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安置好陶先，安腾和关锦程守在房门口，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关锦程向来不擅长处理感情这种东西，这时候也只能询问安腾了，“我们怎么办？跟以前一样？”
安腾扫了眼身后的房门，问，“你觉得先生喜欢啸秋少爷吗？”
关锦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点头道：“喜欢吧。”他虽然在感情上迟钝，但是陶先看池啸秋的眼神跟……以前他的Omega看他的时候很像。
安腾拿出手机，慢慢道：“你知道我一直担心什么吗？”
关锦程不解，“什么？”
“一个人的忍耐度总是有限的，十三年了，你觉得先生还能忍多长时间？”
关锦程皱起眉，alpha可以通过抑制剂来度过情热期，但是Omega不行，会有不同的排异反应，更何况陶先对抑制剂的排异反应还非常严重。Omega只能靠替代剂，而陶先又没办法接受。安腾说的没错，十三年了，谁能保证陶先能一直忍下去？万一哪天想不开真要去切除腺体或者自残、自杀，他们又拦得住吗？
关锦程眼神一凛，“你想怎么做？”
安腾拨通了池啸秋的电话，把手机页面给关锦程看了眼，“啸秋少爷是不一样的。”
“那你想没想过把他的身份暴露给别人是不是安全？你怎么确保池啸秋可以完全信任？”
电话还没通，安腾点了免提，继续道：“回国之后先生和啸秋少爷之间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真心，我不信一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关锦程沉默了，他虽然看不上池啸秋，觉得这小毛孩子配不上陶先，但是仔细回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池啸秋才二十岁，明里暗里表现出来的都是远超年龄的理智和心计，成长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关键是，对陶先是真的上心，而陶先对这个年轻人也是真的喜欢。
几十秒过去，在电话快要停止呼叫的时候，终于通了。
安腾扫了眼关锦程，道：“啸秋少爷？”对方应该还没出别苑，现在回来完全来得及。
池啸秋闷闷地应了声，“怎么了？”
“先生有点不舒服，我劝他去医院也不去，要不你回来劝劝他？你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
池啸秋扯了扯嘴角，“他还在气头上，就算我说的话他肯听，现在也听不进去。”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担心了，陶先是惯会忍耐、隐忍不发的人，能让安腾看出来，估计是真不舒服了。
等等。
池啸秋眉头蹙起，他仔细回想着陶先刚才的神情，跟他说那些话是不是为了赶他走？
池啸秋坐不住了，站起身拔脚往回走，“我现在上去。”
电话挂断后十几秒，关锦程借着alpha出众的听力就听到了脚步声，意外地挑了下眉，“他没走。”
安腾还在奇怪，看到走过转角的池啸秋，就明白了，池啸秋八成就在外面，根本没离开。
池啸秋看安腾和关锦程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门口，快步走过去，“在这里面？”陶先不让进，他之前存疑过，后来事情多就忘了探究。
安腾点点头，侧过身让开位置，“进去吧。”
池啸秋直觉有什么不对，在关锦程不是很情愿地让开后，打开了门，只是一条十厘米左右的门缝就让他知道怎么回事了。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很多时候都具有迷惑性，单单只闻到一点辨别不出来是alpha还是Omega，而浓郁起来就绝对不会认错了。
从打开的门缝里溢出的浓烈粘稠的红茶香气无言中就告诉了池啸秋——房间里有一个Omega，一个还没有被标记过、正处于情热期的Omega.
