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脚步并未停下,甚至连目光也没多看那边一眼,径自走过。
那人追了上来:“我们谈谈。”
沈离当作没听到,继续走自己的。
手臂,陡然被抓住:“我说,我们谈谈。”
沈离低头冷冷看着他的手,只说了两个字:“放手。”
“不放。”冷墨白道,总觉得这么一放,或许就再也拉不住了。
却不想,沈离竟会抡起左手的不锈钢保温桶,决绝的朝着他抓着的那个地方,砸了下来。
那里不只有他的手,还是沈离的右手腕。
冷墨白几乎是下意识的用身子挡。
不锈钢保温桶,砸在了左侧脸上,生疼。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抬起头眯着一只有些充丨血的眼睛看着沈离:“就这么不想谈?”
看着那红肿的半张脸,充丨血的眼睛,沈离表情都没动一下:“不想。”
冷墨白握着他右手手腕的大掌,颓然的松开了。
沈离抽回了手,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径自离去。
冷墨白静静站了很久,直到一个人上来,吃惊的喊了一声:“你流血了,你还好吗?”
流血了嘛?
冷墨白一摸,果然,脸颊上有血。
想起那天带沈离回家,他爸爸生气砸了他一笔筒,那时候也流血了,沈离着急的眼圈都红了。
而今天,是他亲自下手的,虽然意不在攻击他,可在看到他的狼狈后,面无表情,神色冷漠。
那样的沈离,太陌生了。
却也是他亲手造就的。
看着手上的血,他在想,是不是现在如果自己死在他跟前,他都可以不眨一下眼睛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慌无措。
他觉得自己,要彻底失去沈离了。
*
沈离回到出租屋,收拾了一下,给自己下了个面条,过会儿还要去医院陪夜。
面吃到一半,忽然就没胃口了。
心情糟透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因为在这安静的房子里太过突兀,沈离还给吓了一跳。
一看显示,微微意外。
张毅,星艺公司的老总。
前一阵沈离右脚伤了下不来床,恰逢他爸做检查拿结果需要跑医院。
沈离捋了捋自己在A市少的可怜的人脉,最后不得已给对方打了电话求助,并且做出许诺,只要对方还需要,他愿意到对方公司上班。
结果过去有小半月了,也没接到对方电话。
沈离心里头大概明白,估计是莫小姐不想用他了,毕竟林心尹现在跟冷墨白的关系,莫小姐就算是出于好玩,都不可能用他当助理的。
而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他,星艺自然也不需要。
没想到,对方这会儿,竟然会来电话。
沈离接了。
“你好,张总。”
“沈离,你爸爸怎么样了?”对方的问候,可谓亲切。
沈离道:“谢谢张总关心,我爸现在还可以。”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沈离愣了愣:“上班?”
那边,语气微微严肃:“沈离,你该不是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了吧?”
显然,以为他是要反悔。
沈离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以为,张总那边并不需要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
“莫小姐她……还想用我?”
“嗯,我刚打电话跟莫绵确认了,你还是她来我们公司唯一的条件。沈离,我知道你情况的,你放心,你爸爸这边我会安排好的,但是明天你务必来下公司,莫绵希望明天大家就都把合同签了。”
明天!?
沈离真不知道,莫绵是怎么想的。
跟林心尹同在娱乐圈,她就不怕林心尹介意?
还有冷墨白的爸爸脾气那么差,作为冷家外甥女,她就不怕她舅舅生气?
“沈离,你明天可以过来吗?”那边在跟他确定。
沈离答应了人家事情,是不会食言后悔的,道:“行,明天几点?”
