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正在办公室忙碌的方适, 接到了杨羽凡的电话。
自从在东来公园聊过之后, 他们已经好多天没见面了,交流也仅限于每天的早安与晚安。
完全有一种双方逐渐冷淡,感情走向末尾的即视感。
所以当方适看到杨羽凡的来电显示时, 不可避免地心脏重重跳动起来。
“喂?”方适接起电话。
“哥哥,早, 吃过饭了吗?”杨羽凡的声音如往常那样有朝气, 方适听得眉头一下就舒展开来。
“吃过了。”方适放下手中的钢笔, 屏息等待杨羽凡即将要对自己说的话。
“哥哥你现在还在家里吗?”杨羽凡问。
方适说:“我在办公室,怎么了?”
“是这样的, 小钟到现在还没来上班,打电话也不接,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发烧更严重了。”杨羽凡说。
方适一愣:“发烧?”
杨羽凡也顿了下:“他没有和你说吗,昨天他就有些低烧, 晚上还是我送他回去的。”
方适:“……我马上打电话问一下李阿姨。”
电话过去, 却得知李玲芬带着林典出门去见林典的母亲了, 家里只剩苏羚木, 方适只得又给苏羚木打过去。
这个点,熬夜狂魔苏羚木还在睡梦中, 接起电话时语气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
“麻烦你去三楼看看钟絮, 他可能正在发高烧。”方适说。
苏羚木烦躁地坐起身,用力薅了把自己的头发,满身都是低气压:“知道了, 我现在去。”
苏羚木有起床气,脚步踩在楼梯上“嗙嗙”响,方适知道他不爽,小声劝慰了两句。
苏羚木飞快地跑到三楼阁楼门口,用力敲门:“有没有人?”
里面没有回音。
方适说:“你开门试试,可能睡着了。”
苏羚木冷哼一声。
方适无奈:“乖。”
苏羚木到底还是开了门,好在阁楼门没锁,苏羚木直接就进去了。
阁楼很小,苏羚木一进去,就看见钟絮蜷缩在门边窄小的床上,满脸通红。
苏羚木皱起眉头,走过去伸手抚上钟絮额头。
“发烧了。”苏羚木说,“我下去拿温度计。”
方适回答:“好,那麻烦你先照顾一下他,如果严重就送他去医院,不太严重就给他吃点退烧药,我等下还有课,中午回来。”
苏羚木踢踏着拖鞋下楼拿药箱:“知道了,去上你的课吧。”
又简单交代几句后,方适才挂断电话。
知道钟絮不是带病出门工作,而是还在家里睡着,方适就放心了。
他不担心苏羚木照顾不好人,住在404的人,方适都有教过家里的急救药箱里,每一种药和工具的使用方法,只要不是严重高烧,都可以在家里休息。
苏羚木几分钟后提着药箱回到阁楼。
体温量出来,38.4度,苏羚木掰了两粒退烧药,开始推人:“醒醒,起来吃药。”
钟絮眉头紧皱,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苏羚木没办法,只好坐到床头,打算把人给扶起来,结果刚一坐下去,屁股就被个不知道什么给硌住。
苏羚木抬起屁股,把那玩意儿给抽出来。
是一个破旧的玩具水.枪,和一张皱巴巴的纸。
苏羚木无意窥探钟絮的秘密,可是这张纸上的内容太过醒目,苏羚木几乎是眨眼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下一秒,许多钟絮被他所不喜的点,都有了出现的理由。
他的寡言,孤僻,沉默……
心情瞬间变得极度复杂,苏羚木捏着那张纸,一股冲上头顶的愤怒,让他的手变得颤抖起来。
苏羚木小心翼翼地把纸和玩具水.枪放到钟絮枕边,再次伸手扶起钟絮时,动作温柔了不知多少。
“钟絮,醒醒,先吃药。”苏羚木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又推了推,“醒醒。”
钟絮眉头皱起,眼睛缓缓地睁开。
“醒了?”苏羚木把药放到搂住钟絮的那只手上,又侧过身去拿床头的水杯,“来把药吃了先。”
钟絮没说话,迷茫着一双眼看苏羚木。
苏羚木被他看得极其别扭,忍不住凶巴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吗。”
钟絮嘴巴颤抖着张开一条缝,艰难地对着苏羚木喊出两个字。
“妈妈……”
苏羚木:“……?”
苏羚木:“卧槽,你他妈!”
苏羚木气得脸都红了,扯着嗓子吼:“钟絮你给老子滚蛋吧,老子是男的男的男的!!”
钟絮茫然地看着苏羚木,眼看着那双眼睛就又要闭上了。
苏羚木气得要呕血,也知道这二货估计是烧糊涂了,说什么都没用。
愤愤地把退烧药塞到对方嘴里,然后把水杯抵到钟絮嘴边,苏羚木硬梆梆地说:“喝水,咽下去。”
钟絮乖乖巧巧地喝水,吞咽,然后吸吸鼻子皱起眉头,包起一泡眼泪花,眼巴巴地望着苏羚木说:“苦。”
声音软绵绵,比白砂糖还甜。
苏羚木:“……淦。”
苏羚木感觉自己要死了。
果然直男是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厌的生物。
苏羚木看他吃下药,又闭上了眼睛,自己也还困得不行,打算收拾收拾下楼补觉。
“睡吧。”苏羚木松开搂住他的手,把人扶着躺下,还给掖好被子。
结果刚要起身,右手就被钟絮抓住了。
“妈妈……”钟絮早就已经再次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此时眼睛都没挣开,抓住苏羚木的手却非常用力。
苏羚木头疼不已,左手在试图掰开钟絮无果后,咬着牙低吼:“老子不是你妈,我下面比你还大好吗!”
钟絮紧闭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嘴巴还在不停低喃着“妈妈”二字,根本听不见苏羚木的话。
苏羚木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深叹了口气:“真的是欠了你的。”
……
那边方适在收到苏羚木的消息后,也立马给杨羽凡回了电话过去。
“是发烧在家,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失职了。”方适说,“麻烦你给他请个假。”
“这事不怪哥哥,小钟本来就不爱提这些,倒是我昨晚该告诉哥哥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杨羽凡说,“假我已经请好了,放心吧,我今天就是看他一直没来,估计是严重了,才打电话问问。”
方适:“嗯。”
钟絮的事情讲完,方适一时不知道该和杨羽凡说什么。
话筒内沉默了几息,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那没什么事,哥哥我先挂了。”杨羽凡率先打破沉默,“我还有很多快件要送,得去忙了。”
方适愣愣道:“好,好的,你去忙吧。”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急促的忙音,方适举着手机,又缓慢地放下。
一股难掩的失落在心口疯狂蔓延。
明明早就做了好心理准备。
明明知道当时说的那些话,就是在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可能。
明明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些。
可真当杨羽凡对他态度冷淡时,难过还是如决堤的江河,瞬间将他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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