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三门>第115章 -渡口。

  “不用帮我撕,我自己吃,你休息一会儿。”我坐到柏潜同向的沙发上,抽了几张纸巾把柏潜手上的油渍擦干净,又举着他的手腕闻了闻他的指尖,摇头道,“我舍不得。”

  柏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我发现他近来真的很爱笑,我很喜欢看,嘴上却故意问道:“这么好笑啊,听起来很土吗?”

  “没有,我很爱听。”柏潜用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喂我,然后自己又就着这双筷子挑了一颗玉米粒吃。

  我蓦然觉得这一幕很眼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兀自涌上一股酸涩。

  柏潜的筷子又伸到我嘴边,我避了避,推回给他,“你也吃啊,怎么老喂我。”

  柏潜没动,脸上的神色有些怔然,视线深深地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声音很轻:“我喜欢,喜欢喂你。”

  我如他所愿,伸长脖子把他筷子里的鸡腿肉咽下,然后照做喂他吃了一个菜心。

  戏份安排得很紧凑,所以我们没午休多久就准备拍下一场戏。

  好在是云拂监制,给我分摊了不少琐碎的事。比如我要求全组人下午一点四十到拍摄现场,云拂一点半就清点好了人头报给我。

  灯光和镜头准备好,萧洺跪下听旨。

  既然要守住大梁基业,他就得认明堂上的君主。

  二十万大军浩浩汤汤班师回朝。万蔚站在帐外一脸愁容目送萧洺的马蹄声消失在雪地里。

  “大梁,要变天了。”他摇着羽扇喃喃自语。

  “卡!柏潜,你上马的动作不对,重来一条。”我把监视器的画面倒放,点着柏潜离地的左脚说,“萧洺的左脚掌受过伤,承重不行,所以影片里他都是右脚先行的。”

  柏潜对众群演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重新站回了位点开拍。

  “好,预备——”我拿起场记板,盯着柏潜的状态,随口命令道,“《罪臣》十四场三镜二次,等下灯光注意不要给柏潜打太多光,他面部皮肤的特写要细腻一点!好,开始!”

  萧洺还朝的这场戏,统共十二个镜头,有六个远景,一个特写,其余的都是一些流动性比较具体的运镜。

  拍完这场戏,剧组大部队便要从月亮峡谷撤退,前往嘉莱影视城拍乾安的戏份。

  嘉莱影视城位于美国西部,是一座极具中国风又足够与好莱坞相媲美的影视取景地。

  为了在里面建造乾安行宫我投了24亿美金,才得以缩短工期在一年之内还原剧本中的大梁王朝。

  飞机刚落地,大家就七嘴八舌聊开了,来自不同的国家,鸟语乱飞,感慨什么的都有,管人家听不听得懂只管先说痛快了。

  我仔细一听,笑了,他们大多还是为铜臭味和狗粮味屈服。

  “卧槽,我以为树导只是在文戏是揪细节,想不到还认真到花真金白银抠场地,服了!”

  “好配,谁懂我的快乐!这不比金屋藏娇好嗑啊!这可是倾家荡产助阵对方的事业诶!!!”

  “别低估咱树导的财力好不!这算什么小钱啊,俄罗斯半个航空体系都是要树家支持的好不咯!”

  “我人傻了,我为前两天因盒饭里有空运来的挪威蟹感动的自己表现谴责,是我世面见少了!”

  “我就问一句,戏拍玩了,这个景点门票多少啊?”

  ……

  ……

  柏潜显然也为眼前的景象惊到,红墙绿瓦,芝兰落地,眼球都不知道看了哪里来,许久都掩饰不掉眼底夸张的情绪,“怎么会!”

