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死对头活该是一对>第23章 

  沈钰病好全后几天,科创公司的B轮融资完成,而他们也终于发现被沈钰和言进这新婚小两口给耍了。

  科创公司股东大会上,被沈钰用柠檬红茶招待的那位吹胡子瞪眼,看起来恨不得把沈钰生吃了。

  言进今天不在,言氏集团也在召开股东大会,来科创公司的是他的委托代理人,来自言进手下的公司,这人得了言进授意,很清楚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但凡沈钰做出决定,他跟着就行,唯沈钰马首是瞻。

  “好,好,你俩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被他狠狠瞪着的人却很淡定,沈钰劝了他一句:“消消火,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沈钰此时任何话在他那儿都只有火上浇油的结果,他将沈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面目扭曲,狞笑得很难看:“是了,为利而逐,是我天真,什么狗屁对手,只要闻到铜臭味儿哪有不能联手的?狼狈为奸!”

  他气到不行,站起身,大抬手臂毫无礼貌指着沈钰:“你们连婚也是利益联姻,我看你们能笑到几时!”

  一直还在看着议题的沈钰终于抬眼瞧了瞧他,沈钰这双桃花眼,能温和多情,也能凉丝丝的全是刀子,不藏着掖着,刀子飞过来,薄薄一层却能刮肉见骨,创始人指着人的手指一抖,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好像手上真被刮了一层。

  “怎么,还想管我家事?”沈钰呵了一声,不大,但够凉,“您配么?股东大会是讨论公司议题的,不是听你唱戏的,不想聊正事就请出去,少了你我们照样可以继续。”

  那人脸色一白,是了,按照如今股份比例,少他一个会议表决也能继续,他颓然坐下,但随即生出点最后的希望:只要其余人还齐心协力站在一起……

  股东大会投票是按股份算的,可不是按人头算,资产才是会上的话语权,沈钰和言进加起来是不好撼动了,但目前还没达到绝对话语权,只要他们剩下的人齐心协力,以后也还有机会。

  可惜,沈钰不给他们机会。

  下一个重要表决时,当创始人之一的孙意境投票站到了沈钰那边,他脸色一白,不可置信:“你!”此刻他确信了,是真的有内鬼,就是孙意境!

  “你个叛徒!”

  “什么叛徒不叛徒的。”孙意境面无表情,“沈钰能带好公司,能给我一个好的技术研发环境,比你们乌烟瘴气搅和强多了,我不觉得我支持他有什么问题。”

  孙意境作为技术研发团队的领头人,只想在安稳的环境里好好干自己的工作,沈钰有能力把公司收拾好,不必让他卷进勾心斗角里浪费时间和精力,他为什么不同意?

  再说沈钰当年愿意出资,看中的也是孙意境带领的研发团队,这才是他们最值钱的地方。剩下几个创始人,公司大了资本多了,心就飘了,舍本逐末,须知生意场上实力不够提前膨胀的,都只能等着玩完儿。

  孙意境就是原创始人群体中支持沈钰的人,其余人联合想搞事的消息也是他告诉沈钰的,不过沈钰当初在办公室给柠檬茶那位说的话里,有一句非常实在,那就是即便没有孙意境提醒,沈钰也是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

  加上孙意境的股份,今天这场会就是沈钰说了算,他听着彻底没了希望的某人破口大骂,那他当背景音,示意主持人到下个议题。

  言进此时坐在言氏集团的大楼里,今天的股东大会诸多议题里他只关心一个,那就是郑老爷子的股权转让,他将把手上10%的所有股权转让给郑浩云。

  大股东的股权转让自然是要过股东大会投票的,10%不是小数目,郑老爷子此前本着事不沾身的态度,随波逐流,言利很满意他的识时务,以为郑浩云会跟他爷爷一样老实当个背景板,因此投票时选择同意,他同意了,其余也没人反对,也算是给了郑老爷子面子。

  股份转让完,郑老爷子可就算是真正退休了,大伙儿怎么也得吃个饭祝福下他即将迎来清闲的老年生活。

  所有人都支持,那言进的支持票就没什么特别的,今儿从来公司到现在他全程都没和郑浩云交流过,此刻两人不动声色交换了个眼神,言进轻轻一点头。

  他看着笑容满面的言利,嘴角也勾了勾:叔叔,咱们一步步来。

  科创公司的融资完成,他和沈钰的合作也被外界知道了,有人觉得稀奇,也有人觉得并不奇怪:这证明了他俩之间的矛盾不是啥大仇,在利益前可放下。商人牟利,能合作证明有利可图,短期的合作并不影响以后该翻脸时翻脸,大家不都是这么玩的嘛,沈钰和言进能在生意上合作,确实让大家重新审视了下他俩的关系,但并不影响大家坚持他俩迟早要分的判断。

