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水端到沈南晏面前的茶几上:“下回去超市我会记得买一点的。”

 

沈南晏当然也不是真的需要枸杞,他看了眼还在冒热气的水杯, 又抬头看江逾白:“不用了, 比起枸杞, 你更需要好好休息。”

 

江逾白却没再接有关自己的茬, 而是对上沈南晏的目光,视线描摹他隐隐泛着疲色的眼睛:“提前做完三天的工作,一定很累吧。”

 

沈南晏怔了怔, 没有说话。

 

江逾白又问:“是因为看见医闹新闻,所以提前回来吗?”

 

客厅里开的是暖黄色的灯光, 不亮, 打在两人脸上显得分外柔和。

他们站在沙发旁边, 谁都没有坐下, 看起来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对峙。

 

沈南晏知道江逾白想听的是实话:“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提前回来。”

 

江逾白继续问:“那分开的十年呢,你不担心我吗?”

 

沈南晏张了张口。

 

江逾白有些咄咄逼人:“你就不怕我在你离开的时候遇到某些意外, 或者因为没人管得住我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工作起来从不好好休息,天冷了也从不主动添衣, 每年初雪都过得不开心, 看见烟花也高兴不起来……”

 

凌晨的小区这样安静,他的声音在这片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说到一半, 声音戛然而止。

 

沈南晏一把揽住他,将他按进怀里:“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为了减少情绪上的波动,江逾白用工作把自己填得很满,每年初雪和新年他都留在医院值班,天冷也没什么所谓,生病了就自己熬,遇见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对他又吼又闹他也假装若无其事,他把自己藏在别人无法窥探的壳子里,将自己伪装成坚不可摧的模样。

 

可是现在脑袋埋在沈南晏的脖颈,鼻尖嗅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些天这些年积攒的委屈纷涌而至,泪水大滴大滴涌出眼眶。

 

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你说走就走,现在又说来就来,你说担心我,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在生日会恰巧碰到,江新宇医生没有挡在我的前面,家属手里的刀没能被顺利抢走,我和新闻上的医生一样不幸……”

 

沈南晏紧紧抱着他,力道重得像是要将他嵌入灵魂:“不会的……你不会的,对不起。”

 

江逾白的声音利刃一样一刀一刀剜在沈南晏的心上,鲜血顺着刀尖滴滴落下,狰狞的伤口抽搐着翕张,沈南晏疼得说不出话,准备好的所有句子都被他吞入腹中,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无比笨拙地说着对不起。

 

江逾白的声音闷在鼻腔:“这个世界上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就像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还会回来,更不确定你回来了是不是还会爱我。”

 

环在身上的力道再次收紧,下一秒,他的声音被堵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