  “这是真的吗?”他指着极其仿真的古风建筑,坐在园林画廊里感叹,“其实我们回北京,回苏州取景,还有去西安也行的,你这建一片也……太随意了。”

  我翻了翻自己的大衣领口,稍作正式地回答他:“不随意,这也算弘扬我们祖国的建筑文化,北京苏州西安全世界只有一个,都是中国的,乾安只是梦,我为你造的梦。”

  我见柏潜嘴唇微动,等了他一会儿,看他又没什么好说出口的便又补充道:“你在洛杉矶给我准备了套别墅,那是你下的聘礼,今天这儿,是我给你下的。”

  “回中国取景太容易曝光了,柏老师还是太低估自己的影响力了。”我牵着柏潜的手,与他的指缝勾缠到一起,目光所及湖心正有一对鸳鸯戏水,我心中一动贸然开口,紧张得不像四十多岁已历经沧桑的男人,“可是我胆子大些,妄图想沾些光,不知道柏老师让不让我沾?”

  柏潜深深地看向我眼底,我痛快利落道:“等《罪臣》拍完,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我的心跳因为这句话几近停止,谁知柏潜的回答那么轻,承诺那么重,满眼情深:“不用等《罪臣》拍完,树老师想什么时候和我结婚都可以,你不必同时间争长短,我也不需要你用钱财堆积的仪式。树老师只用说,“柏潜,你来和我结婚”,我会毫不犹豫就范。”

  柏潜话落一瞬间,我的心便疼了。

  我的全部积蓄远够不上24亿美金,投入成本的大头完全来自我的父母。

  我为拍戏搭建一座景点的想法把我父亲气得够呛,可他一听说电影主角是柏潜当天就拨了10亿美金到我账上,附带一句:“你们早点把事定了,别亏待人家,名分还是要有的。”

  我被他偏心到大西洋的标准气到哭笑不得,结果银行下班前又收到母亲的5亿美金。母亲发来的邮件正常些,只字没提钱,倒是在不到300个的英文单词里问了4次“什么时候带柏潜回来住几天”。

  我念着父母的好把这个事和柏潜说了,结尾时来了句:“我们都很爱你,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柏潜勾了勾眼尾,一双瞳清澈见底,嘴角微微弯起,“父亲母亲是因为太爱树老师才对我爱屋及乌的,但没关系,不久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有个家了。”

  他的话莫名让我心中一闷,“你很想有家吗?我不一直都是你的家人?”

  柏潜伸手把我撇下的嘴角拉起,说:“你是啊,但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结婚了,我比你提早死去,我的墓碑上便可以出现你的名字了。”

  他的话听得像拿针在刺我的心,我沉下脸瞪他:“你乱说什么,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谈一百年恋爱的。”

  柏潜的眼幽深地看过来,里面蛰伏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那些不懂的东西几乎捏住了我的心脏,又疼又麻,他却满不在乎地和我撒娇:“我做个假设嘛。”

  “我不接受这种假设。”我寒着脸打断他,拍掉他摸着我脸的手,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我受不了,我想到这个假设会发生,我就喘不过气来。”

  “柏潜,真的不行……”我恍惚地摇头,心底的防线几近崩溃,“我想和你结婚是想余生至少有一个凭证见证过我们的爱情,我想给你我有的一切,而不是面临我失去你……”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我根本听不清他开口说了什么,只是自发地去强调:“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泪水漫至嘴角,声口落魄而狼狈,“我每天醒来都为幸福感到心慌,生怕我和你有关的这几年只是梦一场……可是做梦怎么都能梦到失去你呢?!”

  我抬起满脸泪痕重复反问柏潜,歇斯底里:“是梦吗?是梦吗柏潜?!如果是梦,你能不能陪我久一点再久一点……”说到后面我就完全没了意识,只觉得拥住我的怀抱那么真实。

  可是耳朵拼命探听,最后那刻到来我都没听到柏潜应声。

  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孤清落了我满心,我靠着对往事的回忆来度日,我想到嘉莱影城就生出一种穿越时空的悲痛。

  柏潜那时说这些话,是已经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了吧。只是我突然神经崩裂晕倒吓到他了,他才不敢毫不留恋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