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三门>第19章 -现实与戏中,我和他完美交错。

  我收了柏潜的水果,答应给他教下戏。

  《青桐深》的剧情已经走到了邵飞开始对姜瑜产生暧昧的情愫。18岁的少年,初尝情滋味,对象却是个男人,心里难免恐慌。他恐慌的表现在于上课不间断走神,下课游离在姜瑜50米以内。姜瑜不是没有发现邵飞的反常,但他选择了不插手,静观其变。直到姜瑜改作业时,在邵飞的内页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的戏份,就是这些。难把控的主要还是邵飞的内心戏。邵飞不是个纯净的孩子,所以他的心理活动不可能流于表面。

  我手上翻着柏潜做满笔记的剧本,问他:“那天36问,你说你没谈过恋爱,但是初吻又没了?是真的吗?”

  柏潜应该是没想到我看完剧本后,会问他戏外的事,整个人都愣了,而后再开口显得有些紧张:“是、是的。”

  “怎么没的?”我卷着剧本,抵上他的脖梗,柏潜被迫抬头看我,“愿意说,就别说得磕磕巴巴。”

  柏潜的睫毛忍不住轻颤,像在我心间落了片羽毛,他说:“初中的时候,有个暗恋的女生,告白成功后亲了她,但是第二天柏恒在学校和人打架,我旷课帮他处理后续,两天后回到学校无心上课,就退学了。”

  “为什么无心上课?”我盯着柏潜渐渐下沉的眼睛问。

  “我爸欠了赌债,跑了。我妈在生完柏恒没多久就产后抑郁,跳海死了。我爸一走,我们家就没有支撑了。柏恒的成绩比我好,我又是哥哥,有义务抚养他。”柏潜很平静地把身世告诉我,像这些糟糕的过去原本就不是他经历的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神经错乱似的挤出一句:“那个女孩儿呢,你们不是相互喜欢了吗?”

  柏潜笑了,和我以前见到的笑都不一样,我只觉得他脸上像糊了一层纸,一戳就破。

  “哪到那个地步啊,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漂亮又文静,家里条件还好。我原本就配不上人家,家里出了事,更没脸见她了。”

  柏潜的回答出乎我意料的诚恳,我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了句不太中听的话:“所以,你走,都没和她说一声的?”

  柏潜脸上的笑,比刚才还脆弱,几乎是一眨眼就要没了,“是啊,没。”

  “真渣!”我半真半假评价他。

  柏潜突然伸手,虚扣着我的腰,脸埋在我的腹部,鼻音沉沉“嗯”了一声。

  这时我站着,他坐着,这个姿势把我衬托得很高大。好像我推开弱小的他,就跟犯罪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这个姿势慢慢变得暧昧,可我却更不想松开怀里的热度。

  我没话找话,状似无意:“那次36问,你还说你想一个人去出海,我以为你很喜欢海边。”

  “不,我不喜欢。”柏潜闷闷的声音从我腹部传来,“我妈妈就是死在海里的,尸体打捞起来时已经面目全非了,我怕海,也怕鱼。鱼的嘴很大,咬人很痛……”

  在这一句句刺耳的夹击下,我终于受不住了,我伸手摸到柏潜的头发,捏捏他的耳朵,轻声道:“好了,别想了,这里没有鱼。”

  等柏潜收拾好他稀巴烂的心脏碎片,我才教他入戏。

  “还记得刚刚的心情吗,你只要分出一半,沉浸到邵飞的思想里就可以。”我指着他做好的标注,“邵飞在这个时候,只是隐隐觉得不对,但他并没有认为自己就是喜欢姜瑜的,他仍旧没有放弃报复姜瑜。甚至可以说,他后来还有意识的利用这点情愫,拖姜瑜入网。你看后面,等姜瑜发现邵飞在作业本上写自己的名字,面对姜瑜的询问,邵飞还死猪不怕开水烫吻上去了。”柏潜认真地听我讲戏,我没来由得一阵欣慰,“所以你明天开场的内心戏要格外注意层次感,层层递进,不要上来就太冲,否则在大屏幕下就会显得很浮夸。”

  “嗯嗯,好的。”柏潜乖乖点头,又从我这拿了剧本,拆开剧本的每一行字,念念有词,反复排练。

  大概等他自我消化了二十分钟,我以验收成果的名义,叫他演给我看。

  柏潜放下剧本,开始他无实物表演。他坐在地板上,靠在床腿上,眼底淅淅沥沥地流逝着什么。

  脑海里翻滚着这些日子搜集来的姜瑜信息,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师,他来到青桐,竟是因为那样突然的事故。不能睡觉,那白天上课训斥人的劲儿,是哪来的?他一旦知道我别有用心,会受刺激吧,他会疯吗?

  可是,如果他和自己的学生有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被曝光了,他就不能再做衣冠楚楚的姜老师了啊。

  这些本是邵飞的心理递进,可柏潜两分钟了,还滞留在第一层眼神的空洞中。

  我为他积累的信心,破开了一个口子,我提醒他:“邵飞此时对姜瑜是有好感的,心中怦然,因为所思所想都是那人,才显得合理。”

  柏潜从戏里出来,一句话轰然把我震住:“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树老师——”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邵飞为什么会对姜瑜心动,又是哪个瞬间心动的呢?”

  我头皮发麻:“你演了他快半个月了,你现在告诉我不知道邵飞什么时候心动的?”

  “是的。”柏潜起身道:“我不知道。因为我喜欢过人,我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在邵飞面对姜瑜时,我心里却完全没有一丝波澜。”

  多可笑,身为双男主的另一人,直言不知道为何心动。

  柏潜口出狂言:“我找不到邵飞对姜瑜的逻辑,所以我演不好这幕。”我听得耳穴瘙痒,他略作停顿后又对我抨击道:“但我对你不会。我和树老师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真实进展着,我知道我今天可以对你推心置腹。”

  “是嘛。”我应了他一声,然后指出他的不足:“那是你对邵飞一角理解不够透彻的原因。”

  “邵飞对姜瑜始终是过分关注的。青桐镇只是乡野农村,姜瑜是大城市来的漂亮体面的人。从他们视线相碰的那刻,姜瑜注定在邵飞那是不同的。”

  “那树老师,你会喜欢上一个不同的人吗?仅仅因为来路不同?!靠这点新鲜感,够维持几时的感情?”

  “有些人,靠新鲜感,可以永远热爱。”我转头告诉柏潜,在柏潜迷茫的双眼里,继续说着这个年纪他听不懂的话:“你怎么确定,邵飞和姜瑜就不是这样的人呢?”

  “姜瑜每天活在他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视线里,这个人占据了他一天一半多的时间。他看着姜瑜每天循规蹈矩的生活,手腕上表都没落过一次的人,唯一的变数仅是自己。”

  “你偷窥他,第一次被他注意到时,心里就有隐秘的欢喜了。这世界,没有什么比赢得一个活死人的关注,更难。而你得到了,因而你想占为己有,这很难理解吗?”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吓人。柏潜松了一身皮肉,倒在沙发上看天花板,他还在挣扎,和我讨价还价:“树老师,邵飞没有这么黑暗。”

  “他是个干净又纯粹的人。”

  我打破他最后一丝抵抗,“那谁规定了,不能干净纯粹得一黑到底呢?”

  “——小孩,你太年轻了!”

  柏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老师可以让我缓缓吗,就一会儿就好。”

  “那你准备在我这儿,对戏对到几点?”我端着不近人情得架子问他。

  柏潜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如果我们两间房是打通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