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三门>第73章 -这是我看过,最美的烟花,也是我爱过,最好的人。

  除夕那天很早柏潜就把我从被窝里叫出来,帮忙挂灯笼贴春联。

  我洗漱完毕出来时,书房的墨宝还未收起,我第一次见识到柏潜的毛笔字。笔风凌厉,气势遒劲,胸中却自有一处温柔。字如其人。

  上联:一念白头岁岁安

  下联:万事如新福临门

  横批:辞旧换新

  扶着爬架贴春联时,我问柏潜写这副对联酝酿了多久。柏潜推平黏胶,后脑勺对着我说五分钟。我笑谈他这五分钟出土的墨宝天赋极佳,哪天不想演戏了去天桥底下支个摊也能暴富。柏潜笑着应和了我一声,便没有多说了,按着对联糊墙。

  我有些止不住话头,问:“说真的,以后你想息影了,准备去做什么?不过你还这么年轻,想这个问题是过于早了。我记得我们早前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做过一个访谈游戏,好像是类似真心话的那种快问快答吧。我那时候光想着营业应付了事,没想到你回答得那么走心。当时你是说想一个人出海旅游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实现了吗?”

  国内没有多少柏潜私下里的新闻,暴露人前最多的就是婚姻和孩子,关于他本人,无论是媒体还是影迷,都是神秘得不能再神秘。没有人能在看完柏潜所有参演的电影后,准确地说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粉丝控评时说柏潜戏抛脸,从来没有夸大水分,而是事实。偏偏,他戏外的曝光度又为零。

  “去过一次。”柏潜从爬架下来时说,“拿完第一个金鸡奖影帝之后,准备毕业答辩的那段时间去过。但没有出海,只是坐在礁石上远眺了几分钟。之后的生活太忙了,这个想法也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

  我说:“现在不会想去了吗?”

  “不会了。”柏潜吹好两个灯笼给我,指着我睡的客卧位置,“都挂上吧,有准备那么多,喜庆。”

  把灯笼挂好后,我们已经错过了早饭时间。柏潜收拾好手上的活,进厨房去蒸米糕,做肠粉。我留在外面继续接手他没干完的活,清扫纸屑,吹气球,点蜡烛。一个早上就把过年的气氛拉满了。

  坐上餐桌解决迟到的早餐,已经快十点。柏潜满脸喜气地问我想不想今晚想不想放烟花,烟花这种热闹的俗物已经离我的生活很久远了,我有点心动。

  但想到房子的位置,我还是略表遗憾道:“北京现在五环内还是禁放烟花的吧,你出门也不方便,要不还是算了吧。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回我家庄园里放,不会扰民,也不怕发生引火事故。”

  柏潜的眼皮扑簌扑簌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应了好,但最终还是决定今晚要放烟花,不然差点意思。

  柏潜把放烟花的难题扔给了林簇,林簇头疼脑热了好一会儿,临近午饭才把地址发给柏潜。

  定位是个专门治烟花热的富人酒店。林簇说除夕临时抢定房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求助了郑鸢的黑金五星VIP卡。

  我听到那个名字后,脸色有些臊红,这样大张旗鼓是不是太没必要了?

  然而我还没提出什么宝贵意见,柏潜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安排林簇下午四点前要把房卡送到。

  我问柏潜:“你除夕夜出去开房会不会不太方便?”

  柏潜正用奥尔良腌料给全鸡来一场深度按摩,头也没抬应我:“那是星和该考虑的事。既然没拦我,说明问题不大。”

  “还有,”柏潜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我的眼睛道:“我们不是去开房,只是放烟花而已。除夕夜,我怎么可能让你在酒店守岁。”

  我的心脏怦怦乱跳。直男不撩的时候,也很致命啊,该不该说柏潜是gay圈天菜?

  午饭也很丰盛。我在这里住的每一顿,柏潜都把我的口味照顾得很好。遇上这种体贴的厨师,你想减肥那是没有办法的。所以肉眼可见我的身材已经凸显了幸福肥。

  饭后我自觉上称,结果被柏潜一句“树老师,你不胖”给忽悠下来了。

  下午我回书房画分镜,柏潜在厨房客厅进进出出煲汤焯肉,忙了大半个下午他才得闲,来书房叫我去他衣帽间挑衣服晚上出去放烟花。

  其实我的行李箱在我住这儿的第二天就托运来了,衣服品类都很齐全,只是不太适合北京的冬天。本想直接出去买几套回来,但柏潜嫌麻烦,说反正也只穿给他看,去他衣帽间找几件凑合就行。

