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旁边的咖啡厅里, 郝玉琛与韩飞承对视而坐。

  蓝调音乐情意缠绵,两人之间的氛围却跌入冰点。

  “韩总有事?”郝玉琛问。

  韩飞承倒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尴尬的样子,好像真是约对面这个人来谈公事的。

  他声音冷淡疏离, 还夹杂着一点上位者的傲慢与优越, “听说郝总监最近在接触一个玩具类的客户?”

  郝玉琛眼睛微微一眯,他设想过无数韩飞承可能主动找他聊的话题,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

  他呵呵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是有这么回事。万世和, 之前是玩具代工厂,现在想转型专营玩具产品。”

  韩飞承大概也是没料到郝玉琛会回答的这么坦白直接,眉心微微一皱, “你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这语气不像是询问倒像是责备。

  郝玉琛记忆中的韩飞承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他优雅从容,几乎从未因为什么事儿而皱过眉头。

  “哦?”郝玉琛笑笑, 假装不明所以。

  韩飞承却淡淡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郝玉琛,你是在生我的气吧?”

  郝玉琛的笑容僵在脸上,透过射灯明暗交界的光线,他无法看清躲在阴影里的韩飞承此刻是什么表情。

  “呵呵,”郝玉琛只好拿出职业性假笑, 敷衍地说, “韩总多虑了,我们寰宇凯利是家综合性广告策划公司,什么样的客户都有。”

  “你是气我没有把小顽童的方案给你们做?”韩飞承又问。

  郝玉琛继续保持有礼的微笑,“韩总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如果是想从我这里挖一些竞争者秘密的话,恕我难以从命。毕竟, 不是所有广告人都无底线会容忍暗箱操作,搞背后阴谋。”

  氛围一时变得又尴尬又寂静。郝玉琛从这冰一样的氛围里站了起来,“韩总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哦,”他刚走一步,又转过身,“以后如果韩总需要我们寰宇凯利做些什么的话,直接联系客户部就好。”

  言外之意是我不想见你,哪怕是以客户与服务者的身份。

  郝玉琛在前台付了两杯咖啡的钱,而后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窦坤坐在隔壁书店,捧着一本信手从书架上抽下来的外文杂志看。余光瞄到郝玉琛正站在玻璃窗外冲他招手,他连忙放回杂志,飞一般冲出店门。

  “谈完了?”窦坤压抑着内心的好奇,问郝玉琛。

  郝玉琛含笑点头,伸出了手,“坤儿,趁着夜色牵牵我的手吧。”

  此刻天已全黑,路上全是丛林般的商铺招牌,道路上车流如水,看着喧嚣其实很容易让人觉得寂寞。

  郝玉琛还是第一次在外面提出这种要求,窦坤从他倒映着霓虹的眼睛里看到很清晰的两个大字“不爽”。

  他什么也没问,伸出手与郝玉琛十指紧扣,两人的小臂相互摩擦,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到彼此的身上,交融起阵阵暖意。

  不时有路上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从他们的身高长相聚焦到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郝玉琛有几次又想退缩,反而被窦坤坚持着一直握着,直到他们打到了出租。

  上了车,窦坤就有点忍耐不住了。

  他知道他的人心里不畅快,无论那个韩姓软饭包说了什么,大概对郝玉琛都是一种不小的刺激。窦坤只想安慰郝玉琛,把自己能有的都给他,一丝不落。

  片刻后,在出租车信号时断时续的老旧情歌里,窦坤转身捧住了郝玉琛的脸颊。他肆无忌惮地亲吻起郝玉琛的脸和唇。

  他一无所有,只有一腔热爱,他急于表达也急于安慰,此刻只有强烈的亲吻能够代表他。

  傍晚西餐厅里两人种种暧昧画面瞬间钻入郝玉琛脑海。他的身体早已被窦坤点燃。车厢后排一方狭小空间里,像是两人的秘密花园,藤蔓肆意攀沿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吞噬着他们也刺激着他们。

  司机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大概也不是第一次见年轻人这么玩,自觉地又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了些,好给他们制造一些暧昧的氛围。

  回到家,郝玉琛主动又热烈地往窦坤怀里钻。

  好似他料到窦坤会用火热的身体来治疗他的不爽与愤怒。

  韩飞承他凭什么啊?不告而别的人是他,假装不认识的人是他,背后玩阴谋的人是他。现在凭什么还有脸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接下另一个玩具公司的案子。

  关键是,他的态度,凭什么反而像是个受害者似的,语气傲慢、无礼。

  窦坤看着这样的郝玉琛反而有点想作弄他,把人直接抱去浴室,笑着问:“郝玉琛,你今天很特别哦?”

