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沈裴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溜进屋内,他才模糊地抓回了自己的神智。只是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的浑浑噩噩,所有的东西都似乎混成了一团浆糊,头痛更是得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意识朦胧之间,他回忆了一下昨日的那点情况,可昨晚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他几乎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画面,唯一记得的是肖杨的那双眼——
他做了什么?
沈裴在一瞬间睁开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天花板。他忆起了昨晚肖杨的那双泛了红的眼,眼尾都像是晕开了一抹油彩一般。
夺人心魂。
他极力地搜寻着自己残缺的记忆,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不是下面的那个,自然是无法找到那点感觉。但至少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标记肖杨。
沈裴松了口气。
如果是在醉酒之后进行了标记,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肖杨都是一种不负责。更何况他还并不想……
沈裴驱散了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下了床打开一旁的衣柜就翻找起了衣物。
他与肖杨分房之后,为了方便,大部分的衣服都挪到了客卧的衣橱里,只有大件的西装之类的才会挂在主卧。
随便找了一件衬衫套上,沈裴开了门走到客厅。
主卧的房门打开着,床上的被子也是叠得整齐。整个房子空荡荡的,连呼吸间都带了点冷清的味道。
肖杨是去学校了吗。沈裴想。
他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自己的手机,走过去坐上沙发,把手机捞了过来。
原本是想给肖杨发个消息问一下他的去向,可刚编辑好,手即将落在发送键的那一刻,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此一举。
“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沈裴喃喃道。
他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文字,顺便拨个电话给助理请个假。结果刚挂了电话,就看到手机上进了一条消息——
沈哥,醒了吗?身体会难受吗?你昨天喝得好多。
发送人:夏舒
沈裴冷淡地回了一句:还好。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认识夏舒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对方存的是什么心思。虽然他与肖杨貌离神也离,但总归是去领了证办了婚宴宣过誓的……
一想到肖杨,沈裴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想起自己昨日的那番举动,无论是最开始的那个绵长的吻,还是醉后突如其来的情动,都确确实实的是发自他的内心。不可否认,肖杨当真……沈裴又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该死的占有欲,该死的情不自禁。
沈裴本来的打算是等着肖杨回来后,试探地问问他们两个昨天到底有没有做到最后。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去思考他们的关系,肖杨本就符合他的喜好,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的。如果他们真的做了,那他……那他以后还是得对人好一些。
首先还是先从交往做起,慢慢地了解对方……然后,然后怎么样呢?全凭感觉来吧。
沈大爷这一番深思熟虑,早把先前说的那个“所有的假设都建立在他不是肖昀弟弟的基础上”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然而直到太阳都下了山,红霞掩盖了大半的天迹,他仍是没有等到回来的肖杨。
除了之前的那一次,肖杨从来没有晚归过,可今天竟是……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沈裴的手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同肖杨的聊天记录始终保持在昨天的对话上。
终于,他按耐不住地给肖杨发去了消息: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一分钟过去,肖杨没有回他。
沈裴盯着屏幕又看了一分钟,才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进了书房。
舒晴给他发来了修改好的文件,沈裴开了电脑,扫了一眼大致内容,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就像是没有背单词做着英语阅读的学生一样,进去了什么,出来的还是什么,没有一个句子是看得懂的。
最后他硬逼着自己看完了那个文件,给舒晴简单地说了一下整改意见。
然后起了身去客厅里拿了手机。
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肖杨总算回了他的消息。
“我跟导师去b市的大山里跑项目啦。前面在飞机上,下了飞机又坐了好长时间的车,太困了就睡着了,现在才看到不好意思。也忘了和你说了。这段时间的晚饭就麻烦沈先生自己解决啦。”
沈裴一口气读完了肖杨的消息,视线落在他下一条发来的一张表情包上——是一只摇着尾巴的黑猫,看着是格外的呆萌可爱。
嘴角下意识地就扯了一个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沈裴:好。
沈裴:现在到了吗?
肖杨的打字似乎有点慢,沈裴耐心地看着上面的“正在输入”,走去厨房给自己盲倒了一杯水。
肖杨:到了!
肖杨:山里信号不太好消息都发不出去。
沈裴:没事。
肖杨:沈先生今晚吃了什么啊。
沈裴抬头心虚地瞅了一眼干净的饭桌,脸不红心不跳地打下了一个字“粥”。
他和肖杨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聊过天,往常的记录基本都是三句结尾。
也许因为愧疚让他转了性。
肖杨:粥吃不饱的,再去多吃一点吧。昨天答应回去给沈先生做东西吃的,结果还是没做成。
一提到昨天,沈裴的眼前顿时就晃过了肖杨白皙的腰腹、泛着水光的鹿眼、勾着自己腰的腿以及交织着的粗重喘息。那些记忆纷至沓来,一时之间竟缠绕在他的身侧,无法挥去。
霎时间,心猿骑上了意马,疯狂地在他的心里撒野奔跑。
沈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僵硬地打下了回复:没事,回来再说。
肖杨:导师叫我们去吃饭了,我先走了。
沈裴:好。
第二天里,他们依旧保持着这种不冷不淡的联系。
第三天,第四天,每到饭点的时候,肖杨总会准时地给他发来消息。
只有沈裴自己知道,每天数着时候等着肖杨的消息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他们的聊天内容也逐渐丰富起来。肖杨开始同他抱怨山上的蚊子多,把他一条腿咬得不成人样;他还会抱怨住宿的地方不好,刚才洗澡洗了一半突然没了水,害得他顶着一头泡泡坐了半个小时;他说这次的课题比之前苦得多,周琼还是一样的严厉,但这个小老头每天又偷着懒给家里的那位打了好几个电话。
沈裴点开了肖杨发来的语音,他委屈地说:“我也想煲电话粥。”
像是春风拂过了一片山林,一时间冰水消融,桃花开遍了山间。灼灼桃花在风中划过一条弧线回旋而上,覆盖了沈裴的整个世界。
他回:好。
然后给肖杨打去了电话。
他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一个小时的通话,一直都是肖杨在同他说,他在这边轻轻附和着。
肖杨说:“我从前在十一中的时候可娇贵了,要是和那时候的我说我有一天会来做这个,铁定是不信的。”
“说起那个时候,我还被我哥威胁过呢。我当时肯定也不会相信会和沈先生有这么一天。”
“沈先生,我怕你讨厌我,我知道你不高兴,可……对不起。”
沈裴拿着手机的手一僵,在心里悄悄问道:讨厌吗?
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不情愿,但……
并不是讨厌。
“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了……”
最后的那句声音太轻,犹如羽毛一般,险些都要在沈裴的耳边化开。
他听着肖杨的呼吸声,垂了眸,也不知掩下了眼底多少的浩瀚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