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哲轻轻地动了动眼睫。
“唯一……吗?”
我没理会他的喃喃,皱着眉问,“你只是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我把你当做替身?”
“啊不,”他慢半拍地回答,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之后,我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去了你们寝室,从你的外套里翻出了一张照片。”
“你和段松深的照片。照片的背面写了,我永恒的爱。”
我拧了拧眉,对这阴差阳错,着实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那是我从旧物里翻出来的。我放到外套里是打算抛了的,只是我给忘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拿那张照片出来看过?”
江宇哲望着我,抿了抿唇,不敢确信似的低低问道。
“你真的没有把我当替身吗?”
“没有。”我认真地回望他,“从来没有过,我……”
“喜欢的一直是你”这几字被我抵在齿间,又怎么也说不出去了。我舔舔自己的上颚,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该你了。”
“你说你和祁奕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证明?”
江宇哲正竖起耳朵等着我接下来的话,见我不说了,他有点沮丧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因为我的质疑,露出了有点恼怒的神色。
“祁奕他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把他杀了抛尸就不错了。”
他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你难道不知道,祁奕他喜欢你吗?我吃醋都来不及,你怎么还会觉得我跟祁奕……操不说了,想想就恶心。”
“……”
……啥?
祁奕……喜欢我?
我控制着自己勉强不露出震惊的神色,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啊?”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江宇哲见我这样,憋着气,用力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神经大条成这样,怎么还口口声声说我出轨?我有多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
我被揉的很憋屈,从记忆里翻出来了什么,质问他,“我那天明明看到你和祁奕在路灯下接吻!”
“靠。”江宇哲像是先被我说出口的东西雷了一下,他缓了缓,问,“什么时候?哪里?”
“就是我给你发分手短信那天。”话一出口,我看见江宇哲的眸色肉眼可见地暗了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小了下来,“在寝室楼下那个小卖部,从门口出来向右转,拐角的那个路灯。”
……我看见江宇哲额角的青筋在跳。
他似乎隐忍极了,像是已经被激怒的野兽。我能做的,就是在铺天盖地的危机感降临时,小心翼翼地轻轻后退了一步。
一动就彻底引燃了导火索。他一把攥住我,拉着我靠近他,发泄怒火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嘴唇。
“那天我把祁奕叫出来,是想警告他离你远点。”江宇哲深深呼吸了几口,终于冷静了一点,发觉我痛的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后,力道又温柔下来,轻轻舔了舔我唇上的伤口,和溢出的血丝,“他挑衅我,我凑近他想揍他,最后忍住了,就在他耳边警告了他几句。我怎么可能会……靠,太恶心了,你要是再提一遍这事,我就在这里把你办了。”
他在我惊恐的目光中,用力磨了磨牙,“说到做到。”
番外:关于江宇哲和软软为什么分手(上)
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天边鱼鳞样的云瓣火红中透着金黄,像是被炸脆了的双黄蛋。
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照亮了床铺。上铺上一团皱乱的被铺,里头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来,耷拉着眼滑着手机屏幕。
“阮余?”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阮余慢半拍地转过头去,“啊?”
室友皱着眉,像是有些犹豫似的,“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呀。”
“就是,你最近注意点。那个叫祁奕的,最近跟江宇哲走很近。”室友迎上阮余疑惑的目光,赶紧澄清,“我当然知道你家那位有多喜欢你。我是担心祁奕。那人风评……恩……他段数太高了,你玩不过他的。”
祁奕?
阮余认识这人。
之前在同一个社团的时候,有说过几句话。只是虽然对方人长得好看,他却对祁奕没什么好感,因为对方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像是蛇那样的冷血动物,伸出猩红阴冷的舌尖,一遍遍舔舐,潮湿冰冷到让人毛骨悚然。
他一直不清楚他哪里得罪了对方。如果祁奕喜欢江宇哲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阮余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你想多啦,不会有事的。”
室友无奈,他看着阮余像是融化了似的软在被子里,忍不住把他拽了出来,“怎么老宅在寝室里,都下午了还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运动运动。”
他不由分说地给阮余套上了衣服,“走,陪我去趟超市,就当是散散步了。”
……
夜色渐渐暗下来,路灯的光昏黄,绰绰地撒在地上。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在路灯下落定,插着兜的人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
“你叫我?”
“我们好像也没有熟到,可以随便叫出来聚会的地步吧?”
江宇哲无视着祁奕的话,他直截了当地说,“别打阮余的主意。”
“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能瞒的过别人吗?故意和他去一个社团,故意报和他一样的选修课,在我和他相处的时候,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站在暗处窥伺我们,让人恶心。”
祁奕勾了勾唇角,“跟你有关系吗?”