  “怎么?”郝玉琛撩起窦坤的T恤,指间已经迫不及待。

  窦坤按下郝玉琛的手,笑着亲吻他的眉骨与眼角,“我不介意你心里某个小角落里藏着与别人的记忆。因为那不但属于他更属于你。美好的记忆没有理由被毁灭。但我不希望和我做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人。”

  郝玉琛还在移动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一寸寸上移,直到与窦坤炙热的眼眸直直地对上。

  “因为,我爱你,我受不了我们做的时候,你带着从别人那里受来的气受到的伤,因为那只能证明……”窦坤的喉结上下游移着,他干咽了几下后,俯下头在郝玉琛耳边轻言,“证明我很无能。”

  “不是这样的。”郝玉琛急着辩解,但他似乎又没有什么辩白的理由。

  他不可否认,今天这么渴望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韩飞承。是那个人影响了他的情绪,让他觉得曾经大好的青春都喂了狗。

  于是,他才想要迫不及待地放纵!

  可是,窦坤似乎误会了什么。

  “做给我看!”窦坤后背靠上盥洗台,压下了郝玉琛的肩膀。

  窦坤想要什么,郝玉琛一瞬间便明白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心里有些慌乱,气息不稳地盯着地板,身子似是不由自己地顺着窦坤手掌下压的力道往下沉。

  就在他要全蹲下去的时候,窦坤又一把捞起了他,紧紧地抱着他,原来他的胸口跳得比郝玉琛还快。

  “对不起,情绪是与他有关,但我不是想利用你,我……”

  郝玉琛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窦坤的唇给堵上了。

  郝玉琛心里像是猛地被灌下了一大杯蜂蜜柚子茶。猛一口甜得发腻,细细品来原来有一点酸还有一点涩。

  他想他大概是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这个男孩,留了空子给他一点点靠近,以至于现在想到以后的时候,变得不忍心如设想过无数遍那样潇洒而退。

  *

  周日,吃了午饭曾溢就开车往郝玉琛家里去。夏泉晚上的party也邀请了他,他想接了郝玉琛一起过去。

  这两个月,他一直忙着在外地开店的事情,很少回来,和郝玉琛的联系也没之前那么多。听说郝玉琛接下了他表弟夏泉的案子心里纳闷。

  他一直觉得夏泉是一个不务正业,仗着家里有点钱就死宅着坐吃山空的主。没想到有一天能和寰宇凯利签了战略合同,还谈起了五年计划。

  快到小区时,曾溢给郝玉琛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起的时候,郝玉琛正窝在床上睡觉,窦坤正在厨房提着菜刀,对付家里司机送来的几只大闸蟹。

  “什么,你要过来,到楼下了?”郝玉琛慌忙起身。

  和窦坤在一起的事情他没对曾溢提,但料想对方怎么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毕竟之前窦坤和曾溢两人在夜店喝得烂醉,掏心窝的话早就相互倾吐过了。

  但和窦坤住一起,他是暂且没有打算让曾溢知道。

  他不是有意瞒着,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曾溢多么大嘴巴他很清楚。只要曾溢知道了窦坤和他同居的事,郝玉琛估计自己爸妈那边儿也就不用他主动交代了。

  他对两人的未来没什么底,这种麻烦还是能少就少吧。

  郝玉琛连忙套了件衣服就去厨房,挂了电话就帮窦坤把挂在脖子里的围裙摘了。

  大闸蟹正吐着泡,两只前螯抠着水盆的边缘准备越狱。

  窦坤始终没有下得去手对付他们,把菜刀插回刀架,问郝玉琛,“怎么了,这么着急?”

  郝玉琛快步跑去里间,拿了T恤就给窦坤身上套,“快穿上,曾溢要过来。他来了你就说你来……来我家做客。”

  窦坤随便扫了一眼屋子,郝玉琛的家里现在有一半东西都是他的,说来做客这个理由明显太敷衍了。

  “不大……好吧?”窦坤觉得郝玉琛这个谎撒得过于此地无银。

  “没事,以他的智商看不出来,快快收拾一下。”郝玉琛钻去书房,装出一副熬夜工作而非纵|欲过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