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他害怕,他装的>第45章 

  巷子里陷入长久的安静。

  岑惜文看着一直盯着手机新闻许久不做声的温斯沅, 眼底渐渐涌上得手的快意。

  他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表情悠闲地正想再开口,温斯沅明显比平日里要冷冽许多的声音率先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

  “你也对他说过这种话吗?”

  岑惜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温斯沅又补上一句:“说他是怪物。”

  听全了的岑惜文慢慢笑了起来:“既然是实话, 为什么不说?”

  他说话时语气轻慢, 仿佛只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嘴角一直攥着一抹笑。

  不过那抹笑没能够维持太久, 因为就在他的话落下的瞬间, 一个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脸上。

  眼镜被砸得歪斜在鼻尖, 他那张斯文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错愕。

  错愕过后有些许的愠怒上涌, 他扶正眼镜朝温斯沅看去,发现温斯沅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此刻是显而易见的阴沉。

  温斯沅的长相本身就是偏凌厉的类型,但因为他平日里总是戴着比较文气金边眼镜, 学的又是文科,安静沉稳的气质大大削弱了他长相上凌厉。

  因此一旦他脸色阴沉下来, 眉眼一压, 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就会瞬间从他身上四散开来。

  岑惜文眯了眯眼睛,极其不爽这种他人所带来的压迫感,他舔着口腔里刚刚被咬破的一块肉,脑子正飞速运转的时候,忽然听到温斯沅的声音响起。

  “实话?”温斯沅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阴沉和一丝几乎要破壳的隐忍不耐, “对一个尚未能够接受教育获得正确善恶观的小孩,通过反复伤害的手段逼迫他反击,再向其灌输混淆自保与主动伤害间的区别, 强行扭曲他的善恶认知, 这就是你的实话?”

  岑惜文听着温斯沅的话, 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很快他轻笑出声:“吴鹿洺还真是懂得怎么在你面前卖惨啊,我说我只是说他一句怪物,你怎么就能直接推断出我反复伤害过他,他跟你说的吧?是不是跟你说了我藏他牛奶诬陷他?我带着别人一起欺负他?”

  他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很好笑似的,停下话笑了好一会,才再次看向温斯沅道:“温老师啊,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对你说的是真话呢?只是因为他的话说在前,所以他就是真,我就是假了吗?那如果是我在他之前认识你,告诉你我被他迫害的凄惨遭遇,你还会选择信他吗?”

  他见温斯沅没有马上应声,笑容逐渐加深,然而温斯沅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却让他险些笑不出来。

  “不是谁都会轻易任你言语操纵。”

  温斯沅说完,拧眉看着岑惜文半晌,最终没再多说一个字,也没再有其他举动,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在岑惜文眼中近乎高高在上的反应,瞬间就像卡进岑惜文喉中的一根刺,刺得岑惜文在他消失在小巷后,气愤地踹翻了脚边的垃圾桶。

  ·

  温斯沅走出小巷,却没有马上去到街对面的面馆,而是站在巷口,慢慢放缓呼吸,控制着身体里躁动的情绪。

  刚刚揍过岑惜文的手在隐隐作痛。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动手打过几次人,但刚刚,如果不是理智压住,他甚至还想再多给岑惜文几拳。

  吴鹿洺身上多数的谜团,温斯沅已经能够从岑惜文刚才的话里得到答案。

  但在清楚原因以后,温斯沅却觉得心里像压进了一块石头,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沉重了起来。

  隐隐作痛的手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被灼伤般的刺痛感,但这刺痛感并不源自刚才揍岑惜文伤到自己的那一拳。

  温斯沅抬起手看向微红的掌心。

  恍惚间时光流转,干燥的掌心变得湿漉滚烫起来。

  少年因为发烧而潮.红发烫的脸紧紧埋在他掌心,夹杂着压抑哭声的含糊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我好像…快要…死掉了。]

  【为什么?】

  [我看不见我自己。]

  [找不到,我…找…怎么都…找不到,我要消失了。]

