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塌糊涂,可也总得过下去。
按照以往的惯例,刘铭宇要么憋着一口气打电话打到他手机没电为止,要么干脆直接跑到他这里来软磨硬泡逼着他投降。
但是这次什么都没有。
每一次轰轰烈烈地分开,最后总是相互羁绊,斩不断理还乱。这一次平静如斯,反倒像是真的看穿了彼此,给这段疲惫的关系划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不说分手的时候反而了断得更干净。
这次刘铭宇没在朋友圈里发疯,直到一个月后桑毅才后知后觉地发了一句话过来安慰秦翀:“需要忍耐的关系是有毒的,早分手早解脱。”
就连小小白都破天荒的打了个电话过来:“月子,美人常有,脾气好的不常有。跟小琉璃吵翻了就算了,将来你还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秦翀差点就要感动了。
小小白话锋一转:“你一定以为我会这样说吧?别做梦了,拍拍脑袋清醒一下!就你这一身烂桃花,没小琉璃的本事谁能制得住你!他肯管着你那就约等于为民除害了!你要祸害找别人去,不准打桑桑的主意,他单纯!”
“你礼貌吗?”
经历了这些以后,秦翀好像是真的无欲无求了,一门心思全度放在了工作上。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迟源呢?如果电影真的火了,两位男主都有好处。从戏份上来说,卫展鹏的戏份还更多点。”
“主要角色够出彩,一句台词一个眼神都能吸引观众,和戏份多少无关。同性题材对我来说算不上挑战,演一个完全不适合我的角色才是挑战。我选择演迟源是为了红,所以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秦翀听完了曹正宇的阐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为了红?”
“就是为了红。”
“你这都成了艺术家楷模了,要名有名要利有利,怎么突然跟流量过不去了?”
“我现在的名气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看起来很美而已。这跟人声鼎沸的关注簇拥始终是不一样的。”曹正宇回答得云淡风轻,“即便仍然是主角,跟在我身边的只剩下了助理。二十多岁的男二每天上下班必有粉丝跟拍簇拥,走到哪都是尖叫声。久而久之,谁都会有落差。”
“你不是吧?”秦翀苦笑起来,“我以为你只会觉得烦。”
“以前我是觉得烦,直到有一次为钱接了微商的年会,那些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完全不在乎我身上是不是还有流量,围在一起尖着嗓子呼喊我的名字。我承认我那一刻真的被迷住了,被年轻小姑娘的尖叫声淹没的虚荣,就像是试了一次就忘不了的毒药。”
“你还真不藏着掖着。”秦翀忍不住揶揄,“这是老房子着火啊。”
“毕竟我还是新房的时候,外面的人只懂得赏景,不懂得点火。”曹正宇居然跟着逗趣,“我已经不年轻了,不能让自己耗到再也没有话语权的那天……等等,我出去接个电话。”
秦翀望着曹正宇的背影,头疼得要死。
人上了年纪很容易固执,除了自己那套谁都不信,想说服他比登天还难。
曹正宇接完电话进来,秦翀赶紧趁热打铁:“不能再商量了?都这么熟了,要么咱们各让一步,你演卫展鹏,片酬再给你加点。我也省事,你也体面。”
“你先顾着自己的体面吧。”曹正宇直接下了逐客令,“我真没见过你这么能招麻烦的人……不,你可能是麻烦本身。”
秦翀:?
这次出事的是林一鸣。
起因是ShaunWilliams组了个特别嗨的局,在场的男男女女三十多个,场子里还搜出了违禁药品。林一鸣虽然不在现场,但是现场搜出来的人员名单上却有他的名字。
林一鸣单方面澄清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ShaunWilliams的聚会,但还是被带走进行毛发检测了。
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说什么的人都有。
跟他来往比较多的艺人朋友无一幸免,被拉下水的还包括了“一见钟秦”这个CP的另一方——秦翀。
“小鸣弟弟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工作室那边也没消息,唉……万一成了劣迹艺人,作品全下架怎么办?”