  可有人看得就要更深些了,在科创公司打完一场胜战的沈钰刚回集团公司,就被沈老爷子叫去了。

  原本沈老爷子没有关注到科创公司,但沈钰和言进第一次明面上合作,他便查了查,这一看,可就看出点不同的东西。

  “科创公司的方向我看过了,他们研发若是成功,新技术能和许辰文他们的项目完美配合,我们公司就能在市场上抢占先机。”

  沈厉手指在资料上不疾不徐点着,木桌发出“笃笃”声,他眼神锁在沈钰身上,看着不锋利,却叫人无处可逃:“为什么不以集团公司的名义投资?用你个人名义就罢了,你还让言进投入。”

  沈厉对沈钰的教导中有一条,在为公司做抉择时,首先要明白集团的利益大于个人利益,这话没错,有的公司就是后来股东们拿着钱一心只搞自己的投资和事业,生生把原本的公司做垮,实际上只要公司能做大做强继续走,个人自然也能往上走,不能为眼前一点小的个人利益放弃大头。沈厉不觉得沈钰会忘记自己的教导,实际上多年来沈钰都做的很好,那这次是为什么?

  沈钰在科创公司控股,却没有取得绝对话语权,日后如果科创公司研发成功,他们要从科创公司买技术,那就得花真金白银,还得洽谈,有另外的大股东在,人家还不一定非得卖你。

  沈厉:“你和言进达成什么私下协议了?”

  沈钰不卑不亢:“我俩的生意没必要一一向您汇报吧?”

  沈厉不做声,默默在沈钰面上扫过,随即缓缓道:“我希望你是真有什么理智的协定,而不是为了私心。”

  沈钰心一紧,眼神动了动,默不作声将情绪压下去了——那瞬间他差点以为沈老爷子真看出了什么,但很快被自己否定了:不能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才会被沈厉真的看出真相。

  “我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沈钰抬着轻松的口吻,“再说这件事里就我和他,我对他能有什么私心?”

  沈厉声音至始至终没什么大的波澜,这点沈钰跟他有些像,但不同的是沈钰的无波澜底下可以暗暗千回百转,沈厉的话就是一块铁板,威严得明明白白,直直地压下来。

  “你就算真有私心,哪怕喜欢上他也无所谓。”

  沈钰听到这话没忍住,终于把视线跟沈厉直直的对上,沈厉看着他:“只要你不被冲昏脑袋,记着不准损害公司的利益。你可以帮他,但不要拿公司的资本去做无用功。”

  沈钰品着他的话,有点想笑,但面具戴得好,没有笑出声。沈老爷子话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以后言进真要从言利手里抢言氏集团,沈钰可以帮他,也可以动用公司的力量,前提是能为公司带来利益。

  沈钰一点儿聊下去的兴致都没了:“我从前没做过无用功,以后也不会。”

  沈厉也抛出了结束语:“别让我失望。”

  沈钰并没有回应这句话,懒得答。

  如今沈钰在科创公司再无之前那般受限,很快在二级市场上进一步收购科创公司的股票,使自己的股份增持至33%,言进本以为他会一进步增持,没想到沈钰到这步却停下了,这让一直关注着的言进也不解。

  怎么停了,以沈钰的作风应该强势拿下才对,难道没钱了?

  这里的没钱指的是他没有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了,暨可以很快拿来周转投入使用的钱,暂时不能动的钱自然不算。

  其实除了没钱,还可以是别的理由。沈钰没有绝对话语权,言进后来也在二级市场收购,总数也有30%,占比仅次于沈钰,他说话也很管用,起码从出资来看不会比沈钰低太多,而一开始就是沈钰把言进拉入公司的,言进也说过,这个甜头很大。

  言进不是没想过:他这是为了我?但又不敢坚定的想,以沈钰的心思,谁知道后续是不是还埋着什么千层套路,只是如今暂时没有浮于表面。可言进只要一想到有那么点儿可能性是他真的向着自己,心里就忍不住的柔软。