  [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

  温斯沅在来到这个总在下雪的乡下小镇代课的第二天,遇到了一个算得上是问题的小困扰。

  大概是出于对新来老师好奇的缘故,他所代课班级的学生格外爱问他问题。

  如果都问的是语文知识倒也没什么,但问问题问到了第二天,几个调皮的学生像是提前协商好了一般,相继对他抛出了数学问题。

  高一的学生不上晚自习。

  他是在第二天夜里七点多收到的消息,彼时他还坐在小屋一楼的客厅里,电脑摆在手旁的沙发扶手上。

  这栋小屋的主人,一对年迈的和蔼老人,十来分钟前出门去超市囤积粮食去了。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周内会出现暴雪情况,短则一天,严重可能会出现三到四天无法出门的情况。

  小屋剩下的一个主人——那对老人的外孙,吃完晚饭以后就回了二楼的卧室。

  那个小孩似乎不出门。

  温斯沅来这边两天,小孩走出过离家最远的距离,就是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

  但也在很快被二老发现后,被二老关心地叫回了屋里。

  他似乎身体不太好。

  这点在搬来前,温斯沅就听吴盛矜提起过,但就算吴盛矜不提,明眼人也能看出来。

  那小孩总是穿得红彤彤的,全身上下捂得就露出一张小脸,哪怕在充满暖气的小屋中,帽子也几乎没见摘下来过。

  他头发留得有点长,几乎到齐耳短发的程度,柔软发黄的头发乖顺地贴在颈间,越发衬出他明显病态的苍白皮肤。

  温斯沅见过一次他偶然间露出来的手腕,近乎皮肤紧贴骨头的程度。

  大概是因为过分瘦削,小孩的眼睛显得很大,分明是极其漂亮的一双眼睛,眼底却总是如死水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温斯沅在小屋里住的这两天,能明显感觉到,这家的老人对那小孩的态度十分小心。

  是一种处处关心,却又不敢在小孩面前表现得太明显的小心。

  不只是那对老人。

  每天中午和晚上的饭桌上,都会有一个女人跟小孩通话,通话时的语气跟两位老人如出一辙,都是不敢过于表现出的关心。

  温斯沅不太清楚原因,但看着小孩每天看似乖巧安静,实则如死水般泛不起丝毫波澜的模样,又大概能猜到原因。

  他应该是生病了。

  温斯沅想。

  工作账号上,看着接连三个学生发来数学问题,温斯沅终于暂停下教案的书写工作,思索着如何对这三个人进行合理的教育回复。

  手在键盘上停留半晌,正打算敲动时,耳旁忽地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二分之一。”

  温斯沅动作一顿。

  没等他往后看去,鼻子先行捕捉到了很淡的仿佛裹挟了窗外风雪般的冷冽清香。

  只是清香很快被奶香冲淡开来。

  温斯沅下意识地想起昨晚下楼时,看见对面小孩捧着热牛奶进屋的画面。

  他思索间扭头,就真的看见吴鹿洺捧着一杯正在冒烟的牛奶,微弯下腰站在他身后。

  小孩应该是洗过澡,身上换了睡衣。

  同样是大红色的,毛茸茸的圣诞款式,脑袋上戴的帽子也从针织帽变成了毛茸茸的红色睡帽。

  小孩和他对上视线,冲他露出了一抹很淡的笑。

  跟温斯沅这两天见到的他所露出的每一次笑都一样。

  一样的嘴角上扬角度,一样的眼睛微弯程度和一样没有丝毫温度可言的漆黑瞳孔。

  睡衣对他来讲似乎是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稍微一弯腰,衣领就完全失去了对锁骨和部分胸膛的庇护。

  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和隐约可见肋骨形状的风光展露在温斯沅面前。

  眼前的人在这一瞬间,在温斯沅眼中仿佛幻化作了一只蝴蝶。

  漂亮却脆弱的蝴蝶。

  蝴蝶在受伤坠落后轻轻扇动翅膀,不像是在垂死挣扎,倒像是在生命进入倒计时前,给出最后的暗示。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的回忆部分会稍微沉重一点,沉重完以后,小温就差不多撸起袖子开干了

  最近中秋前是公司项目的小节点,工作比较多下班了以后还要居家开会,所以大家应该能感觉到我最近的更新频率又下降了,俺也不知道这啥时候是个头,估摸着十一以后应该能好点,这章再给大家发点小红包,弥补一下最近的更新,正好中秋,祝大家中秋假期过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