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喻退开两步仔细观察面前的镜头， 发现它并不是真正的望远镜，它的作用只是把人的视线框定在一个范围里，让人的眼睛只能看见这个范围内的东西。
季凡又问夏喻：“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视角变了，感觉也变了， 大概是全心全意被爱着的感觉吧。”从镜头里看去， 看不到黑色的细线， 也看不到破碎掉落的心脏，更看不到那些消融的心形纸片。
季凡轻轻抚过面前的镜头，“爱情是脆弱的，不牢固的， 即使是一对恋人， 而被爱的那一方只能感受到爱他的恋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也只会看到他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夏喻明白了，镜头里的是被心脏的主人爱着的视角。
而被爱的那个人，看不到那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脏。
夏喻不理解，“他们是恋人， 互相相爱怎么会发现不了对方心里的痛苦呢？”
“你都说了前提是互相相爱， 可惜，万一只是单方面的爱情呢？”季凡的目光环视了装置一周，“明明这个空间这么大， 但被爱的人却无视了那么明显的摆在他面前的东西，只会从那个狭小的镜头里去看对方，这还能叫做是相互的爱吗？”
“既然不相爱为什么还会在一起？”
季凡笑着看了夏喻好一会儿才道：“没想到夏喻对感情的认识会这么单纯美好，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那么纯粹。”
季凡的视线落在那颗心脏上，“就算是爱情有的人也会融入一些其他的目的， 比如欲望、征服或者只是想尝尝鲜， 虽然可能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但对他们的人生来说这段感情大概只是微不足道的经历或者一场游戏。”
“我觉得你对爱情有些悲观。”夏喻隐约觉得这个装置设计讲述的是季凡亲身经历的故事，也许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有如此深刻的感触吧。
“我不否认，不过我也觉得爱的过程是美好的，即使现在破碎了，依然可以回味。”季凡岔笑着道：“夏喻，你觉得等那些心形的纸片掉光以后里面会剩下什么？”
夏喻摇摇头。
季凡面向夏喻正要说话，但他当的视线落到夏喻身后时却突然顿住了。
“抱歉，我想起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如果你想知道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过几天可以再来这里看一看这个设计。”季凡说完，便和夏喻告辞了。
这就走了？
夏喻不明白季凡怎么突然离开了，难道自己身后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吗？
夏喻转过身，没看见什么可怕的场景，只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陈洋？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洋看起来可不是对设计展有兴趣的人，而且看对方四处张望的模样，明显不是来看展的，反而像是来找什么东西或者人的。
因为之前和陈洋的发生的那些事，夏喻不是很想看见这个人，当即就想无视对方自己走掉。
但此时陈洋已经看见了夏喻，他快走几步，在夏喻溜走之前来到了夏喻的面前。
“夏喻，”陈洋叫住了他，“你……来看展？”
“嗯，有事儿吗？”夏喻回的轻描淡写。
“我……”陈洋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夏喻面前这个装置作品的简介一栏，写着设计师的名字：季凡。
他愣了愣，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夏喻倒是没在意陈洋的举动，“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陈洋这才回过神来，“能和你谈谈吗？”
“陈老师，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上一次谈话夏喻已经把想说的都说清楚了。
陈洋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传你的那些谣言吗？”
夏喻收住脚步，回过头看向陈洋，“好，那就谈谈吧。”
——
展览馆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内，夏喻找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和陈洋坐了下来。
“夏喻，明明才过2个月，但我总觉得已经很久没跟你这样面对面的聊天了。”陈洋的语气里有些感慨。
“忆往昔就算了，”夏喻给杨修然发完消息，告诉自己在咖啡厅等他后收起了手机，他不想和陈洋废话直接道，“你说吧，是谁在传我的谣言。”
“夏喻你真是一点好脸色也不打算给我啊，”陈洋自嘲的笑笑，“算了，也不能怪你对我这个态度，毕竟是我做错了事，是我误会了你。”
“你知道就行，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只是来道歉，然后表达自己的后悔的。”
