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白天鹅>第38章

  “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晚饭后何昊云直接带着乔斐回了酒店房间,把人拖进卧室后甩上了门。乔斐被拖着胳膊拽到床边,小腿骨磕到了床帮子上,疼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小声痛呼。

  何昊云不为所动,拉着乔斐的肩膀把人转过来对着自己,弯腰贴近他的耳边:“你和他都说什么了?”

  乔斐说不出话来,微微摇头,不动声色地往后躲。

  “跟我说实话,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见他?”何昊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随便往地上一扔,挽起黑色毛衣的袖子。

  “不、不是……”乔斐咽了口唾沫,说话时打了个磕绊。

  “我上次说什么了?”

  “他是我们舞团的编导,我怎、怎么可能不和他说话?”乔斐忍不住狡辩。他觉得何昊云在强词夺理,哪怕他害怕得发抖也还是想要把话说出来,他怕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

  “那你离他那么近什么意思?他挡在你前面什么意思?”

  乔斐不知道怎么回答,攥紧了衣袖,咬着嘴唇低头不敢看何昊云。

  “又皮痒了?”何昊云伸手推了一把乔斐,“嗯?问你话呢?”

  何昊云嫌乔斐的衣服碍事,直接上手拉扯他的外套。乔斐被吓得不敢动,半躺在床上任由何昊云粗鲁地把他的外套剥开扔到一边。

  里面毛衣的一个扣子被扯掉了,崩到房间角落,发出几声脆响。

  何昊云终究没能从乔斐那里问出个所以然。中途秘书来了个电话,刺耳的铃声将他打断。

  元旦放假可是公司出的事可不会歇着,好像是什么文件出了问题,一份合同该签名的地方少了几个签名。

  何昊云低骂着让乔斐从房间里滚出去。乔斐照办了,走的时候乖巧地给何昊云带上了房间门。

  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他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捡起地上的外套,穿上后把拉链拉到最顶上,遮住掉了一个扣子的衣领。

  已经很晚了,酒店大堂冷冷清清,大部分人都在温暖的房间里,乔斐漫无目的地在酒店里面闲逛,想要找一个地方坐会儿。

  大堂靠西侧有一个不大的露台,几扇玻璃门将它隔开。一丝夹着点雪花的冷风从没关严的门吹进来,吸引了乔斐的注意力。他看了一眼,抬脚往那边走,想着在露台上坐会也行。

  没等他推开门,就听见露台有一个人在说话。那人嗓音温柔带着磁性,语速偏慢,乔斐也很熟悉。

  是时旭白的声音。

  乔斐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往外看了一眼,时旭白半躺半靠在躺椅里,右手撑着头,好像闭着眼睛。晚上的温度很低,时旭白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胸前的拉链敞开了一点,露出里面驼色的高领毛衣。

  乔斐站在躺椅的斜侧面,时旭白如果不回头是看不到他的。他心情好了一点,嘴角翘起一点弧度,抬手刚想敲敲门,却听见旁边传来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他反应了一下才发现时旭白在讲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嗓音有些深沉沙哑,那人问:“最近还在做理疗吧?”

  手机放在躺椅边上的玻璃桌上,开了免提。

  乔斐把已经搭到玻璃门的手放下,转身想走,偷偷听别人讲话的内容很不礼貌,就算是他好奇也不能偷听。

  “在做。”时旭白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原本微微上翘的尾音变得低沉暗淡。

  乔斐从来没有见过时旭白这样的模样。

  他的白太阳好像不再发光了。

  电话里的人继续问:“医生怎么说的?”

