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安静静地, 只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裴易清落在脸颊上的触感好像仍然在，让路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裴易清退开了, 他才深吸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四周, 这时他们的缆车悬在索道的正中央, 被亲了这一下之后他到处张望了会儿，直到裴易清问出声才说道：“你猜有没有人拍到我们俩刚干的事儿了？”
“我们现在悬在山上，谁能拍到？”裴易清有些无奈地说。
“说不定啊，”路皆瞪大眼睛, “你别小瞧现在的手机像素，我之前就看见有人隔老远拍摩天轮, 拍到上面有对情侣在接吻。”
闻言裴易清难得噎了噎，然后说：“拍到也没办法了, 咱俩一起向全国人民公开吧。”
“谁稀罕知道你是谁啊？”路皆忍不住笑，“没事儿，我脸皮厚，拍到就拍到吧。”
裴易清笑了笑, 侧过头看外面的风景，夜晚的山看不清什么，但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神秘感，似乎在指引着什么。缆车并不大，两个人倾身, 头便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他们也不往后退, 就这样头抵着头，看着缆车之外连绵起伏的峻山。
索道没过多久就到了头，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起下了缆车，这时山路两旁的路灯全部打开, 照亮了离开的路。
下山总比上山容易，裴易清和路皆一路上有说有笑，几乎和路上其他的情侣没什么不同。裴易清找到之前停好的车，按照原路返回。
回到酒店附近，他们又觉得有些饿，于是找了一家大排档坐下来吃夜宵。
这种什么都不干，只用吃吃喝喝的感觉让两人都很安逸，也有几分难得。尤其是裴易清，在他的印象里，他很少会有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他撸了几个串，又猛喝了一罐啤酒，最后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见状旁边的路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裴老板，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啊？”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裴易清挑了挑眉。
“就......一看就是个斯文人，”路皆回忆了一会儿，“起码不会打饱嗝。”
“那是因为你当时和我不熟，”裴易清解释说，“那都不是真实的我。”
路皆拿着杯子，看着里面酒水中倒映的月光，“原来熟了就能看见你打饱嗝了，那要是更熟呢？”
“更熟......”裴易清的话戛然而止。
两人在空气中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都非常默契地错开了目光。路皆想起了之前在酒店里看到的东西，轻轻咳了几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
不过他忘记了面前的人有多了解自己，这点反应全被裴易清看了过去。对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旁边。
这时隔壁饭桌底下溜过来一只流浪猫，黑白纹的，长得很像小芝麻。它颇有些戒备地看着裴易清他们俩，但是却控制不住被桌上散发出香味的食物吸引。
和猫打交道这件事裴易清已经养成了某种习惯，很快就让小猫放下了戒心，他从桌上选了几样小猫能吃的东西丢在地上，小猫在周围徘徊了几步，然后慢慢凑过来几大口吃掉。
一旁的路皆默不作声地看着裴易清，直到小猫吃饱喝足走了才说：“也不知道半仙儿怎么样了。”
“曹律师这几天和我说了，一切进展顺利，等我们回去不久就能够开庭了，”裴易清说，“也许都不用开庭，像他儿子那种人，给他一张法院的传票就能吓得不轻。”
确实是这个理，路皆放心地点点头，把筷子放进嘴里砸吧了几下。月色正浓，但是大排档这里的生意却没有停下来，周围全是吃夜宵的客人，大多数都是情侣。
路皆坐了一会儿，然后说：“这里有卖冰淇淋吗？”
“有啊有啊，”还没等对面的裴易清说话，在一旁炒菜的老板大着嗓门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我们店里有的！”
裴易清看了一眼路皆，说：“你要吃吗？”
“想吃。”路皆点点头。
两人一道起身，走进店里瞧了瞧，这时候他们看见了店里面正在颠勺的师傅。火焰冲得老高，裴易清都怕一阵风过来燎着自己的眉毛。
老板娘打开放在里面的冰柜，大都是一些销量特别好的冰淇淋，路皆看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个棒棒冰。
给钱之后俩人又坐回到椅子上，路皆拆开包装，然后抬起膝盖，双手拿着棒棒冰猛地往下劈，东西就掰成了两半。
“这个给你。”路皆把其中一半递给裴易清。
裴易清刚想说自己不吃冰棒，但这种和别人分享的感觉他觉得有点儿新鲜，于是接了过去。
棒冰酸酸甜甜，是可乐味，偶尔吃一吃还不错。他们相对坐着，谁也不说话，享受这独有的喧嚣中的宁静。
秉承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他们俩硬撑着把桌上的食物全部吃完，两个人你呼我应地打着饱嗝回酒店。前台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坐在椅子上，裴易清带着路皆熟门熟路地上了电梯，拿出房卡刷开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间无形中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氛。
