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白天鹅>第64章

  回别墅的路上,何昊云把跑车开得极快,发动机的声音就算是坐在车里也还是震耳欲聋。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乔斐盯着窗外高速公路边上疾驰而过的绿化带,竭力忽视身边坐着的人。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轻声问:“您以前说过有一天会厌烦我,您还记得吗?”

  何昊云哼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握紧了些,答道:“改主意了,现在至少还没烦你。”

  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是捏死也不能让它有新的主人,属于何昊云的东西永远都得是他的。

  乔斐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往车门那边挪挪,跑车里面地方小,两个座位之间挨得很近,他想逃也没有地方能躲,只能缩在门边上。

  何昊云用余光睨了一眼乔斐和他留的距离,眼睛冷了下去,问他:“你怕我?”

  乔斐没有答话,抓着安全带的双手却明显地抖了一下。

  “为什么?你能毫不犹豫地向他投怀送抱,有点什么屁事就去找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两年我给了你多少?”何昊云越想越暴躁,边上的小孩非要和他对着干,他就弄不懂乔斐究竟要他干嘛。

  车速忽然间提高,跑车本来提速就快,现在更是被何昊云开出了火箭的速度,在高速上疾驰。

  “你他妈不懂得感激我也就算了,天天惦记着外边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破男人,觉得好玩是吧?”何昊云说着说着,狠狠锤了一拳方向盘,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着说了出来,“离开我你还能干什么!”

  乔斐在他身边猛地一缩,条件反射地缩进座位,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别这样,我怕……”

  他的声音终于把何昊云唤醒了些。

  车速终于放慢了一点,何昊云用余光瞥了一眼乔斐,看着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使劲贴在座位靠背上,似乎想要把自己融进车座。

  男孩从来没被吓成这样过,眼眶红成了兔子,本来就瘦小的身体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他看着有点可怜,悄悄吸了吸鼻子,可就是不让眼泪落下来。

  何昊云瞄了他几眼,移开了视线:“我说过我不打你。”

  车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发动机的声音。

  “姓时的有什么我不能给你?”何昊云的声音软了些,“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变出来。”

  乔斐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往车门边上又靠了靠,试图离他更远些。他悄悄转头瞄了一眼何昊云,他的侧脸轮廓很硬,眼睛里面更是没有温度。

  车里没开暖气,温度有些低,乔斐打了个寒颤,继续盯着窗外的绿化带,终究没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他爱我。

  ——

  回到别墅,何昊云直接上了楼,把乔斐一个人撂在客厅,头也不回地吩咐管家把大门锁了,盯紧点,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乔斐趁着管家转身去锁门的空当,悄悄溜下了楼,把自己反锁在地下室的舞蹈房里,还把角落的一张椅子搬过来顶住了门。

  他心情紧张了很久,屏着呼吸等管家去向何昊云告状,再等着昊爷气急败坏地下来收拾他。可是等了很久外面也没有动静,他渐渐平复下了心情,贴着墙坐在地上喘气。

  舞蹈房里面有卫生间,他什么都不缺,根本不用上楼,在楼下待个两三天都行,反正在地板上睡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乔斐胡乱洗了个澡就蜷着在地上睡了,把从衣柜里找出来的毯子垫在身下。

  他身上还穿着时旭白的运动衫,乔斐把自己裹在宽大的衣服里面,紧紧攥着胸前的布料。衣服上面若有若无带着时旭白的味道,清清冷冷,像沾上阳光的松柏树。乔斐闭上眼睛,轻嗅着衣服,想象时旭白就在身边。

  舞蹈房没有安装窗帘,他躺在窗户边的地上,正好能看到一点月光。他睡着的时候是笑着的,梦里是和时旭白靠在窗边看烟花,头顶一片星空。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乔斐在地上躺了很久,脑海空白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过了好久他才从地上爬起来,站在舞蹈房中央发呆。

  梦醒了之后面对的还是逃不掉的现实。

  别墅的地下室和一楼做了一个错层,舞蹈房是有窗户的,打开后也能出去。乔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这个设计,让他至少能看到一点外面微弱的太阳光。

  一整天没吃东西他也一点都不觉得饿,只是觉得楼下有些闷得慌,舞蹈房里似乎没有空气,可乔斐却连窗户都不敢开。

  何昊云把他想起来已经是下午了,三点多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乔斐一下子精神了,从地上爬起来,站在舞蹈房中间紧盯着门。

  他安慰自己可能只是保姆或是管家,可是愿望却还是落了空。

  “斐儿,给我开门。”

  乔斐却站在舞蹈房中间没动,无声地抗议着。

  他不会开门,除非何昊云把门拆掉,他也进不来。

  门被敲了用力两声,“知道你在里面,别装了。”

  乔斐还是没动,就连声音也不出,假装里面没人。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这样明目张胆地抵抗何昊云,可能遇见时旭白之后他整个人都勇敢了些,以前不敢干的事情和害怕的人现在都没有那么畏惧了。

  “反了你是吧?”何昊云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些怒气,门被狠狠地一砸,抵着门的椅子在地上挪了一点,发出刺耳的声音。

  乔斐条件反射地往后缩,本能地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

  舞蹈房里很空旷,只有三面镜子和一排落地窗,没有地方能藏。

  他的呼吸开始渐渐加快,忍不住去想是不是会被何昊云直接打死,如果死了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被安葬,会不会有个小墓碑。

