陶安手脚麻利地结好账。
“你好，一共五十六。”陶安对面前的男人说，抬头的时候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眼神让人有些发毛。
陶安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以为是他脸上沾了东西。
幸好男人很快就把视线收回去了，摇摇晃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陶安。
陶安双手去接钱，那只粗糙的大手突然从他白嫩的手上摸了过去。
陶安毫无防备，像只受惊的兔子吓了一跳，手里的钱差点弄掉了。
男人嘴里喷着酒气，不耐烦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找钱啊。”
陶安以为对方是不小心碰到他的，努力克制着心里的异样低头找钱，飞快把小票和零钱还有装着啤酒的塑料袋放到男人面前，“慢,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就在他抽回手的时候，男人猝不及防抓住他的手腕。
陶安又惊又怕地抬起头，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你，你干什么！”
“这小手真滑啊，平时没少保养吧。”男人站都站不稳，还不忘占陶安的便宜，来回摸了好几下他的手背，“你平时涂的什么护肤品啊，也给我推荐推荐。”
“放，放开，不然我要喊人了！”陶安一边挣扎一边往后退，恐惧不安的目光看向玻璃窗外，这时候哪里有人，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男人也是趁这会儿没人才敢壮着胆子耍流氓，他绕过收银台逼近陶安，胆子越来越大，“你长得这么好看，在这里当收银的多吃亏，还不如跟我走，我保证你一晚上赚得比你这个破店打工一个月多。”
说着男人呼着臭气的嘴就要亲上来，陶安拼了命躲闪，情急之下狠狠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跌跌撞撞往后踉跄了几步，又被脚下的一箱矿泉水绊倒，一屁股摔在地上，身上浮起的疼痛顿时让他搓了火。
陶安手忙脚乱往休息间跑去，关门的一瞬间，男人追了上来，一把抓住陶安的头发，气急败坏往他脸上扇了一耳光。
陶安眼前一黑，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身体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浑身发软，顺着墙壁倒在地上。
男人嘴里颠三倒四地骂着难听的脏话，顺势把他翻过身去，就要去脱他裤子。
陶安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一边喊道：“救命！”
男人被他一激灵，做贼心虚捂住陶安口鼻，让他只能发出无助地呜呜声。
酒鬼的力气比普通人大了很多，手脚并用压制着陶安让他没办法挣扎，一只手就要去脱他裤子。
陶安绝望地流出眼泪，耳畔响起孩子被吵醒的凄厉哭声，在这个狭小的休息间里回响。
就在男人准备去掰开陶安双腿时，一只脚突然从后面卷着风踢了过来，狠狠踹在男人后背上。
男人毫无防备被踢出半米远，“砰”一声撞向墙壁，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陶安还没反应过来，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见顾皓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顾皓行今天白天回公司处理事情，大半夜才赶回来，结果发现便利店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来到门口，远远听见里面传来动静，跑进来一看，一个酒鬼居然压着陶安想对他做那种事。
那一刻他感觉气血上涌，连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顾皓行此刻双眼通红，眼底布满了血丝，一丝不苟的西装因为刚才那一脚变得凌乱不堪，他大步上前把男人从地上揪了起来，手上的拳头不留余力地砸了下去，直接把男人打得眼前一黑，牙齿都松了几颗。
“你他妈找死！”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男人脸上，每一下都往死里打，顾皓行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会把身下的猎物嚼得骨头都不剩。
陶安趁这机会双腿发软从地上爬了起来，跑过去抱起哭得撕心肺裂的孩子，害怕地缩在墙角。
空气里弥漫着重重的血腥味，男人已经昏死过去，口鼻全是血，被打得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陶安不敢再看，他把头埋在孩子充满着奶香味的胸脯里，浑身抖得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渐渐没了动静，下一秒一双手把陶安抱进怀里，耳边响起顾皓行沙哑粗重的声音，“我来晚了，没事了，没事了，他不能再对你做什么。”
陶安听着顾皓行胸膛有力的心跳声，眼眶一阵发酸，眼泪就像故障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顾皓行捧起他泪流满面的脸，看着陶安高高肿起的一边脸颊，心如刀割，“有没有哪里受伤？”
陶安摇了摇头，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敢去看地上那个人，顾皓行像是看出他的想法，重新把陶安抱进怀里，“你吓死我了。”
陶安第一次没有推开顾皓行，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而且这种时候他实在不敢一个人再待在这里，哪怕是顾皓行这个他最厌恶的人在身边陪着他，也能让他好受点。