“现在还操心作品呢,先看看人能不能出来吧。”
“我们瞎着急没用,都别添乱了。稳住!”
“现在检测结果还没出来,我们要对鸣宝有信心,他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林一鸣算个什么东西,上次曼琳的事情才过了多久,这回闹得更大了!都是粉丝把他宠坏了,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做了!”
“我都粉他三年了,鸣不是那种人!要是检测结果出来证实他真的做了坏事,我第一个脱粉回踩!”
“林一鸣,我不磕了。你们俩可以正常解绑吗?不要舍身炸粪坑啊!”
“我完全emo了,年初墙头XX恋爱曝光塌房了,过不了几个月墙头XXX又酒驾塌房。上个月墙头XX被爆XQ女演员,现在正主林一鸣也塌了。”
“我直接好家伙,姐妹你是学爆破的吗?”
舆论炸锅的情况下,林一鸣和他的经纪人肯定是联系不上了。
小助理回了电话,实际情况也和爆料差不多,都在等待毛发鉴定的结果。说实在的,小助理根本就不知道ShaunWilliams的存在,一直惊疑不定,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林一鸣。
这种事情旁人是帮不上忙的,秦翀安抚了她几句,打算挂电话了。
“秦导!”小助理突然喊住他,“林皖玫这几天挺乖的,生活起居都很规律。”
“谢谢你了。林皖玫的妈妈快出院了,你再辛苦两天。”
“秦导!”
“你还有事吗?”秦翀听着那边支支吾吾的,心想小助理是有麻烦了,“有事你就直说吧,我会尽量帮你的。”
“是这样的。”小助理鼓起了勇气,“如果老板真的出不来了,您那边招助理吗?”
秦翀:……
事情还在继续发酵,CP超话里的气氛和外面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次元。
“我朋友是业内,她有哥哥的微信。她说为了能帮弟弟,哥哥上彦东那儿跟人家老总吵了一架,都砸桌子了。”
“是啊,我也挺业内的朋友说哥哥一直在中间想办法。今天白天看见他的时候状态特别差,好像一直没休息过。”
“哥哥昨天转发过新剧《烈火熔炉》的选角信息,那可是同志片啊。他还发了小鸟的emoji,那可是弟弟的专属啊。在这个点儿发这些,他肯定是在暗示我们弟弟没有什么事!”
“啊!我磕到了!”
“他本来是卡点小鸣的生日,结果卡点失败了,差了几分钟。看来他也是心急如焚,真的是很担心小鸣了。”
“啊!原来是在暗戳戳的发糖!一见钟秦isrio!”
秦翀一脸黑线。
有些CP粉真的很厉害,跟轮胎似的,360度都能够磕到。
《河岸》已经下映并且在视频网站上线了,才播了几天林一鸣就出事,不但影响了影片的最终收益,对彦东的声誉也有损害。
秦翀下午抽空去了一趟彦东,虽然当初选角的时候压根没他说话的机会,但是在林一鸣和曼琳的绯闻爆出来之后是他坚持不肯换人,现在闹成这样,总该表示一下歉意才对。
令他意外的是彦东一切如常,大风大浪惯了,这事情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稀松平常。林一鸣也不过是他们的众多合作艺人当中的普通一员,所有的意外都只是可以被量化的数字。
唯一不同的是王颂元。
他的秘密只属于他自己,所以备受折磨的也只有他自己。
“王导,你没事吧?”秦翀看见王颂元的时候,他表情茫然,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头发腻得都像要滴下烟油来了。
“秦翀啊,你来了?一鸣……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法务和公关都盯着呢,检测结果要是出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秦翀见过王颂元喝酒却从来没见过他抽烟。不得不说,亲父子就是亲父子,他跟林一鸣抽烟时的模样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哦,这么慢。”王颂元点点头,使劲直起腰来又无力地窝了回去。
“您一直没休息吗?”
