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柑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话。童一担心躺在床上的外婆，没在小花园坐多久就匆匆赶去了住院部。
老太太醒了，护士正拿着碗粥在喂她。远远就听见老太太嫌这嫌那，弄得护士也有些不知所措。童一见护士实在尴尬，便接过碗，坐在床沿喂老太太。
“外婆您怎么总像小孩子似的，吃饭都要哄。”童一知道怎么哄着这老太太，语气要娇，得了便宜还得买个乖讨老人家欢心。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两下，然后递到老太太嘴边。
“我明天就出院，我不要待在这里。”老太太撇过头去，不理睬omega的“讨好”。
童一无奈伸回手，把碗放在一边，拉着老太太的手：“外婆，你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得留院观察。不治好病，回去再晕了怎么办。”
“我不喜欢这里，一股子消毒水味。”
老太太十分固执，弄得omega没有办法。童一只好佯装生气：“老太太，我都还没说您呢，您还往我这摆谱？您平时心脏痛怎么不和我说？”
omega见老太太不吭声，放软了声音乘胜追击，软硬兼施：“外婆，您这样不爱惜身体，是想让妈妈也心疼吗”
吃准了老太太的软肋，童一见老人家有所动摇，继续劝：“好啦，就听我的吧外婆”
“在这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得多少钱啊！家里的猪啊鸡啊鸭啊谁去喂啊！”
“您放心吧，这不是有我嘛。”童一搂住外婆，和她脸颊贴着脸颊：“您啊就安安心心把病治好，治好以后咱回家喂猪喂鸡喂鸭喂个够！”
说了好半天，老太太总算松了口。刚手术完人还有点虚，和童一没聊几句就睡过去了。
omega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去外面透透气，看到穆柑在外面有些惊讶：“小柑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反正最近我也没什么急事，有空就来帮衬着点”
穆柑的声音清朗，总给人很阳光很有希望的感觉。过去在难过的时候，只要有小柑老师的鼓励，似乎再难走的路也会顺畅一点。
“谢谢你啊小柑老师。”omega腼腆一笑。
穆柑知道omega有困难，只是他不说罢了。这些年老太太和童一都在乡下过自给自足的日子。种的蔬菜卖了挣不了几个钱，一老一少过得再节省也存不了多少钱。
虽说谈钱最俗，但生活上的桩桩件件没有一样离得开孔方兄。眼下老太太住院又急需用钱，omega不说穆柑也知道，他正发愁这件事。
穆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omega：“你先拿去用。”
“不不不，小柑老师，这钱我不能要”
“听话，婆婆治病要紧。”穆柑看omega还要推脱，板着脸说，“就当我借你，你别犟！”
童一咬着嘴唇，拿钱的手撺得很紧：“小柑老师，真的，真的特别感谢你”
“别谢别谢喔唷，我的童一啊，你这‘谢’字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谢来谢去的，以后我都不敢来你家吃饭了，我可惦记着婆婆的红烧肉呢啊”
“那约好了，等外婆出院了，我们把猪宰了，给小柑老师做红烧肉吃！”
童一靠墙背着手，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和穆柑闲聊起来：“小柑老师，我准备去找份工作。外婆这个病也根治不了，以后花销挺大的，我也不能总靠卖蔬菜赚钱”
“也是，日后医药费少不了。”
穆柑看向童一，这个今年才23岁的单薄omega似乎和18岁时没有什么区别，但似乎又有些什么不同。他的手上比同龄人多了一倍的老茧，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时总是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忧伤和寂寞。
穆柑双手抱肩，看向omega：“比如这样，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
“不行不行，太麻烦你了，而且我没什么文凭的”omega连忙摆手。
“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在一家托儿所做所长，我看他最近似乎在招照顾小朋友的保育员，你要不要试试？”
“保育员？”omega其实很喜欢小朋友。提起孩子，那是他心上无法愈合的伤疤。但转念一想，保育员也需要资格证书，“小柑老师，我没有资格证，不行的”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穆柑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不如这样，你先去帮帮忙，然后趁这段时间考个资格证。保育员也算是个正经工作，总比在外面打零工强。”
穆柑和这位所长同学关系不错，和他简单说了一下童一的情况后，所长答应面试一下omega。
虽然童一没有保育员资格证，但他看起来温温柔柔没什么脾气，人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加上托儿所实在缺人手，所长决定让omega拿个起底工资实习，等考上保育员资格证以后再看情况留用。
童一不断鞠躬给所长道谢，倒是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去托儿所的第一天，omega换上了规定的淡蓝色背带裤，这让他有些想起自己怀孕时李真惠给他买的那些背带裤。
一时之间有些感慨，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平复的思念。他的哼哼今年也三岁了，也是上托儿所的年纪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瞪被子，身体好不好，会不会闹她的父亲
omega及时打断了自己的思路，换好衣服后就立刻出门了。他在市里没什么地方可以住，因着小柑老师近期有调回市里学校的打算，他就暂时和穆柑合租了一个地方。
托儿所里的小朋友都像软软的棉花糖，omega看得心都化了。他跟在一个保育员的旁边，看着她照顾小孩子们吃饭睡觉，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会帮上一把。
大概是因为之前带过哼哼的原因，童一对照顾孩子很有一套。托儿所里的保育员都说他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渐渐地，omega几乎能叫上托儿所里几个小朋友的名字了，也摸清了不少小朋友的脾性。
比如有几个男孩子不安分，午睡总是吵闹；比如有几个小朋友想上厕所总是不说，就呆呆地站在那边
再比如，有一个眼睛很大的小朋友总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拿着本图画书静静地看，也不和大家一起做游戏。
他记得保育员们叫她——想念。
这个女娃娃实在乖巧的可怕，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又哭又闹，或者要人帮着上厕所吃饭。她就抱着膝盖坐在一边，偶尔看到大家欢乐地做游戏，就弯着眼睛笑两下。如果有人注意到她，她就低下头假装看图画书。
omega知道她有些胆小，总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熟悉感，似乎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躲在一边看小伙伴们玩游戏而不敢上前。
所以每次看到她坐在一边的时候，童一都会过去陪一会儿她。omega知道如果强拉着她合群的话，她反而会更加害怕，更加紧张。
如果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偶尔和她搭上一两句话，既不会让她感到寂寞，也不至于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想念小朋友在看什么呀。”omega凑过去看图画本，声音放得很轻很柔。
想念很久没有答话，久到连omega都忘记了他问过这个问题。
直到旁边的小朋友们玩完了游戏，omega看保育员照顾小朋友分身乏术要去帮忙的时候，想念小朋友拉了拉童一的背带，软软地开口：“有草莓的味道，喜欢。”
omega猛地转头看去：“你闻到草莓的味道？”
童一以为想念可以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可是转念一想，未分化的孩子怎么能闻得到，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闻了闻自己的手。果然是下午喂小朋友吃小点心的时候，手上还沾着草莓饼干的味道。
omega揉了揉想念的头，半蹲身体对她说：“想念喜欢草莓吗？那哥哥明天给你带草莓吃好不好？”
想念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