“上午10点,我派车去接你。”
一个助理,活出了明星架子,沈离觉得,也就自己了。
不过由此可见,星艺公司对莫绵真是势在必得。
第二天早上9点,有人接替沈离留下照顾沈爸爸,沈离跟着张毅派来的车,去了星艺公司。
被安排在一间风格很现代的办公室,有人上了一杯咖啡,沈离就在那等着。
他来早了十五分钟。
9点55,张毅出现。
10点,莫绵卡点出现。
沈离甚至都来不及问问她为什么非要让他做助理,合约会议就开始了。
很程序化,沈离这边的合同不厚,就三页,张毅让他先慢慢看,然后开始和莫绵谈条件。
莫绵全程基本不怎么说话,都是她经纪人搞定。
而莫绵本尊,心不在焉的样子的,多数时候,目光都是落在沈离这,给沈离看的老大不自在。
隔行如隔山,两边的谈话,沈离也不大懂。
不过从张毅不断皱起的眉头来看,莫绵这边开出的条件,估计很苛刻。
最终,双方在不断的试探,进攻,磋商,让步的过程中,达成了统一。
两小时后,合同重新打印,莫绵刷刷写了自己名字,按了手印,抬头看向沈离:“签吧,剩你了。”
沈离拿了笔,指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没忍住:“莫小姐,我能问问为什么嘛?”
所有目光,都落到莫绵身上,大概张毅和莫绵的经纪人都很想知道为什么吧。
只见莫绵轻笑一声,咬着墨镜脚一派悠闲的左右转了下椅子:“这你得问你自己。”
沈离一怔。
问自己。
他跟莫绵唯一有联系的地方,就是冷墨白了。
但沈离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冷墨白的事。
于是,在几人的催促下,最终还是签字按手印了。
合同仔仔细细看过,一年一签。
这让他,内心稍稍觉得轻松。
“还有,不要叫我莫小姐了,我叫莫绵。”
莫绵看向沈离:“你要愿意,叫我绵绵也行。”
绵绵,太亲昵了点。
沈离道:“莫绵吧。”
“随你,12点了,一起吃个饭吧。”她的邀请,沈离或许不该拒绝。
可他牵挂着医院里的父亲,于是道:“改天吧,莫绵,我家里最近有点事,如果你需要我上班,我或许……”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你有空就来,没空随便。”
进来收合同的女员工,看着沈离,眼睛里那羡慕嫉妒恨的小光芒啊,差点就没收住。
“谢谢。”
沈离就这样,成了领工资一族。
还是躺领族。
接下去1个月,他都没接到任何电话让他去上班。
如果不是银行卡里多了一笔3万块钱的工资,他都以为,那合同是签来玩的。
虽然现在看来,跟签来玩也没什么区别。
而沈离接到的第一个工作指使是跟莫绵一起进组。
莫绵接了一部都市剧,拍摄地在他老家Z市附近的D市,这不算巧合,因为D市拥有全国最大的影视城。
沈离接到了跟组要求,时间已经发给他了,就在下周三,沈离其实蛮意外也蛮高兴的。
他爸已经出院一阵了,本来因为工作原因,他还颇为遗憾,老家那刚装修好的房子没法回去住了,最近也正在物色A市合适的房子,打算长住下来。
现在好了,能回去了。
沈离退了租,买了机票,打包了行李,带着他爸回了老家。
老家已经春天了,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只需要穿个毛衣外面套个薄运动服,气候相当舒服。
他爸爸那不适应A市干燥气候的满嘴溃疡,在回来后不到两天,都陆陆续续好了。
而沈离,也要进组了。
早晨出门,提着行李箱,他爸送他到门口,沈离多少有些舍不得,不过也不是黏黏腻腻的个性,只说了一句,如果那边不忙,我争取每天回家。
他爸笑笑,道:“别弄的那么辛苦,周六日能回来就行。”
“太久了,最少,我也两天回来一次。”
“嗯。”沈爸爸何尝不希望,沈离多回来几次。
他的生命有限了,肺癌无解,中晚期他上网查过,手术即便成功,也撑不过两年。
有限的生命里,他只想无限的,看看他的儿子。
*
D市,跟着进组了的沈离,什么也不懂。
而莫绵,除了让他坐着,也什么也没让他做。
如果不是莫绵进组那天就介绍过这是我的助理,全剧组估计都以为沈离是他男朋友呢。
不过,到底还是有人误会了。
某天下午,有个人靠近了沈离,笑的一脸无害:“你好,我能和你聊聊嘛?”
沈离以为是同剧组的人,友善一笑:“你好。”
“你跟莫绵早就认识了啊?”
沈离想了想,挺老实道:“嗯,早认识了。”
“怎么认识的?”