  这算自欺欺人吗?言进摇头自嘲。

  他给沈钰打了个电话,今天郑老爷子所有手续和事务交接完毕,晚上大伙儿要吃饭,不回家吃。

  原本说声不回就行了,想到方才心里的念头,言进难得多嘴说了句饭局原因,就听沈钰那头道:“你听起来心情很好。”

  言进挑眉:“哦?这都能听出来。”

  “看来这位股东让位对你有好处。”

  聪明。“这么了解我,”言进道,“我都要怕了。”

  “怕什么,”沈钰温温柔柔,“我人这么好。”

  “怕你这个好人哪天诓得我身无分文,剩条裤衩流落街头。”

  “那不能,”沈钰还是很有良心,“起码我得给你剩一身行头,穿着好出门。”

  言进闻言丝毫没有怒气,还笑:“那可得谢谢你了。”他长出口气,“我最怕的还没说出口。”

  “哦?愿闻其详。”

  “最怕明知你把我卖了,我还心甘情愿帮你数钱。”

  “……”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秒,即便通话有现代科技在计时,对人的感官来说时间太短让人来不及分辨,沈钰的笑声传出来,轻声细语似乎真在哄情人:“别怕,到时候再把你买回来,给我做牛做马。”

  “当真?”

  “当真。”

  可惜沈钰看不到言进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好,我记住了。”

  沈钰默默挂断电话,他抬手,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就这么慢慢变动手指的角度,一个人安静地看了片刻。他的手很好看,此前没有任何东西能长久套在他手指上,直到这枚戒指安家落户,轻轻咬住葱白如玉的手,摘下来时恋恋不舍的在指上留下咬痕,如今痕迹还有消失的机会,万一时间长了以后痕迹不肯消失怎么办。

  沈钰把戒指拿下来,手指记住了戒指的感觉,刚摘下时竟会觉得空落落的,居然是不习惯了。

  沈钰眯起眼,捏着这枚小小的指环看了又看,似乎在决定它的去留,没人知道他此刻脑袋里过了多少念头,他眼睛里印着戒指的光,虹膜比钻石还漂亮。

  不过一枚戒指……沈钰对自己说。

  一枚婚戒。言进亲手给他戴上的时候,表情给他那张本来就俊美的脸加分,谁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

  沈钰捏着戒指,轻轻转了转。

  片刻后,这枚戒指重新回到了它留下咬痕的位置,安安静静戴在白玉般的手指上。

  沈钰叫人:“王叔。”

  “沈少爷。”

  “家里醒酒药还有么。”

  “有的,我昨天刚检查过。”

  王叔是个细致人,家里两个主人都是经常要赴饭局的,醒酒药属于他们家常备药,王叔问道:“沈少爷要喝酒吗?”

  “没有,”沈钰道,“今儿我用不上,某人大概要遭罪。”

  家里的药,他用不上,那问着做什么?今天出去赴宴的只有另一人。王叔愣了愣,明白过来后替言进高兴,这俩孩子间有点进展他都高兴,就希望他们快快把话说开,分明暗暗都在关心人,只有他一个人看在眼里怎么够。

  沈钰料想:一来他和言进合作了,言利最近肯定更要给言进甩脸色;二来股东的让位言进开心,他开心必然有人不开心,今晚的饭局怎么着也不能让言进轻松。

  不过股东让位后言进是暗地里笑,这点沈钰没猜对,虽然理由有一点没猜中,但结论是对的,今晚的酒宴确实让言进不好过,言利一呼百应,他的意思麾下人懂,可劲儿给言进灌酒。

  言利岂止是不高兴,他是非常不高兴。沈钰可以跟言进合作,那如果之后言进跟沈钰做交易,让沈家帮着他掌握言氏集团呢?言利知道言进多不喜欢自己,如同他讨厌言进一样,只要能把自己拉下马,他认为言进是可以把言氏集团拿出去做交换的。

  哪怕引狼入室,但只要能把自己踢出去,言利以己度人,认为言进做得出来。

  看来他有必要跟沈老爷子和沈钰多交流交流,让他们明白帮着言进不如跟他好好合作,生意上互惠互利,皆大欢喜。

  今晚言进跟郑浩云可以正大光明交流了,敬酒嘛,都是要敬的,不过也没表现得多热情,现在还不是时候,今晚的主角可以说是退休郑老爷子和郑浩云这个新秀,但是偏偏几轮下来往言进那边灌酒的更多,一杯接一杯,郑浩云远远看着,眼皮一跳:这都喝了多少了?