“其实我想了很久你之前对我说的话，一开始我不理解为什么你可以放弃其他只喜欢那个唯一，后来我才明白如果眼里只有想要的那个唯一，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东西了。”陈洋的神情很落寞，“你的事我是很后悔，因为这让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但是……还有其他的事让我更加后悔。”
夏喻不知道陈洋是经历了什么，听起来，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根据你以前的行为，我觉得多半是你自作自受。”
“确实是我自作自受。”陈洋没有否认夏喻的话，他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那时候我很自以为是，轻易的就相信了那些谣言。我们接触的时间也不短，如果当时我的能认真想想，就会发现你和谣言里的完全不一样。”
“那么，是谁在故意传我的谣言，还能让你如此确信？”夏喻眼睛一眯，能让陈洋相信传言也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如果不是陈洋过于信任对方，就是对方的身份很不一般。
陈洋捏了捏手心，“是公司的张总，张显。”
张显在公司担任副总裁一职，也算是他老爹的左膀右臂，在山荷娱乐成立之初就被招进公司了，在公司的地位不算低。
在夏喻的认知里他爹还是很信任这个人的，他怎么会突然传自己的谣言？
“他亲自告诉你的？你跟他很熟？”
陈洋摇摇头，“我跟张总没什么交集，是阿兰偶然间听见的。”
陈洋把当时的情况对夏喻说了一遍，原来是阿兰某次去洗手间的时候，撞见张显在电话里提起夏喻，说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事，还说他包养了夏喻。
“阿兰当时跟我聊八卦的时候聊到了这件事，那时候我……确实被你的脸吸引，所以也就……”陈洋没好意思把当时的龌龊想法再重复一遍，“虽然我不知道公司高层为什么会说这样的假话，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你确定阿兰当时没听错？对方说的是我？”夏喻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玄乎，他和张显并不熟悉，对方这样做也没什么好处，完全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陈洋道：“肯定不会错的，阿兰还给我听了当时的录音。”
夏喻皱眉：“录音？阿兰还录音了？”
“也是偶然，她当时正好在玩手机，不小心就按到了录音软件。”
夏喻想了想道：“你有这份录音的音频吗？我想听一听。”
“我这里没有，但我可以找阿兰要一下录音文件，如果她还没删除的话。”陈洋说着当场给阿兰发了个消息。
很快阿兰就把录音文档发了过来。
陈洋也没有犹豫直接把音频转发给了夏喻。
“阿兰刚给我发消息说，让我不要把这个东西发给别人，没想到转头我就发给了你。”陈洋放下手机无奈的弯了下嘴角。
夏喻收下音频拿出耳机插到了手机上，“她或许也不怕你发给别人吧。”
陈洋不明白夏喻这话，“为什么？”
夏喻没有回话，而是认真听起了这段音频。
内容和陈洋描述的差不多，说话的人的语气也非常肯定，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恐怕都要信了。
夏喻面上平静的取下耳机，“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你就当是我对之前的那些事的道歉吧。”陈洋垂下眼，“其实……下个星期我就要美国了，出去进修学习一段时间，估计最少要去2年。”
“因为你身上那些花边新闻？”这让夏喻很意外，就算那些消息被曝光，公司最多也只会让陈洋被雪藏一段时间，不太可能让他去国外躲2年吧。
“也有那个的原因吧，但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做出些改变，所以向公司申请了出国进修。”陈洋抬起头看着夏喻，“公司里我没告诉几个人，这次遇到你也算是来向你道个别。”
“你的道歉和道别我都收到了，既然你想改变，就祝你之后一切顺利吧。”夏喻没再多说什么，对他来说陈洋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也不会把那些事记一辈子，过去了就过去了。
陈洋笑了笑：“谢谢你，夏喻，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陈洋离开后，夏喻坐在咖啡厅里看着手机里那段音频沉思起来。
这段音频里的话到底是不是张显说的呢？
或许自己应该把这段音频交给老爹？他爹肯定能辨认出来对方的声音。
但要是这段话真的是张显说的，只要他爹听到这段音频，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爹和张显之间肯定会生出隔阂。
如果事情真是张显刻意为之还好，要是里面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呢？
或者自己应该先旁敲侧击的和老爹聊一下张显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他完全没有做这种事的理由。
看来，首先要做的是验证一下这段音频里的声音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伙伴问季凡是谁，我觉得多半你们都猜到了吧……在我眼里，他是一个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