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三门>第144章 -有时候,人生经历也值得拿出来反复说一说。

  我本次回家没有提前打招呼,飞机落地就直接打了车回。

  我不在荧屏多年,早已没了做明星的素养。素颜,用厚实的羽绒服和加绒线帽把自己包地严严实实,一架黑框眼镜挡着,这基本就是我出行的标配,要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

  从机场出来时,外面就在飘着小雪,车越往海拔高处开,雪越积得深。

  司机发现上不去后,把我放在了一条小路上,我给了司机一些空车费表示感谢,然后便拉着行李箱踩在雪地里。

  我突然拉着行李箱出现在主宅,把佣人吓了一跳。管家眼尖,看到了我肩膀上落下的雪,命人取来了干净衣物,又给浴室放好热水给我暖身子。

  我放下行李箱,踩进按摩浴缸,泡到皮肤都发红了,满头大汗,才昏昏沉沉地被管家叫醒。

  他告诉我,父亲在书房等我。

  我应了声,起身换好家居棉服,吹干了头发就往书房走。

  我年轻的时候对父亲的书房并没有好印象,几乎所有的争吵和矛盾都是在书房发生的。

  父亲是个很古板封建的人,他拥有被物质簇拥的,至高无上的风光,金钱,财富,地位,在他眼里只是一些冷冰冰但重要的数据。

  他平素里威严强势的那面儿,只在我刚从中国回来的那两年有些许软化。后来就是在柏潜面前,撑着些大家长的面儿。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然而,管家替我推开门进书房,我竟然看到我那向来吹胡子瞪眼的老父亲,一脸慈爱地在教柏庭写字。

  我是知道二老很喜欢柏庭的,但他们以前对柏庭的好,都是我和柏潜用眼睛能看见的。

  我完全不敢想,我父亲竟然也有这般像父亲的一天。

  而且照理说,我和柏潜现在是分手的状态,柏庭也不该出现在主宅。

  分手了快四个月,前任与前任的前任生的孩子还被我父亲当宝贝疼,我一时觉得这一幕冲击力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或者应该说,这多少有些荒诞了。

  但母亲端着点心进来,满目温柔问我:“回来了啊,柏潜呢?”

  我在柏庭殷切的目光里,愣是没说出“分手”两个字。

  柏庭放下毛笔,从我父亲的臂弯钻出来,绕在我身边走了两圈,眼神偷偷往我身后瞟了瞟,似乎在等什么。

  直到她终于确认,柏潜不会突然从门后出现,才微不可查地失落了两分。

  但她很乖,似乎比同龄人更早适应离别。

  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没长到我的腰际,仰起头看我时,嘴边是天真烂漫的笑,“竟容叔叔,欢迎回家。”

  她早熟得让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喜欢她。哪怕小孩子一早就露了破绽,还是能极力掩下要溢出眼底的思念,乖巧地回我父亲身边拿起毛笔继续练字。

  目睹一切的我于心不忍,故意用一种随意的口吻和他们打趣,我说:“柏潜只是有事要在珠海耽搁几天,忙完了会回来陪我们过年。”

  活声一落,我明显能感觉到大家都松了口气。特别是捏着毛笔的柏庭,她竖着耳朵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听到我这句话之后,状态立刻放松了不少。

  这一晚我在家里睡了个好觉。

  梦里不用死赶电影上映的节点,没有主题曲的旋律,柏潜躺在我肚皮上闲聊。

  可是醒来,面对寂静无声的空房,梦里的场景越清晰,我心头愈加感到讽刺。

  生活节奏被迫慢了下来,我却并没有随之感到愉快。积压在心头的石头,反而因此更加沉重。

  我还是会上网去翻一些关于电影的风评,好的坏的都看,往往捧着手机就是看了半个上午或者半个下午。

  电影的主创人员都不同程度的火了。我和柏潜的粉丝因为这部电影闹了两天后,奇迹般的休了战,默契地专注自家,又别扭地关注对方的动静,生怕一不留神就矮了一头。

  劲头走了两天,大家开始热衷于推敲剧情,戴着显微镜去评析演员演技不说,对电影中的片段就差分帧写小作文了。

  关于萧洺的死因,在某个专门写影评的APP上了整整三天的热门。他是否活着,众说纷纭,又有理有据。

  作为导演,制片人,还是编剧的角度,我都乐于看到观众目前趋于良性的反应。

  而在我意料之外火的连酌,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他在影片中的表现有多出彩,毕竟同台飙戏的有柏潜,还有纯子,有对比,就显得连酌的演技不太够看,但有进步。

