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一结束,高三下一开学,大家就都在准备百日誓师了。整个高三年级的气氛也空前的紧张起来,放眼整个高三年级,就只有季臻这个年级第一最闲。

  许勉非常受不了这种气氛,中午吃饭的时候止不住抱怨:“这个气氛也太让我恐惧了。”

  洛阳淡定补刀:“今后只会越来越紧张。”

  季臻点头认同:“对,受不了就退出,高考这场游戏你输定了。”

  许勉直接踢了季臻一脚:“我靠,我看以后我和羊羊一起吃饭你就别掺和了!”

  季臻顺势就端着自己的餐盘离开了位置,“那我去买奶茶了。”

  “我靠!”许勉一听这话心里更不平衡:“季臻,你现在竟然公然逃午休了你!你!——”

  季臻笑得十分欠打,归还了餐盘离开了食堂,径直向校门走去。

  他是走读生,录了脸,可以自由进出校门,但是中午的午休时间一中是不允许外出的,除非有请假条。

  保安看见季臻胸有成竹地走出了校门,一点也不鬼鬼祟祟,心下认定他肯定是开了请假条之类的东西,见他直接刷脸除了校门也不拦他。

  季臻成功地离开了学校,等红绿灯,过了马路,再走几步路,就走到了初心门口。

  随后他又很快地从奶茶店门口原路倒退了几步,发现现在正靠着大树抽烟的真的是余情。

  余情正低着头想着事情,嘴里含着烟,冷不丁感觉有人在看他,吓了一跳,那烟就从嘴里掉出来落到地上了。

  余情的视野里立刻出现了一只脚,帮他踩灭了还燃着的烟头,他顺着对方的脚抬起视线,看到了季臻。

  “……季臻?”

  季臻看到他抽烟,好奇:“你还会抽烟?”

  余情眯了眯眼睛,看着他,一点也不客气:“嗯,管你什么事?”

  他的眼睛像是水洗过一样清澈又明亮,这么一看着季臻,季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词穷。他问:“喝奶茶吗,我请你?”

  余情点了点头。

  明明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却坐在奶茶店里无所事事。

  余情是真的很好奇:“你不学习的吗?”

  季臻啜着奶茶,毫不在意地反问:“你不休息吗?”

  余情撇了撇嘴:“不想休息。”

  季臻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那我也不想学习。”

  季臻转过头看着他安静喝奶茶,很乖的样子,像只小兔子,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淡漠又凌冽。

  “你知道马特·海格吗?”季臻突然问。

  “嗯?”余情道:“不知道。”

  “她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愉悦事物清单’。”

  “哦?”余情有点好奇:“是把能让自己开心的那些事情记录下来吗?”

  季臻点头:“嗯。如果我写这份清单,我一定把奶茶排第一位。”

  “看得出来。”余情笑道:“如果是我,我把抽烟排第一位。”

  季臻变了脸色,正经地说:“抽烟不好,而且我们还是高中生。”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像是挑衅:“如果有‘讨厌事物清单’,我把抽烟排第一位。”

  余情一直盯着季臻的脸,那一瞬间,他觉得季臻竟然幼稚得可爱,和他的冷峻的外表完全不符。

  余情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突然想逗逗他:“开玩笑的。如果我要写这份清单,也许排第一位的会是‘认识你’这件事。”

  话音刚落,季臻脸立马就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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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一结束,收心工作一做完,高三生就又开始投入紧张的复习中。

  百日誓师那天前一天晚上,余情吃完饭,做好了作业,就一直在客厅里等着苟钦回家。明天就是百日誓师了,学校规定每位学生的家长最好出席,来为学生们打打气,同时也顺便开个家长会。

  余情今年17岁,这17岁里,苟钦没有去过他学校一次。高中马上就要结束了,余情希望苟钦这次能去。于是他固执地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就只是等待苟钦下班回家。

  夕阳落下,余晖大片倾洒在他身上,他没有开灯,目光看着窗外,春天已经快要来了,隔壁薛爷爷家的花已经抽芽了。

  也许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余情想。

  等他的眼皮突然被一束强光照射到的时候,他猛然惊醒,发现是苟钦下班回家了,打开了客厅的灯。余情有点近视,但不太严重,此时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晚上11点了。

  苟钦似乎很累,脸色有些红,好像还喝了点酒,更衬得她的脸明艳照人,看着余情在沙发上醒来的样子,皱眉:“要睡觉怎么不去床上睡?”

  余情觉得她的声音很重,情绪很暴躁,有点被吓到,小心翼翼地说:“在等你回来。”

  苟钦看到他这副样子,语气更重了几分:“等我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睡觉!”

  余情咬了咬唇:“明天你有空么?”

  苟钦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光芒,余情觉得自己看不懂。母亲看着自己的时候,有时候会让余情产生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就是在看一个垃圾,或者是一个从外太空来的不明生物,总而言之,那绝对不是一位母亲看待自己儿子应该有的眼神。

  但是余情偏偏又觉得苟钦并不讨厌自己。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以及文学家般天生带有的直觉,他从心里觉得,苟钦是爱着自己的。

  苟钦看着余情,她的儿子,今年17岁,成绩优异,是在人群中能第一眼获得别人注目的长相,气质忧郁,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吸引力。看他的时候,苟钦似乎透过他的皮囊,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二十年前那个吸引着自己跳入火焰中共舞的男人,想到了十五年前对着男人烧得焦黑的尸体哭不出来的自己。

  她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厌恶和恐惧的心情,而这种心情在余情出生之后她常常表露出来:“没空。怎么了?”

  余情有点不敢看她,眼神飘忽:“明天要开家长会,你能请假去么?”

  苟钦看着自己儿子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没由来产生了一股气恼,冷硬地说:“不能。赶快睡觉!”

  语毕便自己回到了房间。

  “……”余情看着木制地板,“……哦。”

  事实上这个时候,余情很想哭。他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去问自己的母亲,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也拥有一下被关心、被照顾、被理解的感觉。

  苟钦很快给出了她的否定回复。

  同时还告诉他,男孩子不能哭。

  现在他被永久地剥夺了哭的自由和权利,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第二天百日誓师,余情请假,没有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