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的脚步微微滞了下，没回头，“抱歉，只有那个房间不行，啸秋听话，住楼下。”
池啸秋狐疑，眼睛微闪，倒是没有追问，“哦。”
走到楼梯口前，池啸秋盯着陶先的背影，唇角勾了勾，“先先？”
陶先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叫他，在他面前很少有人喊他全名，更别说是这么亲昵的叠字了，听着少年清亮的声线念出来，让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你如果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哥，当然叫全名也行。”
“我不，就要叫这个，我才不跟别人一样。”
陶先很有些犹豫，池啸秋这样就跟不讲理的小孩儿似的，他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叫就叫，一个称呼而已，只要池啸秋开心，愿意跟他相处，叫什么不重要，“想叫就叫，随你高兴就好。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池啸秋抿着唇笑笑，“你能……抱抱我吗？爸妈走后就没人揉过我的头，也没人……抱过我了。”
池啸秋的笑褪去了尖锐和敌对，还有陶先一直耿耿于怀的不信任，乖巧的，委屈的，苦涩的，一双眼睛都泛了红，面对这样的池啸秋，他没办法不答应。
陶先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被少年一戳，涩涩地生疼，他提起手杖握在中间靠上的位置，慢慢走过去，张开手臂，略一偏头抱住了这个显得分外脆弱的少年，缓声安慰，“你父母的死我会查清楚，你的事情我也会一管到底，别想那么多，去洗洗澡，好好睡一觉。”
池啸秋的下巴抵在陶先肩头，搂紧这个男人，他故意用了些劲儿，才感觉到整齐严谨到极致的西装下包裹的是一具同样瘦削到极致的身体，薄薄的肩膀，腰极细，比看起来还要细，隔着几层衣服都显得有些硌手。
他勒得紧，陶先不可能会舒服，然而对方除了在他背上轻轻抚了抚之外却没有更多的反应。
陶先的腺体就在他唇鼻之间，距离这么近却闻不到一丝信息素的味道，在家里还这么注意，池啸秋在一众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居然还分心考虑了这人该不会是连自己的信息素都不喜欢吧？
要不然这对alpha来讲可说不通。
就算再低调的alpha也不可能时刻掩盖自己的信息素，这不符合alpha高调、不甘于后的天性，只能说陶先这个人的性格就很奇怪。
安腾收拾完房间又给池啸秋送了杯牛奶后，没有直接离开，看着少年慢慢喝着牛奶，缓声道：“之前先生做的一些事给少爷带来了不少困扰吧，我在这里代他向您道歉。”
池啸秋喝完牛奶，放下杯子才道：“第一，我已经不是什么少爷了，别这么叫我。第二，他做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不用你帮他道歉。”
安腾脸上是和善的笑意，“我叫您少爷和池家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先生看重您。”
“那就把敬称去了。”池啸秋对安腾印象还不错，对还不错的老人家他听着敬称只觉得别扭。
“好，”安腾顿了顿，语气里有些无奈，“先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他关心你，却不知道如何关心，不管你觉得他自以为是也好，霸道专制也好，他对你没有坏心。我会尽量和他沟通，也希望啸秋少爷能够多担待。”
池啸秋抬头看着这位老人，语气略有些嘲讽，“要是这样我就能理解一个出色到这种地步的alpha身边为什么连一个Omega都没有了。”当然，他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猜测没当着老人面说出来。
安腾自然听得出，他的笑容变得苦涩了些，“不管怎么说，先生在意你，你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这和性别没有关系。”
池啸秋轻轻点点头，不就是因为他爹妈吗，还是沾了长辈的福，只是这么想的时候他心里又有点没来由的不自在，堵得慌，“我知道了。”
“啸秋少爷如果有时间可以常来，先生看见你很开心，饭都比平时吃得多了。”安腾说起这个又笑眯眯的，多亏了池啸秋给夹的菜，平时陶先是吃不了那么多的。
“看情况吧。”
“好，”安腾拿过空了的杯子，“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按你们的习惯来就行。”
“好的，啸秋少爷早点休息。”
安腾走后，池啸秋脸上的表情才骤然变了，显得漠然而有些无可奈何。
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是来试探陶先底线在哪儿的，结果现在没试出来，倒是他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感觉，在被陶先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完完全全地相信，相信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他。
池啸秋隐隐能察觉出来陶先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洗了澡躺在床上，不管是洗浴用品还是床品，都没有任何味道，陶先的洁癖估计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了，就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地把用他筷子夹的菜吃下去，要真是装的，那他得佩服死，反正他不愿意了为了利益之类的东西让自己这么难受。
第二天早上，池啸秋跟昨天一样，舀完蛋羹去夹虾饺，陶先还是没什么排斥的反应，只要是他夹的，一口不剩全都吃掉了，甚至还用有点欣慰的眼神看他，把他看得寒毛都起来了，他要什么欣慰啊喂！
去云端大厦跟去华江大学基本上顺路，到学校要四十分钟路程，到公司要五十分钟，两地方离得也不算远。
池啸秋和陶先坐在后面，关锦程开车，池啸秋抱起手臂，注意到陶先带着的手杖又换了一根，调侃道：“你是有多少手杖？我好像都没看你用过重复的。”
陶先也不避讳，“三楼的收藏室里都是，你有兴趣下次可以进去看看。”
池啸秋歪了下头，下次也不会很远，他又上下一打量，陶先今天穿的是一套灰黑色的三件套，里面搭了纯黑衬衣，满满的高冷禁欲范儿，他又问，“你不会没穿过正装之外的衣服吧？”以陶先这性格没准儿还真有可能。
“如果不算居家的睡衣，应该是这样。”
“那你还真是长情。”
陶先略一敛眉，没有回答。
池啸秋猜着颜色估计也都是黑白灰深色系，提了个建议，“下次我给你搭一套怎么样？”
陶先认真考虑了一下可行性，同意了，“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临下车了池啸秋还觉得时间过得挺快，奇了怪了，他跟陶先挥挥手走进学校，有些懊恼，他这回去好像没试探出来什么东西，陶先在他面前没什么底线啊，除了那个房间，难道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池啸秋惦记上了，他早晚得进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他也没丧气，试探么，一次不行就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