  千杯不醉是虚数,何况就是真不醉,喝太多身体也不好,言利今晚摆明了是让这伙老东西堵他,公司来了不少人,老东西还带着很多小东西,车轮战,言进冷哼,不动声色又干一杯。

  言安安看得干着急,她想帮着挡酒,都被那些老油条的话术绕开了,她在公司又没实职,她只认识部分人,更多时候插不上话,言进也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只怕她挡酒不成,反而被拉着一起灌。

  言梁是最喜欢看言进笑话的,他不喜欢跟这群人喝酒,觉得没意思,但今晚是特地帮着来添堵的,盛装出席,端着酒杯悠悠过来,也要掺一脚:“哥,来来,我也敬你一杯。”

  言进酒喝多了,眼神看着却越发锐利,平日里某些忍下去的东西被酒水一淋,迫不及待地要破封而出,他抬眼朝言梁一扫,声音低沉:“你敬我什么?”

  敬酒总得有个由头,哪怕一两句话,他们平日里根本没话好说,言梁又是个混吃等死完全不懂公司事务的,这种场合敬什么?言梁卡了下壳,但酒上的话哪能难住他这个天天泡酒池的,使出百搭招式:“敬一个愉快的夜晚。”

  哈……

  言进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正要开口,郑浩云却恰巧举着杯子过来了:“哎梁少,我正找你呢!就说怎么没看见你,我还没跟你喝过呢,梁少来,我敬你一杯,以后请多关照!”

  郑浩云的面子要给,言梁举杯先跟他喝了一杯,喝完郑浩云道:“我刚在洗手间碰见个喝红脸含糊念叨着你名字的小美人,梁少还是去看看?我知道你一贯怜香惜玉。”

  这话一出,言梁当然要去看看,撂下言进就走了,言进眼神还盯着言梁的背影,低声道:“你要是不来,他就该遭罪了。”

  “你喝高了。”郑浩云也不看他,反正他俩谈话姿势看着公事公办,没多亲近,内容却不是那么回事,“只要你想,捏死他还不容易?可还不是时候,你最终目标也不是咬断这么个废物的脖子。”

  是了……他的猎物是言利。言进闭了闭眼,把利刃般的眼神收了收,他呼出口气,都是酒味儿,得承认自己确实喝多了,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郑浩云:“我跟你多聊几分钟,好歹让你少喝两杯。”

  “不用,别让言利起疑心,横竖今晚我不倒他们不会收手。”

  “装醉?”

  “醉倒了他们能等我醒来再开一轮,信不信?”

  不让言利满意,他们就不会收手,言进酒量再好,也不可能一人喝翻几十个。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言进漫不经心看着面前又一个端着酒杯的,心想该怎么治治这伙人呢……他想了个损招,反正自己已经损了一千,只要能伤敌,不介意再损点。

  可惜他这招还没来得及用,一个不该出现在宴会场的人却出现了。

  言进遥遥看着沈钰的身影,怀疑自己已经喝出了幻觉,可他脑子分明还能转的动,刚刚还神思清楚地想出了解决眼下情况的办法,证明没醉糊涂,那怎么……

  哦,给沈钰带路的是言安安,言进懂了。

  “咦小沈,你这是?”言利意外地迎了上去。

  “言叔好,”沈钰礼貌客气,“听说言进醉糊涂了,我来接人,在楼下等了等没见着人,怕醉鬼扰了大家喝酒兴致,就上来看看。”

  晚宴从七点开始,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已经有部分人醉趴了,他们有的直接被送去了酒店房间,有的是司机或者家里人带走,喝醉了家里人来接是很正常的事,可……这是沈钰跟言进啊!

  怎么,难不成不止利益交换,他们还真勾搭上了?言利神情莫辨。

  沈钰远远看了言进一眼,嗯,还好好站着呢。他觎着言利的脸色,言利大约以为自己藏住了,可很遗憾,沈钰捕捉到了,知道他此刻大概想的什么,沈钰低声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比佳酿醉人,他意味深长道:“爷爷管得严,结婚后不敢出去玩了,夜里难免有孤枕难眠的时候,那滋味不好受,言叔也懂吧?”

