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是有生命的,是会喜怒哀乐的活物,所以会比那些落了灰尘的物具要更容易让钟尘宁维持乐趣。
没有钟尘宁眷顾的物具只能蒙尘,最终因为品质变差被送出钟家;离开钟尘宁视线的他踽踽独行形单影只,因为无法接触喜爱的人而日渐麻木。
钟尘宁的个性太鲜明,外表也太夺目,程南在认识他的近二十年人生里一直觉得或许自己不该遇到钟尘宁,不该离钟尘宁那么近。
他的自卑深深刻在心底,明明父亲从未责备看轻过他,钟家长辈也都善待他,可是程南在遇到钟尘宁的那一刻就开始自卑,他不知道用自卑来形容自己是否准确,但是他畏惧跟钟尘宁过于亲近,恐惧钟尘宁因为他产生不愉。
他把钟尘宁当做一株美丽的花,连花瓣都不敢轻碰。
现在也依旧是这样。
与其说他在面对钟尘宁的时候选择了百依百顺,不如说他是被动接受,接受钟尘宁剥开他,搅乱他,摧毁他,重组他,然后一遍遍重复。
等到钟尘宁对他失去兴趣,终于也将他抛置于时间的尘埃中。
等钟尘宁发现,他跟那些蒙尘的东西一样,没有钟尘宁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程南被无法开解的自厌围困着,缩在沙发里几乎要睡着了。玄关里响起门被打开的声音,等脚步声停在茶几边,程南才睁开眼,撑起身抬头看过去。
还没到傍晚,很适合吃晚饭的点,钟尘宁立在夕阳余晖里看他:“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住几天。”
程南仰视他片刻,转头看客厅窗外天色。
他本来想问难道不回去跟家人一起过年吗,这念头冒出来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询问的冲动。
公司放假了,正月初七复工。闻一冬在今天跟部门同事打招呼说自己跳槽了,被几个人围着进行讨伐。
这大概是某种暗示吧?
“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的话,也可以不带。”钟尘宁也去看夕阳,“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
程南眨了一下眼,低头站起来,轻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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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后悔没带一两套衣物了。
住进钟尘宁房子里的第二天清晨,程南在钟尘宁卧室床上醒来,苦恼于自己坚持工作的生物钟。
钟尘宁不在。昨天穿着走出浴室的浴袍不知道去哪了,程南光着身走近衣柜观望片刻,打开柜门看两眼,离开了。
走到房间书桌边,手机显示着通讯软件的新信息,是闻一冬发的。
【闻一冬】:南哥,东西我放门口柜子上啦,新衣服不用洗可以直接穿
?这小子到底跳槽到哪里去了。
程南去门口取了购物袋,拆开一看,愣了。
钟尘宁只让闻一冬给他准备了内裤?其他瓶瓶罐罐的,还有这一大盒的,程南看过之后,突然很怀疑自己离开这房子的时候是直是横。
虽然很想趁钟尘宁回来前处理掉这堆散发着成人领域气息的物品,但程南最终选择穿上内裤去洗漱了。
来之前又不是没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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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会把南哥关在房子里呢,怎么今天居然让他出来透气了。”闻一冬跟在钟尘宁身边,一边前行一边好奇。
钟尘宁目不斜视:“黄霆到了吗。”
“黄总的司机刚给我发过消息,估计人已经在店里了。”
闻一冬说着话转头看他们即将抵达的咖啡厅,不知道看见了啥,突然一顿:“啊,黄总。”
钟尘宁也转头看过去。
透过店面橱窗可以看见咖啡师所在的吧台,程南就站在那附近的墙边,一旁立着位靠在吧台边的风骚男人,即钟尘宁提及的黄霆。
程南身上穿着比平时要宽松的衣服,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都是休闲款式,一看就是钟尘宁的衣服,穿在程南身上有种隐约的性感。他在跟不认识的黄霆对话,神情挺随和,唇角甚至带着点笑。
他眉毛比较细但形状明朗,双眼不大但跟猫一样偏圆,而且温柔;鼻梁细直鼻尖挺翘,唇瓣偏薄,面容瘦削。
不是会一眼惊艳到太多人的五官长相,但越看越令人着迷。
尤其是他现在还在笑,这人笑起来是有些可爱的,哪怕他已经三十了,但那张脸本就显嫩。
闻一冬感觉自己要冒冷汗了,他跟着钟尘宁走进咖啡厅店内,黄霆转头看见他们,站直了打招呼:“钟哥,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