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他害怕,他装的>第51章 

  温斯沅不清楚吴鹿洺是具体什么时间睡过去的, 只是渐渐感觉到手掌心不再湿润的时候,他轻轻将埋在他手掌心里的脸往上抬了一点,就看见吴鹿洺已经闭上眼睛,呼吸也变得绵长。

  他见状, 伸出另一只手拿过床上方的枕头, 而后将吴鹿洺的脑袋小心放了上去。

  做好这些后他没有马上离开。

  吴鹿洺的额头还烫着,但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些。

  看着面前好不容易睡过去的人, 温斯沅思索半晌后, 最终没有再出声将他叫醒, 而是起身,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到了床尾的桌子前。

  桌子上摆着吴鹿洺刚才吃的几种药。

  温斯沅拿过药瓶挨个查了一遍, 刚舒展开没多久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这些药不是单纯的退烧药,其中甚至包含了带有镇静和止痛成分的药物, 都是需要按照医嘱吃的处方药。

  温斯沅拿着几瓶药看了好半晌,最后只是将药放回到了原位, 再次走回到床旁的地垫上坐下。

  按照药瓶上的症状说明, 服用过后两到三个小时,会暂时性地令疼痛感加剧,熬过这几个小时,药效就会慢慢出来。

  温斯沅在吴鹿洺的床旁守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在房间桌子上的药箱里发现了体温计。

  他每隔二十分钟给吴鹿洺量一遍体温, 到夜里接近两点的时候,吴鹿洺的体温总算恢复了正常。

  两点对几乎没熬过大夜的温斯沅来说已经是极限,但他还是强忍着再等了二十分钟, 再次给吴鹿洺量了体温确认没烧以后, 才将温度计放回原位, 回了房间睡觉。

  睡下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门开合的声音。

  温斯沅睡觉一直不深,他听到响动,下意识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才早上五点。

  昨晚睡得迟,脑袋有些昏沉。

  就在他按灭手机打算睡回去的时候,门外忽地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老睡在一楼,二楼就住着温斯沅和吴鹿洺两人。

  这个点二老没道理忽然上楼,意识到门外人唯一的可能,温斯沅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出了门。

  走廊里黑漆漆的不见人影。

  温斯沅一抬头,就看见吴鹿洺的房间门开着,门里面的床上被子铺得平整。

  就在这时,楼下忽地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

  温斯沅没有多想,迅速回房间随意换了套衣服,拿过手机就下了楼。

  他出门时,吴鹿洺的身影正好没入家附近小路的岔路口。

  冬日里五点的天还不见亮,但也没有夜深时那么黑,能大概照着点周围的事物。

  再加上路灯没暗,温斯沅走到岔路口,就看到了大约十多米远缓慢往前走的人影。

  温斯沅第一次见吴鹿洺没有穿红衣服。

  少年今天裹了件灰色的羽绒服,羽绒服下是一条黑色的灯芯绒长裤。

  虽然穿着和前几日不同,但帽子围巾手套倒是照旧捂得严实。

  温斯沅在上前叫住吴鹿洺和暂时先跟着间斟酌了一会,见吴鹿洺埋头走得安静,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就着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跟着吴鹿洺上了山。

  是站在小屋门口,望出去就能看见的一座并不算太高的山。

  温斯沅跟着吴鹿洺走到山顶时,恰好赶上天光破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山上,将白皑皑的山照得有些晃眼。

  温斯沅看吴鹿洺走到山顶的陡峭边缘,闭着眼睛微扬起脑袋面朝向初阳,静站着一动不动。

  大概是昨晚哭了太久的缘故,吴鹿洺的眼睛周围稍微有些泛红,那点红映在他一贯苍白的脸上,反倒给人一种比平日里多了些许气色的感觉。

  温斯沅静站在吴鹿洺身后距离几米远的地方没有出声,他看着眼前面朝向阳光的人,觉得这一刻宁静得令人舒适。

  然而这样的舒适没能持续太久。

  闭了好一会眼睛的吴鹿洺在睁开眼后,忽地往脚下的悬崖峭壁看了一眼,而后竟是伸出了一条腿。

  温斯沅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提起,冷气从脚底直蹿上全身。

  他甚至来不及有任何思考,直接大喊出声:“吴鹿洺!”

  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生气。

  悬崖边的吴鹿洺在听到声响后整个人一顿,紧跟着慢慢收回腿,满脸错愕地扭头朝温斯沅看来。

  他看到温斯沅的表情时又是一愣,似乎有些被吓到。

  少年直挺挺地站在悬崖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温斯沅朝他伸出手,紧跟着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对他道:“过来。”

  吴鹿洺一时间没有做出其他反应,呆愣愣地看了温斯沅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迈开腿,朝温斯沅走去。

  他走到温斯沅跟前,看着温斯沅仍旧举在半空中的手,想了一下后,最终还是把自己戴着针织手套的手放了上去。

  一放上去,温斯沅就有些大力地抓住了他。

  吴鹿洺也不觉疼,只是看着温斯沅问:“沅哥,你怎么在这?”

  温斯沅也不拐弯抹角:“听到你出门的声音,跟你来的。”

  吴鹿洺听到这个答案,明显又是一愣。

  “你怎么没早叫我?”

  “想看看你要去哪。”

  温斯沅的每一句话都回答得理直气壮,倒是叫吴鹿洺一时半会有些不知道接什么了。

  正安静,温斯沅的声音又响起:“你上山来做什么?”