“这种时候我怎么休息……秦翀啊,你觉得一鸣他会不会……我真不明白,完全没有交集,他怎么会和ShaunWilliams那种人走到一起。”
“ShaunWilliams是他的偶像。”
“偶像?”王颂元的表情诧异又无奈,“ShaunWilliams也值得当做偶像?”
秦翀一眼就看出来了,其实王颂元知道ShaunWilliams的底细。那天他没能拦住林一鸣,这会儿不知道得有多后悔了。
王颂元皱紧了眉头:“我完全不了解他……我也没机会教他。”
秦翀试着安慰他:“林一鸣那天没跟着去玩ShaunWilliams的游戏,也不一定会沾上那些东西。”
“希望他清醒点……别自毁前程……”王颂元又点了一支烟,“好了,你先回去吧。”
这种事情谁遇上了都头疼,更何况王颂元和林一鸣之间又是不能曝光的父子关系。认了对不起王颂元的太太,不认又对不起林一鸣。
王颂元左右为难,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法保护,心里肯定更不是滋味。
秦翀完全帮不上忙,安慰也是徒劳。
他刚想推门就听见王颂元喊他:“秦翀……”
“王导,还有事吗?”
“不知道一鸣这回能不能扛过去,如果他真的扛不住了,我希望你帮帮他,他听你的。”
“好,我尽量……我一定帮他。”秦翀在心里吐槽,林一鸣要真能听他的才怪了。让他小心ShaunWilliams他也不听,之前一直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在藏什么。但是王颂元对他有知遇之恩,秦翀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王颂元点点头,重新缩回沙发里不再说话了。
路过罗东生办公室的时候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幸好里面没人。
罗威的事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曹正宇说得没错,秦翀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通布满了地雷的险恶道路,一不小心就遍地开花。
秦翀回到家,一开门就知道家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方长裹着粉红色的厚毯子,窝在沙发上起劲地吃薯片。
秦翀恶狠狠地瞪他:“你怎么又来了?”
方长理直气壮地扬着毯子,展示上面表情蠢萌的玉桂狗:“知道你洁癖,毯子是我自己带来的。”
秦翀依旧黑着脸:“薯片渣子掉我沙发上了。”
方长赶紧拍了拍沙发,上面的碎渣子崩落开来,落得满地都是。
秦翀要心梗了。
“秦翀……”
“你别跟我说话,不然我会忍不住揍你的。”秦翀抬腿踢了他一脚,“往里头稍稍。”
方长哼了一声,赶紧给他让出了一片地方,还狗腿地用毯子擦了擦。
秦翀已经顾不上了,直接瘫倒在上面。
方长没吭声,老老实实地窝在那里,把存在感减到了最低。
“刘铭宇没通知你吗,我们彻底完了,以后不用再来监视我了。”
“哎哟,你又知道了?”
“你们这些人,每天真真假假的玩不腻吗?”
“格局打开点,我主要是来关心一下《烈火熔炉》的进度,你们那点破事还不值得我追番呢。”
“为了钱什么事都肯干,你的格局也没多大。”秦翀嘲讽了一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方长正盯着他脖子上那个疤看得入神,于是下意识地伸手遮住了,“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严重,不会留疤吧?”方长一点没有掩饰的意思,“你还挺倒霉的,惹了两个人,一个自伤倾向控制狂,一个精神分裂暴力狂。”
“是啊,我就是这种容易招惹疯子的体质,身边围绕的全是各种品种的疯子。”
方长原地静止了几秒:“我隐约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能融入一个完全疯狂的环境并且如鱼得水,需要多么粗枝大叶的钢铁神经、胆大包天的心理素质和得天独厚的脸皮……”
“秦翀你够了啊……”
“方长!”秦翀忽然坐起来,眼睛直盯着方长的脸,“要不你去演卫展鹏吧?”
“你疯得也不轻啊。”方长目瞪口呆,“打不过他们就加入他们,真会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