裴易清说不太上来，但总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那放在桌上的某工具，让着气氛更加微妙起来。
他轻咳一声，没有坐在床上，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些零食，所以他即使现在再饱，也拿出几袋子零食塞进肚子里。
坐在对面的路皆看了他一眼，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放哪，于是拿着手机在桌上刷来刷去。
见状裴易清也像是瞬间悟了，拿出万能缓解尴尬利器——手机。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周游一个小时前发了信息过来。
还是语音。
他看了路皆一眼，点开周游的语音，铺天盖地就是对方的大嗓门——
“哟约会呢？那你们晚上岂不是住一起？520啊兄弟，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
语音还没有放完，就被裴易清给掐掉了，刚刚缓解下来的尴尬瞬间又重新恢复了。
还在这之上加了好几个级别。
其实说实在的，裴易清又不是吃斋念佛的，根本不可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一来他是第一次恋爱，没什么经验，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是最合适的；二来是他不仅心理方面没经验，就连那个方面......也没有经验。
所以这一来二去，再加上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以及自己的性格，难免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
他张了张嘴，说：“你什么时候休息？”
“等会儿就休息。”路皆看了他一眼，说，“我先去洗澡了。”
“好。”裴易清点点头。
说完裴易清就看着路皆起身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解刚刚油然而生的紧张感。这念头平时没想还不难受，这一冒出来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一茬接一茬。他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最后索性直接出门，在楼下的便利店转了转，走了几圈之后又回到房间里。
这时路皆已经洗完澡了，刚出来身上冒着若有似无的热气。他的皮肤因为被热水浸透，变得白里透红，看上去格外好看，以至于裴易清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裴易清把外套脱在外面，进去冲了一个澡，洗得很迅速，没过多久就出了卫生间。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但诡异的是谁都没有一点困意。等到路皆上了床，裴易清才坐在他身边，房间正上方的灯实在有些太亮了，于是他关掉了大灯，只留下床两侧的小台灯。
暖黄的灯光之下，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裴易清把手机放在旁边，然后说：“困吗？”
路皆顿了顿，摇摇头说：“不困。”
“那我们俩说说话吧？”裴易清说。
路皆点点头。
这样有目的性的说话两人还是头一次，就想命题作文一样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裴易清看了眼时间说：“你明天想去哪儿？”
“都行，这儿的景点不是挺多的吗？”路皆漫不经心地说，“对了，你和小薇说了吗？”
“诶——你不说我还忘了。”裴易清又把手机拿了过来，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然后将手机扣在旁边。
周围又安静下来，裴易清看着路皆，鼻间似乎飘荡着淡淡地沐浴露的味道。他们用的是一样的牌子，但他总是觉得路皆的比自己的更好闻。
几乎是下意识地，裴易清往路皆的身边靠了过去，手也搭在对方的手上。路皆短暂地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握住裴易清的手。
“这次旅行玩得开心吗？”裴易清说，“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旅游。”
“还行，我对旅游没什么感觉，”路皆实话实说，“也没必要经常，这样其实也挺累的。”
裴易清笑了笑，点点头说：“好，那我们以后一个月旅行一次，怎么样？”
“嗯。”路皆答应了。
“说点什么呢......”裴易清仰头看着正上方的天花板，“说说你以前吧？”
“我以前？”路皆皱起眉头。
“对啊，”裴易清低头看着他说，“你以前不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吗？说说你以前的故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从前的经历，其实路皆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出身，但都会默契地不提起，他也不会主动说。而裴易清对他来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他们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同类，如今也是他的爱人。