  时旭白答道:“还在做复健,进度比较慢,可能再过一个月吧。”

  什么复健?乔斐本来已经转身迈开两步,可是这会又停下来,忍不住走得离门近了些。

  “已经都快六个月了,你还要在国内待多久?”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趁早回来,下个季度的舞剧快选角了。”

  “我知道,等膝盖情况再好点我就回去。”

  脑袋里面像是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乔斐皱眉往前走了一步。时旭白不是不能跳舞了吗,杂志上都说了,他的膝盖损伤太严重,以后都跳不了舞了。

  可是为什么他说他还在做复健,还说情况会变好。乔斐在短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可能性,努力为时旭白想出一个合适的原因。

  他先是在想会不会时旭白的膝盖真的好转了,现在正在做复健治疗。那这样他就可以跳舞了吗?乔斐还没来得及为时旭白高兴,又有一个新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刚说他会回去,会回到国外。

  可他明明说过自己不会走了。

  乔斐心里有一个最坏的想法,他根本不敢往那处仔细想,他告诉着自己不会的,时旭白不会这样对他的。

  那就是时旭白骗了他。

  “走的时候别忘了把租的房子处理好,反正以后不会回国了。”说话的人语气有些粗鲁生硬,像是在生着什么气。

  时旭白的声音冷淡疏离,抬手揉了两下眉心才开口:“知道。”

  “本来就不应该让你走,说什么国内老中医厉害,都半年了还治不好。”

  那人后面说了什么乔斐根本没有听见,脑海里只回荡着时旭白说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他会走吗?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吗?乔斐很想推开门冲出去,质问时旭白在说什么,把事情问清楚。

  手已经放到了门把上,最后又无力地落下。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原来时旭白不是要回来定居的,他只是来治疗的。

  有那么一刻,乔斐觉得世界特别不公平,凭什么他唯一信任过的人会骗他,他唯一的一束光会熄灭。

  乔斐往后退了两步,差点碰倒一个摆在窗边装饰用的花瓶。他手忙脚乱地把摇摇欲坠的花瓶扶正,轻轻放回到窗台。

  原来总有一天太阳会停止发光。

  只不过乔斐曾经触碰过光,所以更不愿意留在黑暗中。

  可能跟被告知有人去世一般,在那一刻并不会哭,只是不停地抵触,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所以乔斐只是默默地转身,放轻脚步从阳台门口离开,麻木地走回到房间。他用钥匙卡打开门,一抬头就看到何昊云阴沉的脸。

  “你死到哪里去了?”何昊云靠在门边,抱臂低头看着乔斐,他面色冷漠,手里拿着一杯红酒,身上换了一件衬衫。

  乔斐好像没有听见,缓缓转身抬头看何昊云,眼神里面都是茫然。

  “没听见啊?问你话呢?”

  乔斐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何昊云问了他什么,小声答道:“您让我出去……”

  “妈的,我让你去客厅,不是让你出门。”何昊云将他打断,突然想到了什么,打量了一番乔斐,眯起眼睛问,“你找那个姓时的去了?”

  乔斐听见时旭白的名字,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红,吞咽了两下,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何昊云看乔斐不回答,以为他默认了,气得抬手就想向他挥去,可还没有碰到乔斐,就被男孩抱住了。

  怀里单薄的男孩在瑟瑟发抖,何昊云眯起眼睛,怀疑地揣摩起乔斐的心思。他的胸口传来一声如同奶猫般细小的哽咽,衬衫被乔斐蹭湿了一点。

  何昊云手掌举在半空,落到乔斐脑袋上,攥住他的头发,最后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他难得地心软了一次,大手使劲揉了一把乔斐柔软的发丝。

  “以后不许和他说话,你是我的人。”何昊云的声音软了下来,“听到了没,心肝儿?”

  “就算他是你们编导也不行,下次再让我看见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行了,别哭了,哭什么呢。”何昊云懒得去想乔斐为什么会哭,他只是喜欢看男孩脆弱不堪的样子。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从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年。当全世界的人都许新年愿望时,乔斐却什么都不想许,只因为他知道愿望不会成真。

  何昊云松松地搂着乔斐,呼噜了一把他的后背,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也对乔斐说了什么没兴趣,仰头把酒杯里的红酒喝完。

  乔斐抽泣了一声,心里疼得好似被一把钝刀割出了血丝来。

  我不想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