“就算阮余结婚了,我也一样有机会,何况你们只是交往而已。阮余知道你来找我了吗?如果你真的对阮余有信心,为什么还会像个急于证明自己地盘的蠢狗一样来警告我?让我猜猜……或许阮余其实不喜欢你?会和你在一起,大概是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答应你的东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呀,不就是在告诉我你猜对了吗?”
江宇哲眼睛几近赤红,他猛地靠近祁奕,扯住了祁奕的领子。
他唯一的痛点,故作无事的洒脱都在祁奕的三言两语中,被扒的一干二净。他喘着气,在祁奕似笑非笑的眼神下,缓缓冷静下来,收回手擦了擦。
他没急着退开,而是低声地,在祁奕的耳边落下一句警告。
“总之,别再让我看到你跟着阮余。要是你敢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杀了你。”
……
从超市出来,提着塑料袋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室友看见了什么,新奇地扯了扯阮余,“那边有人在接吻哎,都不怕有人路过的吗?”
阮余顺着室友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眼,他的心便凉了半截,发软的手指一瞬间脱力,“啪嗒”一声,塑料袋掉在了地上,里头的易拉罐砸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背对着他的人,穿着他买的,写着巨大“JR”字母的运动服,却在和他一个小时前还不以为然的情敌,亲密地贴在一起。
室友注意到阮余发白的脸色,这才发现异样。
他再次向那路灯下的两人看去,终于认出了那两人是谁。
“走吧。”阮余平静地说。
他捡起塑料袋,大步往相反的路走去。室友小跑着跟上他,“阮余……你没事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后悔地小声嘀咕“都怪我这乌鸦嘴”。
“没事。”阮余笑的很痛快,“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根不行下一根更好。走,哥哥请你去吃夜宵!”
街上正热闹,碰杯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混杂在一块,烤串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阮余随便挑了一处位置坐下,桌上有些污渍,但他没嫌弃,手机摊在桌上,食指漫不经心地敲着字。
我们分手吧。
发送。
几秒后,那边回了一句,“好。”
阮余冷笑了一声,把手机扔进了酒杯里。
杯壁映出他的面庞,他笑的很灿烂,眼中却有什么东西闪烁着。
“为单身干杯!”
番外:关于江宇哲和软软为什么分手(下)
“呀——呀——”
乌鸦的叫声。
路过树旁的人影,朝着树干狠狠地踹了一脚。伴随着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那乌鸦叫着飞走了。
那人插着兜,继续往寝室楼走去。眉心紧紧蹙着,像是有化不开的烦躁,低着头翻弄着手机。
突地,他像是从手机屏幕上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神色彻底破裂开来,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
段松深回国了?
那阮余……
阮余会不会,不要他了?
江宇哲焦虑到面色发白,他表情难看,焦躁不安地在寝室楼下来回踱着步。晚风清凉,吹的他头脑总算清醒了一点。他抬头,望着阮余所在宿舍的窗户,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需要什么来确定他的安全感。
江宇哲再次翻出了手机,他打开和阮余的对话框,打下几个字。
我想见你。
还未发出去,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的时候,那边一条消息先发了过来。
[我们分手吧。]
江宇哲手指颤了颤。
他一瞬间觉得手机有点沉,或者说手机是不是出什么错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他痛苦地捂着头蹲下,胃部翻江倒海,传来澎湃的反胃感,胃酸几乎冒到喉间,又被他艰难地咽下去,他好像处于台风中心,他的身体在呼喊在咆哮,而他麻木的头脑混然不觉,只一遍遍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可似乎心底最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他本来就只是个替身啊,为什么要奢望这么多?
真可恶啊,阮余。让他在甜言蜜语中沦陷,在他的一颦一笑中沦陷,又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只留他一地泥沼。他只觉得自己就像这烂泥,阮余,他的软软弃之如履的一摊烂泥。
手机屏幕快要熄灭了,又因着他无意的触碰,再次亮起。阮余在聊天背景上笑的灿烂,笑的眼睛弯起来,像是月牙,发亮的月牙。
这像是在催促他。
蜷缩着的男人痛苦地想。
他像个被夺走了玩具的孩子,恋恋不舍地牵着最后的一根绳子不肯放手,可这多幼稚啊,阮余一定会讨厌这样的他吧。
最后一次好了。
至少在这最后一次,给阮余留个好的印象吧。
他垂着眼,手指缓慢地划弄着屏幕。
——果决一点。
h。
——对,就是这样。
a。
——我爱你。
o。
——但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