  不能出去找人,所以寂寞难耐只能跟言进解决?也是,都结婚了,滚个床单也正常,再说言进长得不错,起码脸能看,只玩放纵不讲真心他熟啊,他都跟多少人玩过了。

  言利露出一个同道中人的笑:“都是男人,我懂。”

  沈钰声音里带着钩子,眼角一挑:“而且他醉了,更方便我办事。”

  言进此刻已经走到言利身后两步远处,能清楚听到他俩谈话,闻言饶有兴味把沈钰扫了一眼,勾着嘴角没作声。

  如果说之前只是打消疑虑,这话就是结结实实戳中言利心坎了,他甚至想大笑出声,哈哈哈合着这是把言进当成发泄工具了啊!好,简直不能更好!对嘛,他言进就是个低人一等的,能让人瞧得起的还是点色相,没准上次合作还是出卖自己换来的?在公司看他言利的脸色,在家还得伺候沈家的少爷。

  言利一时没忍住,真笑了两声,笑完拍拍沈钰的肩:“好好,你去看看,他要是醉得不够,言叔帮你让他驯服。”

  “不劳言叔了,”沈钰暧昧一笑,“驯服么,还是自己动手更有意思。”

  年轻人会玩啊,言利侧身让开了。

  沈钰两步走到言进身边,见这人直勾勾盯着自己,他在言利和他一干心腹的注视下,伸手拍拍言进的脸,动作可以说有些轻佻,不像对家里人,更像调戏个无足轻重的情人。“醉了?”沈钰问。

  言进目光清明,盯着沈钰舍不得眨眼:“醉了。”

  沈钰点头:“回家。”

  言进凑到他耳边吐息,白皙柔软的耳垂就在他唇边,也不拦着自己的音量:“回家伺候你吗?”

  那吐息让沈钰耳朵微痒,靠的太近了,沈钰一时间竟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碰上,热气还把白皙的耳朵物理性蒸红了点,沈钰维持着自己的面色不动摇:“不是你该做的?”

  言进忽而笑了,从喉头里笑出声,他神色愉悦地揽过沈钰肩头,干脆把一半重量搭在他身上,看着十分顺从:“好啊,回家。”

  言利见言进一点儿脾气也没,以为真是沈钰把言进压制着,让他不敢怒不敢言,心情也愉快了。

  沈钰撑着言进,朝远处言安安颔首,言安安跑过来,帮着扶住言进,三人一起往外走,出了门,言进立刻站直了,推开两人疾步走到路边,低头就吐了出来。

  “哥!”

  言安安赶紧上前,言进不让她靠太近,沈钰倒是没上前,他去了车上提了个袋子下来,走到言安安身边:“安安,你带车了么?”

  “带了带了,”言安安赶紧点头,“还带了司机。”

  沈钰:“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

  “可是……”

  言安安抿唇,言进低着头朝她摆摆手,也是一个意思,她犹豫了下同意了,本想跟沈钰说声谢谢,一考虑到两人怎么说也是领了证的夫夫,又把“谢”字咽回去了。

  言安安走后,沈钰站在言进旁边,等他先吐。夜里的城市灯火不眠,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身形更是无从躲藏,找不到清净地方。两人站在树下,影子被灯光拉得斜长,寥寥铺在地上,有侍者听到声音后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被沈钰打发走了。

  言进吐得差不多,沈钰拉开袋子递过去,里面有纸巾、水还有药,很齐全,言进拿过纸巾和水,擦干净、漱口,然后又开了一瓶水,就着把醒酒药吃了。

  吞下药,他沉默地喝完了半瓶水,沈钰就站在一旁,没说话,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但又真真实实陪在言进身边。

  言进喝酒不上脸,但脑子和胃都抽抽地疼,药效没那么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吐过一场舒服多了,又或许是终于从那个恶心的场合出来,身心都得到解放,再或者……因为某人的到来,一整晚的不悦都为此烟消云散。

  言进拧紧瓶盖转身,看向沈钰,沈钰就着路灯打量他惨白的脸色:“还醉着?”

  言进沉声道:“醒着。”

  一直都醒着,不然怎么在龙潭虎穴里混。

  酒没彻底灌醉他,但过量伤身,把他折腾得十分难受,言利也算没白费功夫,起码达成一定目的。

  沈钰看他身形丝毫不晃,步履稳健,也就没有扶人的意思,言进从沈钰手里接过袋子,很自然的拎在自己手上,沈钰任他拎着:“走吧。”

  上了车,言进坐上副驾,按了按眉心:“是安安叫你来的?”

