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啸秋的眼神暗下来,语气也沉了,“一个很好的筹码?”
关锦程坦然承认,“没错。”
“陶先同意?”
“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你用不着牵扯他,是我自作主张,到了现在除了先稳住阵脚,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池啸秋捏着茶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手就把茶杯扔了过去,擦着关锦程的头发丝儿飞过去,砸在精致的壁画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关锦程心里本来就莫名地不痛快,两个alpha的信息素撞在一起猛得炸裂开,除去那只茶杯,也分不出谁先出得的手,都带着发泄的目的,动起手来拳拳到肉,一点不留情。餐盘被扫落碎了一地,花瓶、桌子、椅子都连带着遭了殃,等到两人偃旗息鼓,包间里犹如狂风过境。
池啸秋站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瞥了眼金属装饰墙,从里面确认自己脸上没伤痕之后松了口气,别再被看出来他打架了。
关锦程不动声色地揉了下发麻的拳头,“进步很快。”
“用不着你夸,”池啸秋整理了下衣服,“我说过,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打过你。”
关锦程并不怀疑,打了一通他心里的烦躁也稍微少了些,“我也说过,我拭目以待。”
池啸秋踢开脚边一个碎得只剩下底的花瓶,“你喜欢梓桐。”
“是,我喜欢他。”
“在事情全部解决之前,别标记他。”
“我没这个打算。”
“那就好,”池啸秋把手插进口袋,眉眼冷厉,“我会跟陶先商量的,随后再说。”
“我不觉得他会改变主意。”
“那你就等着看。”
关锦程的手机振动起来,在对方接电话之前,池啸秋后退一步,“我去跟经理打声招呼,这儿你不用管。”
关锦程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话整个人就严肃起来,透露出一些焦躁,“什么时候走的?”
池啸秋已经走到了门边,听到关锦程的话就停了下来,什么时候走的?谁?陶先?
关锦程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脸色可以说是十分难看。
池啸秋忙问道:“怎么了?”
“助理说他一个小时之前自己开车出去了。”
池啸秋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出去之前说什么了吗?”
“没有。”
池啸秋掏出手机给陶先打电话,却没打通,“关机了。”
关锦程有些着急了,“他一般不会自己开车,也不会一个人出去不带上我,一定是出事了。”
池啸秋也着急,但是急归急,脑子飞快转了起来,两人还没走到餐厅门口,他就想到了问题所在,“跟我去趟公寓,那儿的设备齐全。”
关锦程扫了眼池啸秋,年轻的alpha面色冷凝,沉稳又不容辩驳,他没有反对,在车上又联系了助理,让人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手机外放,池啸秋听完低低地骂了声,他们被摆了一道。
关锦程看池啸秋的样子好像猜到了什么,“你知道是谁?”
“徐梓樟。”池啸秋咬着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叶蔚宗打了电话,交代对方开始调监控,分头追踪陶先和徐梓樟的位置。
关锦程诧异,在池啸秋挂断电话后,问道:“你怎么确定是他?”
“他找我说让我劝梓桐离开你根本就是幌子,目的是为了把你从陶先身边引开,他好趁虚而入。”池啸秋攥紧方向盘,是他大意了。
“陶先没有理由现在去见徐梓樟。”
池啸秋冷笑一声,“你是理由,我也是。”任何一个都能让陶先一个人去见徐梓樟,他猜不出徐梓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或者说徐家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肯定不怀好意就是了。
陶先本来并不想去见徐梓樟,尽管只是beta,不过对方的话让他不得不走这一趟,两人在包间落座后,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是古典的装潢,熏香袅袅,上水石水声哗啦哗啦响,透着古色古香的雅致。
然而陶先的心从走进来的第一步就不静了,他不想久留,就直接问道:“徐总既然愿意跟我坦白池家父母的事情,那就明说吧。”如果不是徐梓樟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他,过了今天不再奉陪,而且明天就是池啸秋说要起诉林祥德的日子,他不想出岔子,不然那也不会一个人来。
现在这种关口,任何一步走错,都会让整个局势失控,探清楚徐梓樟的想法,他才好决定下一步到底怎么走。
徐梓樟却不急,慢悠悠地问,“陶总似乎每次跟我见面都这么急匆匆的,我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吧?”
“我很忙。”
“我们不相上下。”徐梓樟打量着陶先,又道,“我是很想跟陶总交个朋友的,你又何必每次见面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呢?”
“公事自然公办。”
“今天?”