于是他想了想，说：“没什么多有意思的事，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刺头，你知道吗？我四年级的时候打架，就把我们院六年级的一个大块头给打服了，后来初二直接单挑当时的校霸，然后就成了我们那一片有名的混混。”
裴易清慢慢点头，“闻风丧胆的街头霸王。”
“霸王也不至于，”路皆说，“我也不是主动去打人的，是他们非要和我打，我单挑人的时候还受了伤呢。”
“小可怜......”裴易清摸了摸他的脸。
路皆不躲不闪，“没事儿，那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后来就没人敢和我玩了，我也不爱和他们玩，”路皆玩着裴易清的手，“从小到大，只有贾惟愿意和我一起玩。”
“他和你长大的。”裴易清说。
“嗯，”路皆点点头，“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好像一直都很崇拜我？虽然这么说挺不要脸的，但确实是这样。”
“你本来就很值得崇拜啊，”裴易清实话实说，“你那么帅那么优秀，能歌善舞，还能谱曲。”
“别别别别，善舞都说出来了，”路皆可能是困了，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彩虹屁吹吹就够了。”
虽然并不知道彩虹屁究竟是什么，但裴易清察觉到不同之后，小声问：“你困了？”
路皆拉着他的手僵了僵，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眼神也有点躲闪。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裴易清，最终叹了口气，点点头。
“那睡吧。”裴易清回过身子，准备关闭床旁边的台灯。
谁知他刚动作，就被路皆按住了手。
他坐得高，一半的身子挡住光线形成阴影，落在路皆的身上。路皆的脸隐没在他的影子里，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不过语气颇有些无奈地说：“你确定睡觉？”
“......你不是困了吗？”裴易清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你确定？”路皆又问了一句。
大晚上不睡觉，孤男寡男的这句话几乎带着些暗示的意味。不过裴易清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难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
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会儿，紧接着路皆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说：“我不想。”
说完又不等裴易清回答，继续道：“你......想不想？”
裴易清顿了顿。
想什么？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却是挺想的，但如果他误会了路皆的意思，他想到不是路皆想的，那多尴尬啊。
裴易清的脑海里出现了一连串的绕口令。
然后语言比脑子快一步做出选择：“想。”
这句话说出口的下一秒，他的唇就被路皆堵住。和看上去的从容不迫不同，路皆的唇带着些微微的颤抖，连撑在两侧的手都在抖，以至于裴易清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压在了身下。
热气在此时交缠，等到一吻终了，裴易清还是问了一句：“你确定？”
这时候路皆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别废话了，快点。”
得了这句话，裴易清终于没有压制住那老早就要奔腾而出的想法，让它瞬间冲进了自己的脑袋里，把平日里的理智烧得寸草不生。
灯光暗了下来，路皆关掉了一侧的灯，只留下一盏。裴易清在这个间隙里拿到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方盒子。
看到东西后的路皆愣了愣，看着床头那个套装说：“那里不是......”
“我怕那个不干净不卫生，”裴易清说，“新买了一个。”
“你什么时候买的？”路皆皱起眉，他记得他们一晚上都在一起啊。
“就在你洗澡去的时候。”
路皆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没说话，就被裴易清有先见之明的堵住了嘴。
即使是想法冲刷了整个理智，但裴易清还是用残存的理智克制住自己，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这方面的知识匮乏，他根本找不着在哪儿。
于是他低头看着路皆，而路皆也看着他，闭上眼睛侧开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裴易清捕捉到了重要的细节。
“我以前没有过。”路皆睁开眼睛看着他。
墙面上慢慢出现两人的剪影，裴易清嘴角的弧度慢慢放松，他亲了亲路皆的额头，轻声说：“我尽量温柔点。”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急，先发出来，等会儿改！
感谢在2022-02-22 12:32:51~2022-02-23 23:5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狐狸努力学习码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