顾皓行让小姜打电话报警，十分钟不到，警察就过来了，男人伤得太严重，被送去了医院抢救，警察先把他们两个人带回警察局做笔录。
陶安生平第一次进警察局，怕得手脚僵硬，路都不会走了，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顾皓行察觉出陶安的紧张，伸手握住他的手，声音沉稳，“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陶安泪眼模糊，抬起头看向顾皓行，心情说不上来的沉重。
顾皓行手上全是血，分不清是那个客人还是自己的，已经干透了黏在手上，随着窗外闪过的灯光忽深忽浅。
到了警察局，顾皓行带着陶安去做笔录，陶安浑身发冷坐在椅子上，面对着警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皓行见状安慰道：“别怕，你把今晚的事跟警察说一遍。”
在顾皓行的鼓励下，陶安鼓起勇气把今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次。
有陶安的证词，加上店里的监控记录下了一切，一看就是那个客人有问题，警察做好笔录之后就放他们走了。
小姜已经开着车在警察局门口等他们，见到两人出现，忙下车去开门。
一见到躺在座椅上的孩子，陶安马上伸手抱了过来，摸着小家伙温热的身体，他才觉得有了实感。
深夜的街道无比安静，车子行驶在马路上，车厢里一片寂静。
陶安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轻轻擦去小脸上的泪，刚才估计他也被吓坏了。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摸上脸颊，陶安微微一颤，茫然地抬起头。
顾皓行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内疚，“待会儿用冰块敷一下脸，不然明天该肿了。”
陶安看不见自己的脸，不过他能猜到一定很狼狈，他轻轻把头转开，避开了顾皓行的手，点了点头。
到了小区，顾皓行亲自送陶安回了居民楼。
陶安破天荒没拒绝，经过今晚的事，让他一个人走黑乎乎的楼梯，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就算明知道那个客人被顾皓行打得动都动不了，陶安还是怕对方来报复他和孩子。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到出租屋。
陶安拿出钥匙开门，看顾皓行还站在原地不懂，他回头说：“你，你回去吧。”
顾皓行不太放心，“不然我今晚留下来陪着你？”
陶安脸色微变，顾皓行知道他误会了，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在客厅打地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陶安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我没事了。”
如果顾皓行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他可能真的就睡不着了。
陶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但顾皓行知道陶安不愿意让他陪着，只好做出让步：“晚上你如果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赶过来。”
陶安垂下眼睛，看着顾皓行手上的血，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惊胆战。
顾皓行等了半天陶安也没回应，他眼底闪过一抹失落，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陶安的声音，“今晚，谢谢你。”
顾皓行脚步猛地一顿，他回过头，看着陶安不自在的表情，心底刮起一抹兴奋的情绪，他用力握紧拳头防止被看出异样，故作平静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眼神里透着一股灼热，陶安像被烫到了似的，下意识避开眼睛，“那你回去吧，注，注意安全。”
顾皓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感觉心都飘了起来。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那个酒鬼，如果不是那个客人闹事，陶安估计现在连话还不愿意和他说。
“那我走了。”
听到顾皓行说这句话，陶安点了点头，合上出租屋的门。
他靠在门板上，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低下头看着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正用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的孩子。
如果今晚顾皓行没出现，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顾皓行前几天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是今天他的确救了自己，陶安没办法忽略这个事实。
顾皓行从居民楼离开，他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楼下，抬头望向那间亮着灯的出租屋。
思虑片刻后，顾皓行掏出手机给张律师打了个电话，语气变得异常低沉危险，“今晚那个骚扰陶安的男人，你给我想办法把他弄进去，关的越久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