  去他衣帽间找怎么能说是凑合,星和百万造型师听了怕是要当场离职。柏潜的咖位举足轻重,星和的造型师给他走轻奢低调的舒适风,造型看起来随意,实则单拎一件羽绒服就上一二十万了。

  我有天多此一举问柏潜,我说:“为什么你都退圈了,还那么在意衣品?被拍到的可能性小不说,你又不是流量明星,谁还扒你穿什么呀。到今天的地位,你就是披个麻袋走机场,也没谁敢说你丑。”

  柏潜想了想说:“退圈了,我也还脱不了“演员”这顶高帽。该有的职业素养不能忘。”

  我没意识到他口气里的不对劲,只认为是他偶像包袱太重,便问:“谁规定的?你看你树老师我,现在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随便套件衣服就自己走机场了。”

  “星和。”柏潜犹豫了一会儿道,而后眉眼都是朦胧的笑意,这些细碎的表情变化糊在他那张演过人生百态的脸上,我一时分辨不了那些笑容究竟意味“悲欢”的那个字。他说:“星和是国内最大的造星场,每个艺人都是商品,分梯级明码标价。包括我。”

  我想正常人被当做商品,该都是难过居多的吧。

  我很震惊:“包括你?你什么价?”意识到这样问柏潜,可能有冒犯到他,我把脸上的表情和声量都收了收。

  “没关系。”他突然把脸搭上我的肩膀,闷闷地笑道:“我不吃亏,我是星和的无价之宝。”

  听到这句话,我恍然大悟为什么柏潜什么都肯答应,唯独不肯签到我的公司来了。

  曾经交付信任和爱的时候太郑重,以至于利益当头一棒时,才六神无主到崩溃,只能放弃抵抗。“顺其自然”四个字只能安慰一时,此后承受的,是伤口腐烂后,经年难愈的痛。疼痛的教训刻进了骨血,他终于醒悟过来,如果当初没有利益往来,现在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变。

  明明开始时,只要有心,我们本可以一直保持纯粹。

  晚饭时我打定主意不愿意多吃,柏潜劝说无果后,眼看食材要浪费了只好都咽进了肚子。

  我盯着洗碗机把碗洗完,才想起出门的口罩没了,去柏潜卧室找他要。他刚换好衣服,在吃消食片。我拉开他放日用品的抽屉,拿了两个口罩出来,一人一个,还不忘笑话他晚餐逞能。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嘴上还在犟:“两个人吃饭,总要有个能吃的才行。”

  很好,我又被他的土味情话臊红的耳根!柏小潜非常行!

  我们出门时风雪仍未消弭,但街上的车道行人还很多。

  进酒店时,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主动说要分开走。柏潜觉得没必要,却被我瞪回去了。

  我先领了房卡进电梯,22楼的豪华套间。

  我的生长环境使然,无论是金是银铺就,也从我嘴里听不到“豪华”二字。但柏潜这次可以。

  因为他用了钻石。

  套间的空间很大,保密性极好,一排落地窗全是单向玻璃。流光溢彩的珍珠帘拨开,是一池用睡莲托着钻石的温泉。温泉的大理石台面四周都点上了一圈做工精细奢华的红烛灯,烛火摇摇曳曳,落地窗外突然接连飞上好几个烟花。七彩的火云轰然巨响,一排属于柏潜的心愿便落入了我眼底。

  “新年愿望:希望树老师,长命百岁!!!”

  我盯着窗外的尾字出神,身后柏潜轻柔的声音在我心里振聋发聩:“树老师,新年快乐。”

  我回头一看,柏潜一身漆黑的装扮,唯一的亮色是没有藏好的碧玺链条,手上抱着一盒烟花欣长而立,头上还有没消融的霜雪,耳根冻得发红。

  可恶,浪漫不过他了。

  但即使这样,男人争强好胜的心思仍不停歇。我蹲下身拾起一朵睡莲,连同上面熠熠生辉的钻石一起捧到柏潜面前,我说:“我实现你的愿望,你也不能忘了我的。我要柏潜同学,比我晚七年到一百岁,可以吗?”

  柏潜没有立即回答我,先是接过我手上的睡莲和钻石,然后分了两条仙女棒给我。

  仙女棒燃起的火花印在柏潜眼底,我还在等他的答案。仙女棒烧没了一根又一根,我终于在回家之前听到他轻轻的应允:“我努力。”

  注:无法理解柏潜反应时,想想他还没弯彻底,想想他每时每刻都在和死神打架,就懂了。不敢轻易许诺,是我希望柏潜有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