  让他火得一塌糊涂的是他唱的《罪臣》主题曲,《君莫笑》。

  《君莫笑》是我和柏潜分开的第二天写的词,以萧洺的视角展开了一个恢弘壮丽的乾安梁朝,连酌作的曲。

  主题曲上线音乐平台,不到一个小时,歌曲评论就破了20w+,播放量1.4亿。非常符合电影上映两天破23亿票房的牌面。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有我和柏潜的关系还在原地踏步。

  新年前一天,久等柏潜不归的母亲在我房间坐了一下午。

  她这几年从事业上退了下来,说话做事都比早前柔和很多。

  可即使她已经百般隐忍,言语间的失望也于无声中透露。只不过她还觉得柏潜肯继续把柏庭寄养在家里,我和他之间会有转机,所以她不忍戳破我们早有裂痕的事实。

  新年那天,柏潜没有“如约”进家门,家里人也都像是约好了选择闭口不提在等他回家的事。

  连频频看向门口的柏庭,也坚强地隐忍了一天。

  只是第二天母亲做早饭时随意提起,说柏庭昨晚和郑鸢通视频时哭了两声。哭得也不狠,就是轻轻呜咽了两声。

  她呜咽的这两声,让我一天都心绪不宁。

  我想不通,柏潜就算是和我关系破裂了,有什么理由不和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联系。

  况且,他以前就表现出很心疼柏庭。那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连给宝贝女儿拨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呢?

  我越想越心慌,纯属是要吓自己了。我打电话给云拂,让她再去帮我探听一些消息,我说我担心柏潜出了什么事。

  一旦生出这个念头,逻辑链就往最差的结果奔了。

  我在等云拂回信儿的过程中,精神状态恍恍惚惚,竟然不小心拨了柏潜电话出去。

  我目光呆滞地盯着通话页面,心跳声快得感到呼吸都要受阻了,电话迟迟才被接听。

  电话那头的柏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我最熟悉的声音说了最负气的话:“树老师,你别劝我了,我是不可能和前男友一起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这个奖我宁可不要。”

  电话在我还没出声就挂断了。

  我茫然地拿着手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柏潜说了什么。

  他像十五年前拒绝费三行替他争取金马影帝一样,拒绝提供材料给我,直接放弃了次年的奥斯卡角逐。

  理由是他不想和已经是前男友的我,同框出席,传任何绯闻。

  想明白其中的关卡后,我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乔羽鸿之前指责因为我才让柏潜错失了一座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杯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不停翻滚,掀起一层巨浪撞击我随时要淹没在海里的肉身。

  我颤着嘴角,翻到乔羽鸿的通话页面,手指戳了四下才把电话拨出去。

  乔羽鸿接到我的电话明显就很不耐烦,任铃声响了两轮,才趾高气扬地接起:“什么事?”

  我没精力去计较她的态度问题,急昏了头和她说了两遍才把和柏潜那通电话讲清。

  乔羽鸿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听柏潜的口气,只会以为他和乔羽鸿之间已经为他放弃提名的事有过争吵,没想到乔羽鸿竟然是从我嘴里才得知这个事。

  她气得口不择言,把无法当着柏潜骂出来的话都讲给我听了,最后才冷笑了一声:“现在你满意了吗?有个为你两次放弃奥斯卡的前男友,很得意吧!”

  “你有本事就继续晾着他,别给他打电话啊!”乔羽鸿说完这些话,我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什么东西被扫落到地上了,怒气值毫不夸张地让我隔着电话线都感同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