  吴鹿洺轻轻眨了眨眼睛,呼出一口白雾:“四点多醒来忽然睡不着了,就想来看看日出。”

  温斯沅听着吴鹿洺的回答,又看了眼吴鹿洺刚刚站过的地方,没有马上做声。

  吴鹿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乎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正思索着要开口时,温斯沅的声音率先又响起:“我看那边有个凉亭,看日出可以去那边看。”

  吴鹿洺下意识答应一声,两个人便很快出现在了凉亭里。

  一直到走到凉亭坐下,温斯沅才松开拽了吴鹿洺一路的手。

  被松开后手上少了点温度。

  吴鹿洺坐在凉亭的椅子上,垂眸看了好几眼仿佛还残留着温斯沅手上温度的手,最终缓缓将手塞进了羽绒服口袋。

  塞完后他微微侧过脸,看了眼身旁坐着的人。

  两个人坐的都是面朝向阳光的方位,这个时间点太阳正缓慢地往上爬,一点一点照亮世界的同时,仿佛也能清扫人心底的阴霾。

  这一个星期里,吴鹿洺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在盯着温斯沅看。

  看温斯沅工作,看温斯沅看书,看温斯沅喝水吃饭。

  温斯沅不管做什么事情,给人的感觉都是认真严谨,叫人看着很容易跟随着一起静下心来。

  不过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关注,吴鹿洺几乎没怎么特地去注意过温斯沅的外形长相。

  这会看着清晨阳光下男人的侧脸,吴鹿洺忽然发现,温斯沅似乎长得很好。

  温斯沅的肤色在男性里应该是算中等偏白,他的白是完全健康,红润有气色的白。

  男人的嘴唇薄,唇形却很明显,鼻梁挺得恰到好处,金边眼镜柔和了他整张脸的面部线条,再加上乌黑柔顺的头发,怎么看都是好看。

  吴鹿洺团坐在椅子上,盯着温斯沅看了好一会,忽然开口:“沅哥。”

  温斯沅闻声朝他看来。

  两人对上视线。

  吴鹿洺睫毛轻颤,轻声继续道:“你昨晚说的话,我都记得。”

  他说着半阖下眼帘,像是在思索:“你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也会有很多困惑吗?”

  “会。”温斯沅答应。

  吴鹿洺闻言,重新扭头看向缓缓升起的太阳。

  “会想太阳为什么每天都会升起,鱼为什么生活在水里,人为什么是人,又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会。”温斯沅再次回答。

  “那你想出结果了吗?”

  “没有。”

  吴鹿洺听着温斯沅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的回答,再一次侧过脸看向温斯沅。

  温斯沅也垂眸与他对视。

  “你昨晚说看见一只野兽,用利爪挣脱开了牢笼。”温斯沅忽然开口。

  吴鹿洺身体一僵,却很快听到温斯沅继续道:“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都伴随着形态不一的牢笼,一千个人可能会被一千件不同的事情困住。”

  “这个世界存在的未知太多了,也许每一个问题都至少会对有一个答案,但肯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知道每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解出一个问题是你的毕生追求,那就不管其他任何一切埋头去解,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而言并不攸关生死追求,并且在求解的过程中会一度将你拖入深渊痛苦,那么暂时放下不想,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人越长大,会遇到越多的非绝对性问题,这些非绝对性问题的答案,往往不是不是三言两语或者某个人某些人就能定义。”

  吴鹿洺听着温斯沅的话,慢慢垂下眼眸。

  隔了好久好久,他像是才把话里的意思琢磨透一般,轻轻答应了一声。

  两人在山顶看着太阳铺满整座山头,才起身下山。

  下山路滑,两人都走得很慢。

  下雪后山上不常有人来,山路上积雪厚得一脚踩下去就能直接没过脚腕。

  上山时因为是刚从温暖的房子里出来,所以没觉太冷,在山顶上待了快有一个小时再走雪路,饶是温斯沅这样常年手脚发烫的,没走两步路脚也冷得没有了知觉。

  走了有将近五分之一的路,温斯沅忽地停下脚步,同时伸手拉住了吴鹿洺。

  为了安全起见,吴鹿洺下山时没把两只手塞进口袋。

  这会在寒风里吹了十来分钟,哪怕戴着手套,温斯沅拉过时也是摸到一手寒。

  因此温斯沅没再多说其他,直接对吴鹿洺道:“我背你下山。”

  吴鹿洺的确已经被冻得有些反应迟钝。

  因此在温斯沅的话出口后,他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没回过神来。

  温斯沅见状,直接在吴鹿洺身前蹲下,开口道:“我昨晚看了你桌子上的那些药,不是能短时间多次吃的,我今天早上十点就要走,如果你再发烧,你又不愿意让家里老人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办?”

  吴鹿洺听着温斯沅这话,一下子更楞了。

  直到跟温斯沅对上视线,在对方不容反驳的视线下,他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温斯沅背上。

  温斯沅背起吴鹿洺,比想象中要轻易许多。

  吴鹿洺过轻的重量令他眉头微蹙了一瞬,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背着吴鹿洺往山下走去。

  背上的少年双手有些局促地搂着他的脖子,头发时不时地擦过他的后颈,惹来一阵痒。

  温斯沅忍着痒意忍了半路,最后实在受不住要开口时,忽地先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很轻的问话。

  “沅哥,你……也有困住你的牢笼吗?”

  山路上安静了有两三分钟,温斯沅的声音才响起。

  他没有回答吴鹿洺的问题,只是道:“恨可以是牢笼,爱也可以是。”

  作者有话要说:

  挑战成功第一天!

  一不小心又多写了一章过去,本来这章后面是要接现在的时间线的,但我一看字数,竟然都快四千了,那就先停这吧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