“通过朋友。”沈离完全不设防。
“原来是朋友介绍啊。”
这话沈离听着不大对味,可也说不上哪里不对,想着对方可能就是,表达的有些不恰当吧,就微微笑了下。
“莫绵的妈妈去年过生日,你去了嘛?”
“啊?”
“袄,我是想说,你们早就认识了,那生日宴会肯定也会请你啊。”
那场生日宴,他都没被授予出席的资格。
莫绵的母亲,没直接说,却也间接希望冷墨白不要带他出现。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
沈离也不在意了。
摇了摇头:“没去。”
“那你们见没见过啊?”
“见过的。”沈离回答完,忽然觉得这人有些怪啊,明明是陌生人,这问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都见过面了啊!”对方眼中有光,沈离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你是谁?”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现在有事,先走了。”
对方不等沈离伸手来抓,跑了。
沈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尼玛这可能是遇到狗仔队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给莫绵添麻烦了,在有些着急。
等莫绵拍完一场戏回来,他赶紧把这事告诉了莫绵,结果没想到,对方反应淡淡:“当炒绯闻了,反正拍完后,也要炒的,和谁炒都一样。”
沈离三观有些碎。
这一行,还真是,让他无从适应啊。
莫绵已经让经纪人拿了一杯水来了。
这本该是沈离这个助理做的事。
他在这坐了三天了,什么事都不用干,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莫绵,我作为助理,是不是需要帮你做什么?”
莫绵想了想:“行,帮我对剧本吧。”
“这个我不会啊。”
“念台词就行,你念男三的部分,就跟读课本一样,当然你如果能入点戏就更好了。”
这个,沈离只能尽力而为。
给分配了一个剧本,莫绵翻到了其中一页:“就这了,你先开始。”
男三有一大段台词,沈离一看,有些不好意思,是醉酒告白戏。
“开始啊。”莫绵催了一声。
沈离点点头:“哦,那我开始了——珍珍,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我在心里默默跟自己发誓,我一定要娶你。可你是许晨的女朋友,我怎么可以追兄弟的女朋友呢,每次看到你和许晨那么亲热,我真的很痛苦,可看到你们吵架,我又很痛苦,我希望你们好,我又希望你们不好,珍珍,对不起,我喝多了,我胡言乱语,你别听,你不要听,我错了。”
沈离真跟念书一样直白的念,非专业人员,又是第一次帮忙对台词,入戏对他来说,太难。
但眼前莫绵,不愧是专业级的,看着他,目光瞬间不同。
其中的眷恋和深邃,甚至让沈离觉得,自己才是被爱着的那个“珍珍”。
“所以,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
沈离低头看台本。
不对啊。
她窜词了吧。
“莫绵,你好像念错了。”
莫绵低头一看,轻笑一声:“好像是,通宵背剧本,脑袋都混沌了,算了,歇会儿吧,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家一趟?”
“嗯,你这边,有事?”
“没事,所以打算和你一起回去。”
“啊!?”沈离吃惊。
“呵,怎么,不欢迎?”
沈离忙道:“哪里,我们家那边,挺漂亮的,尤其是晚上。”
“那你晚上带我去散散步吧。”
“你晚上不回来了?”“山”“与”“三”“夕”。
“住那不行吗?”
“额,我们镇三星级酒店也没有。”
“住你家。”
“我家?”
“总不能让我去住旅店吧。”
沈离本想说,我们那治安很好,你住旅店也没事的。
结果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拍板:“就住你家了,要住旅店,你去住。”
沈离轻笑了一声:“行吧,你别嫌弃就行,我家可能都没你家卫生间大。”
“那也是你家。”对方最后低声几个字,沈离没听清。
作者有话说
最近我都更的很晚,前几天是懒,今天是卡文。
我一直都在想怎么把莫绵合理安排进来,终于安排进来了。
莫绵第一次出场,沈离在被冷墨白那啥那啥,可能还有小可爱记得莫绵的态度,很冷漠完全忽视沈离,沈离还很玻璃心的以为冷家人看不起他,其实……
然后莫绵要沈离当助理这事,冷墨白也是根本不知情的,沈离问过他他发誓说不是自己的意思,因为这真不是他的意思,所以……
好了,我前面挖了一个小坑,可能完全没人发现,现在,开始挖深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