  “嗯。”

  沈钰没说电话里姑娘急得不行,也没说自己本来已经睡下,是被求助电话从被窝里挖出来,深更半夜开车过来接人。

  “她很担心你。”沈钰道。

  “到家后我会跟她说一声的。”言进往后仰了仰脖子,靠在座椅上,盯着前方的路,开口问,“你呢?”

  沈钰:“什么?”

  她担心我,你呢?

  言进心说酒精确实是个消磨神智的坏东西,他差点就把此话脱口而出,生生咬牙咽了回去,横竖问出来也会被沈钰那张嘴翻成损话,然后顺理成章抹开,这招沈钰熟得很。

  “没什么。”言进闭了眼,干脆休息,不再开口,免得酒精再让自己犯傻。

  趁着红灯停车的功夫,沈钰余光扫了言进一眼,见他闭目养神,便扭过头去光明正大地看。言进脸色比刚才看着好了很多,刚吐完的时候那叫一个惨淡,可他脸色惨淡的时候也没有弱气,配合他刀削斧凿的锋利面孔,反而更加慑人,野兽受伤的时候往往愈发凶狠,轻敌的就很容易死得很惨。

  何况这野兽方才还在自己耳边低语呢。

  许是他视线太明显,言进眼珠动了动,在他睁开眼前,沈钰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到家后两人上楼,沈钰走在言进身后,落后几梯的距离,他看着言进稳稳走着,没任何问题,就不打算再管他,上楼后径直要回自己房间,不料被言进伸手拦住了。

  “刚在我叔叔面前不还在说‘醉了方便办事么’,”言进勾着嘴角,“我人在这儿,沈总想怎么办?”

  那不是故意说给言利听的么?

  沈钰抬眼跟言进对上视线,确认这家伙眼神清明,没醉,是在借酒装疯没事找事,他一扬眉:“怎么着,真想伺候我?”

  言进居然一点头:“沈总今晚帮了我,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当然可以。”

  沈钰一哂:“可惜了……”言进眼看着沈钰倾身微微凑近了些,动作缓慢,明显很故意,挑着人胃口,停在暧昧又不过分亲近的距离,以牙还牙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一身酒臭味的醉鬼,我不要。”

  暖洋洋的气息熏得言进耳根子微痒,这人带着挑逗的气氛来,眼神和语气把心挠的痒痒的,却不肯再前进一步,这是在回敬方才言进在众目睽睽下跟他亲昵的贴耳朵。回敬完沈钰就打算撤了,言进很清楚。

  可他没准备让沈钰如愿。

  言进一抬手就圈住了沈钰的腰,沈钰身形骤停,他眼皮一掀:“做什么?”

  “我觉得我俩都有夫妻之名了,再有点夫妻之实也没关系,犯不着守身如玉是吧?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不出家,憋着干什么呢?”

  沈钰眼珠子一动:“你就知道我守身如玉了?这些年我——”

  “打住,别编了,”言进毫不客气打断沈狐狸施法,“就你那洁癖,还想说玩过多少人?是在小瞧我对你的了解吗?”

  沈钰确实是故意的,但他没料到言进没有采取阴阳怪气打擂台的方式回应他,拆台如此干脆,言进的语气里甚至带着纵容的笑意,这让沈钰预感不妙,他察觉到了危险气息,沈钰一动想要退开,他怕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他不愿看到的事。

  “松……言进!”

  沈钰刚按着他的肩膀要把人推开,言进却毫无预兆大力圈着人,一把将他抵在了墙上,两人之间的空气也被撵走,胸膛贴上了胸膛,沈钰手一抓,言进侧头,刚好吻在他耳垂上。

  在酒宴上没能含住的,这会儿可算是如愿碰上了。

  只一下便离开,轻如鸿毛,却如火炙,烫得沈钰浑身一颤,心也跟着颤。

  沈钰偏过头躲开言进的脑袋,语气终于不再是淡定,他手上也下了狠劲儿要把人推开:“松开!你干什么!”