池啸秋回头扫了眼安腾和关锦程，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最后，他只道：“谢了。”
不瞒他，给他一个机会，这份情他承下了。
池啸秋进门后反手关上门，一片漆黑里，Omega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地扑过来，他仔细辨别着，信息素是浓郁的红茶香，他之前闻到过一丝，像是陶先最常喝的祁红，香气高，温和醇厚却也带着一点茶叶的涩味，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苦涩的感觉，进入情热期后，茶叶里的兰花香和清润的果香气被激发到极致，馥郁勾人而不过于甜腻。
池啸秋没开灯，他压抑住身体里属于alpha的、本能的侵略渴望，打量了一下房间，alpha绝佳的视力就算在黑暗中也一点不受影响。
地方不算很大，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再有就是厚重的窗帘，二三十平的空间显得十分空旷。
池啸秋盯着床上那个人影，心里细细密密地疼，一个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陶先今年三十一岁，凭他对这个人的了解，肯定不会用替代剂，那和另外一个alpha发生关系没什么区别。从分化到现在这么多年，情热期经历过那么多回，他都不敢想陶先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个Omega，那之前的很多事情就都迎刃而解，有了答案。
之前看到陶先手腕上的痕迹他还说出那样的话，现在想想，池啸秋只想给当初的自己一个巴掌，那说的都是人话吗，陶先听了……得有多难过，然而在他面前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要么是自己厌弃自己，甚至于自暴自弃，要么就是对他包容到了一定程度，容忍他极端的出言不逊。
不管哪一种都让池啸秋没办法原谅自己当初的愚蠢。
想到这些，他心里的疼甚至已经压过了alpha的本能。
池啸秋走到床边，陶先穿着刚才见面时的那件睡袍，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全身都在颤抖，包括那双没精打采耷拉着的猫耳，他小心地控制着信息素去安抚，只后悔刚才为什么没跟关锦程要一支alpha抑制剂。
烧得迷迷糊糊的陶先直到这时才察觉到属于alpha的信息素，还是来自他最疼爱的孩子，一瞬间如坠冰窟。
池啸秋没去开灯，给了对方一个相对有安全感的环境，他俯下身拢住陶先瘦削的身体，轻声问，“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嗯？”
陶先紧紧咬着牙关，只是抑制着不发出让他无地自容的声音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池啸秋的信息素温温和和地笼罩过来，体内的Omega信息素暂时偃了旗息了鼓，然而身体的反应依旧提醒着他自己正处于情热期。
池啸秋掰开陶先掐着手臂的手指，握进自己手里，看着越蜷越紧的人，他又问了一句，“现在还要我走吗？”
陶先混沌的思绪稍微清明了些，他缓了缓呼吸，抿着的薄唇颤了颤，道：“出去。”
陶先半张脸都埋在被褥里，池啸秋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瞧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虽然力道很轻，但对方确实是……挽留的姿态。
池啸秋轻笑了声，压下alpha想要宣泄的念头，又压低了些身体，胸膛贴到了陶先的手臂上，“先先，口不对心可不是好习惯。”
池啸秋离得近，说话间带起的气流正好扑在头顶的耳朵上，酥酥麻麻还痒痒的，alpha的信息素一点都不暴戾，酒味儿不是很明显，反倒是花果的香气更浓一些，很舒服，他想拒绝池啸秋的靠近，又忍不住想索求更多。
见陶先不回答，池啸秋又道：“几天前我看了一个研究所最新发布的论文，他们做了一个专门针对alpha、Omega返祖期的实验，虽然实验对象只有两个，但是得出的结论我觉得还算靠谱。”
陶先静静听着，心里有些发慌，好像池啸秋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池啸秋看到那双猫耳支了起来，陶先的身体稍微往他怀里靠了靠，长长的猫尾也从睡袍下钻出来缠在了他腿上。
池啸秋心里像是煮着一锅糖水，咕嘟咕嘟冒着甜蜜的泡泡，糖水泡泡“啪”一声炸开，整个心房里都是甜意，他低头在陶先耳边亲了下，离得近了之后Omega的信息素依旧浓郁，他深深吸了口气，有种错觉，陶先的信息素怕不才是酒味儿吧？不然他怎么就醉了呢？
池啸秋继续道：“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返祖期的时候性情都跟平时不一样，有的会暴躁，有的会变得敏感而脆弱，这实际上是自己内心的投射，换言之，在返祖期的人会更坦诚，更趋近于展现自我，先先明白了吗？”
陶先有点费劲地理解着池啸秋的话，明白过来的时候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
如果说池啸秋之前还没那么有底气，现在看到陶先勾着他的手和下意识靠近的动作，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大了他十余岁的长者只是不善言辞、羞于启齿、顾虑重重而已。
不过没关系，陶先给的这点回应已经迈出了那一步，剩下的不管是九十九步，九百九十九步，还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他都会走完。
不，用跑的。
池啸秋扣着陶先的手，落在对方耳边的吻很轻巧，慢慢靠近后颈处的腺体，他轻轻抚着陶先的后背，唇瓣落在腺体旁边的时候，他才低声问，“先先，我暂时标记一下好不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