  没等何昊云再次踹门,外面远处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好像是管家,脚步在门外止住。何昊云骂骂咧咧让他去找舞蹈房的钥匙,可管家却和他说了几句话,语气急促,尽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透过门传进来了些。

  乔斐在门这侧能够隐约听见他说的话,似乎和何驰杰有点关系。

  管家说完,门外安静了几秒,随后门被猛地踹了一脚,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门框跟着颤了两下。

  乔斐狠狠地一抖,捂着嘴才没惊叫出声。

  “有本事哪儿也别去,回来再收拾你。”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舞蹈房里面重新恢复了寂静。

  乔斐稍微松了一口气,紧攥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松开,看来还能多活一阵子。他不可能一直在楼下藏到天荒地老,到最后他还是要上楼的,最后还是要面对何昊云和他的怒火。

  不知道今天会被何昊云打成什么样,之后会不会直接腿瘸了,要是真的瘸了的话,乔斐还想最后跳一次舞。

  他把手机连上舞蹈房的音响,也不管楼上是不是听得见,将音乐放到最大声。

  即兴现代舞大概是舞蹈里面是最能发泄心情的一种跳舞方式,对于舞者来说,即兴跳舞如同拳击手击打沙袋的感觉一样,能把脑袋全部放空,让身体掌控一切。

  舞蹈房里的三面镜子干净透亮,乔斐不管转到哪边都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扰得他心烦意乱。

  镜子后面有一个隐藏的衣柜,里面放的都是一些跳芭蕾要用到的拉伸带和按摩柱,乔斐从衣柜里翻出一条以前练习爵士舞用到的丝带,绑在自己眼睛上,在后脑勺打了一个结。

  这下挺好,世界一片黑暗,只有音乐和自己的心跳声。

  即兴舞蹈总是和舞者跳舞时的心情成对比的,什么心情就能跳出什么风格的舞蹈。

  乔斐跟着音乐抬手、踢腿、旋转。可是他就算是看不见镜子也知道自己跳出来的动作一团糟,不是和音乐拍子搭不上,就是没有美感,一点观赏性都没有。

  他越跳越烦躁,动作凌乱,脑袋里面也乱哄哄的,根本不能放空心思。

  音箱里传出手机低电量的提示音,将音乐声打断,乔斐在一个单腿旋转中间猛地停住,弯腰扶着膝盖喘气。

  丝带系得太紧,乔斐使劲扯了好几下才把它扯下来,随便扔到了舞蹈房的角落。

  他走到音箱前面捡起扔在地上的手机,看着剩下不足百分之十的电量,就想着把手机关机了算了,可铃声却忽然间响了起来。

  手机还连着舞蹈房里面的音响,乔斐差点把手机扔了捂住耳朵,赶紧把连接线拔了。

  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没几个会给他打电话。

  他盯着来电人的名字看了一会,最后还是用颤抖的指尖按了接听键:“旭白。”

  手机里传出时旭白带着磁性的声音:“他家的地址是什么?”

  乔斐没有回答,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手掌因为紧攥着手机而被硌得生疼。

  时旭白的声音对于他来说好熟悉,他的语速永远偏慢,不急不躁,温柔得像暖冬清晨融化的雪。

  可现在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焦急的情绪,他没听见乔斐的回应,就接着说:“他不让你走,我就把你偷走,你告诉我他家的地址是什么,我去找你,和他说清楚。

  “他配不上你,无论怎么样都配不上,我忍不了了宝贝,我早就忍不了了。”

  “不行……”乔斐舔嘴唇时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咬破了一点皮,“没用的。”

  “怎么可能没用?我把你偷走藏起来,他找不到你的,反正我很早就想怎么干了。”

  乔斐停顿了一会,最后轻轻地问:“有多早?”

  时旭白大概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乔斐等了许久才听见回答:“大概是你第一次到我家的时候。”

  那么早吗。

  “那……在、在我和编舞之间你会选什么?”这句话乔斐问出口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也收不回来了。

  他当然自私地想要时旭白选择他,可是他同时又不允许他爱上的人放弃梦想,他也觉得自己比不上一个珍贵的梦想重要。

  时旭白可能放弃了他还能遇见别人,可是放弃编舞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来找我,真的,你……”乔斐顿了一下,“你也打不过他。”

  “别这样宝贝……”

  乔斐却轻声把他打断,“没关系的,我能逃出去,我等他哪天没注意的时候,我就跑,我不会受他欺负了。”

  他其实还特别想问,你能和我一起跑吗?可是终究还是没敢问出口。

  他最后换了一个问题:“你说会让我当你舞剧里面的主角,这句话还算数吗?”

  “嗯,永远算数。”

  乔斐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又没了话可说。

  “旭白,我……”乔斐小心翼翼地开口,可还没把话说完,余光敏锐地察觉到窗外经过了一道影子。

  紧接着传来舞蹈房外面脚步踩在石子路上的声音,乔斐吓得一哆嗦,连忙把电话挂了,不知道把手机往哪里藏,紧张地站在舞蹈房中间发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乔斐已经准备好面对何昊云的暴怒了,不知道腿会不会被打断,那样的话逃跑会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