  这层层面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狐狸,终于也有惊慌的时候。

  言进肩膀被人抓得生疼,却笑了,他卯这劲儿把沈钰箍着,耍无赖:“不放。”

  两人胸膛贴着,言进一笑,颤动就贴着传到沈钰身上,把他胸膛中的律动也搅得乱七八糟,沈钰力气不如他,推拒无果,他气着:“发什么疯!我知道你没醉!”

  “你就当我是醉了不行吗?嘘——”言进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不再有别的多余动作,只是这样抱着沈钰,低声道,“就这样,让我抱会儿,一会儿就好……”

  言进的表情全数埋了下去,没人瞧得见,离他最近的沈钰也只能听到肩头传出一声几不可闻、若有若无的声音:“很累啊……”

  沈钰推拒的力道骤然一顿。

  外放的人们想倾倒苦水发泄自己很累的时候,通常会大声说话大声叹气,让“累”这个字随着语言全部滚出去,然后收拾心情重新开始;而有些人一个“累”字丝丝缕缕,实在是他们无从宣泄,甚至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疲惫的一面,好不容易说上一回,身边的人还会怀疑是不是错觉,还会觉得奇怪:他这么强大,原来也会喊累吗?

  都是人,是人说个累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钰紧抓的手慢慢松开了,言进没再有其他动作,只是安安静静抱着他。沈钰手指动了动,如果他顺着往后,就能把双手环在言进背上,给他一个真实的拥抱,但沈钰的手指停下,最终只是搭在言进肩上。

  沈钰任言进抱着,他脑袋往后靠在了墙上,闭上眼,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有别的动作,也没说别的话,良久后沈钰放在言进肩上的手垂下,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开口问:“可以了?”

  言进动了动,没吭声。

  沈钰嗓音里带着叹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累的时候我也不会温声细语哄你,我这儿没有温情,放手吧。”言进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慢慢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他还抱着沈钰,在极近的距离看着沈钰的眼睛,沈钰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绷着情绪,强硬地阻隔他窥探内心,他凝了一层冰,可言进坚信自己能化掉这层冰。

  “不需要温声细语,我只要你在。”言进抬手,轻轻摩挲沈钰脸颊,“能不能从你这儿汲取温情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手指很暖,但沈钰冷冰冰的没有动摇:“给不给是我说了算。”

  “是你说了算吗,是吗?”言进彻底松开他,退后两步,伸手在他心口位置虚空一点,“是嘴上说了算,还是心说了算?”

  沈钰攥紧手指,忍着没有躲开视线,硬着声音:“都一样。”

  口是心非。言进放下手,没有拆穿他的言不由衷。

  “不早了,休息吧。”言进拉开距离,让沈钰周身彻底从他的气息里解放,“今晚的解围,谢了。”

  “欠我一次,”沈钰道,“记一个人情。”

  “记。”言进大大方方的说着。

  沈钰想把温情的表面打碎,用最疏离的方式来把他们之间的事化作一笔笔交易,交易有来有往,终有结清的时候,交易也得双方同意,可在言进这儿想的却是:反正无论怎么算怎么记,你都别想跟我两清。

  今夜回来的路上,言进只闭眼小憩了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都睁着眼,车窗外的夜景早已见怪不怪,可大约是身边有人陪着,不由觉得今夜景色真漂亮,这又让言进不由想起了当初递出的第一张笺纸,写的正是“今夜月色真美”。

  递第一张笺纸的时候,他有一套完善的计划,当晚沈钰回复他“没空”,那也没关系,可第二天沈钰不愿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的事就传遍了,也传进他耳朵里,言进多聪明个人,立马就知道这是沈钰的回答。

  沈钰的回答也很巧妙,这种拒绝方式不至于让他难堪,从此后他们还可以跟从前一样相处,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做难得的对手,偶尔又可以一致合作,在正事上跟有能力的人合作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可言进不想跟他止步于此,他想明白沈钰究竟是怎么想的,于是有了更多的接触,有了后来更多的九十八张笺纸,有了更深的了解。

  沈钰的自我评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言进对他越是了解,越是舍不得放手,假如沈钰都是败絮了,那他可真不知道要怎样的人才算得上金玉。当然,沈钰并不完美,人无完人,何况这家伙常常能气死个人,可对言进来说他就是自己想捧在手里的那块玉,独一无二,非他不可。

  对这段婚姻沈钰肯定有他的打算,言进当然也有,万般打算里只有两个字从不在他的计划内,那就是“离婚”,都是他的伴侣了,怎么可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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