“依旧。”
徐梓樟笑笑,唇边的笑带着不明的意味,“今天过后,陶总就不会这么说了。有句话说得好,交换彼此的秘密是能迅速拉近两个人关系的有效方式。”
陶先不太明白徐梓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将手杖靠在椅子边,稍微整理了下袖口,可能是刚从外面进来吧,他总觉得房间里温度有些过高了,“与其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徐总有话大可以直说。”
徐梓樟将陶先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眼底的笑意渐深,“好,那我们就先说正事。池家的事情我确实知道,跟林家脱不开关系。”
“是么。”
“池文渊得罪了林祥德,他那个人一向心狠手辣,但凡对自己有威胁的都不会放过,当年林家可不是在他手里,如果不是用手段害了自己的兄嫂,林家落不到他手里。”
陶先略略眯起眼,他很清楚徐梓樟在说谎,但是来不及说什么,身体里细细密密聚拢起来的热意让他意识到了……威胁,他的目光变了变,呼吸一下重了,抓过手杖猛得站起来,“你……”
徐梓樟心情相当愉快,他看着陶先泛起薄红的脸颊,笑道:“我没想到气质冷沉、让人望而却步的陶总,会是个Omega.”
陶先能站着已经是勉强,一开始感觉并不明显,然而积聚到一定程度后,细枝末节里传来的热意一浪胜过一浪,他攥紧手杖,却一步都迈不出去,只能咬紧了牙关,“你算计我。”
徐梓樟慢慢起身走到陶先身边,偏头凑过去在对方颈侧闻了闻,直起身的时候叹了口气,“不过可惜了,我是beta,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不知道我们陶总的味道怎么样?不过没关系,闻不到,总是可以尝得到的。”
池啸秋到了公寓根本不敢耽误,跟叶蔚宗分头去确认陶先和徐梓樟的行程,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入侵了多少监控系统,好在范围不断缩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啸秋已经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往后退了半米,他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嘱咐叶蔚宗,“我们先过去,你继续最后的精准定位,我要知道具体的酒店和房间号!”
叶蔚宗点点头,手指不停,“知道。”
池啸秋和关锦程快速下楼,他想开车却被抢先一步,坐在副驾驶,他扫了眼自己颤抖的手,竭力把呼吸平复下来,陶先能出什么事儿?徐梓樟又不是毛头小子了,不会干没轻没重的事儿,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关锦程用余光看了看池啸秋,又闯过一个红灯,他只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造成最坏的结果之前,他们能赶得及。
包间里,熏香的气味缭缭绕绕,和Omega越发浓郁、连阻隔剂都盖不住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烘托出一种绮丽的暧昧氛围。
陶先闭了闭眼,心底里一阵又一阵翻搅的恶心,他现在才意识到房间里那股幽微的气味是怎么回事——是诱导Omega进入情热期的药,被做成了熏香,药性隐忍却霸道,积累够了之后就像是瞬间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一发不可收拾。
徐梓樟扶住陶先的手臂,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的颤栗,越是这样,他心情就越好,只是下一秒就被挣开了,他眼神微冷了一瞬,又恢复如常,“现在不让我碰也行,坐到那边的榻上去。”
陶先没动,把自己重了的喘息压回去,“徐梓樟,你……”
徐梓樟直接打断陶先的话,“你现在有拒绝的权力吗?陶先,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走哪儿把关锦程带到哪儿了,不过现在你还指望他来救你?他知不知道你是Omega?
“对了,你既然是个Omega,总不会还没被标记吧?”
陶先抿紧双唇,呼吸渐重,手脚一阵发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梓樟一手攥住陶先的手腕,另一手扯开陶先的衣领,瞧见后颈腺体上明显的咬痕,有些遗憾,“已经被标记了啊,你的alpha是谁?关锦程吗?不过……就算被标记了也没关系,我不在意的,想必上了床,陶总也是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徐梓樟的眼神越加阴鸷,他是beta,一个连最弱的Omega都无法标记的beta,但是就算他是beta又怎么样,陶先这样出色的Omega不照样掉进了他算计里,alpha?一群只有体力没有脑子的白痴而已。
他看上的,早晚是他的。
陶先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明了,对徐梓樟的靠近尽管极端排斥,却根本没有余力去抗拒。
他知道关锦程下午是去见池啸秋,而池啸秋绝对不可能害他,那就只可能是他们着了徐梓樟的道了。陶先低了低头,眼前有些发花,他现在想要的是他alpha的信息素和怀抱,但是身边却只有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beta.
陶先甚至不用想就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而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Omega,一个进入情热期的Omega,还能干什么呢。
陶先的唇角含着一丝无奈与绝望,还有深深的恐惧,这就是Omega的宿命,他本来以为自己和池啸秋经过了那些事还能有……以后,现在看来是老天都觉得他没这个资格。
到头来还是逃不过。
察觉到头顶上冒出来的耳朵,陶先心里的绝望越加堆积起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