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禾舔了下唇，眼眸微动。
他紧紧的盯着宋栩，不放过他脸上一点神情变化。
试图看穿宋栩内心里的想法。
程立禾继续道：“宋栩，如果你跟程寂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叔叔根本不会阻止你们往来。”
“可是你比谁都清楚。”
“你们不是的啊……”
宋栩注视着他逐渐耸落下去的肩膀，下唇微微泛白。
程立禾抬手随意的抹了一把涌出眼眶的眼泪，看着眼前始终神色淡淡的年轻人。
他狠下心，声音愈发的颤抖着。
咖啡厅里没有什么人，程立禾几乎是哀求的声音无限回荡在宋栩的耳边。
“宋栩，你跟程寂结束吧。”
闻言，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宋栩竟垂下了脑袋。
他摩挲着手腕上那一块空荡的皮肤沉默半晌，旋即发出一声轻笑。
程立禾一怔。
宋栩抬起头来，径直对上程立禾错愕的双眸。
程立禾看见他的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随后利落的摇了摇头。
许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程立禾接受不了心里巨大的落空。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语气逐渐从哀求变得激进起来。
“叔叔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就不怕别人叫你们怪物吗？！”
程立禾情绪激动的用力拍了两下桌子，吸引了一旁的收银员老板。
老板不耐烦的出声提醒了一句：“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大声喧哗。”
程立禾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许尴尬的收回了手。
宋栩始终只是神色淡漠的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丑自导自演。
他开口轻声说：“叔叔，你知道程寂今天回家了吗？”
程立禾眉心狠狠一皱，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间怔愣在原地，没有出声回答。
他当然知道。
程立禾就是趁着程寂回家才敢来找宋栩的。
从一年前开始他就在学校里安排了线人，协助他关注着宋栩的一举一动。
程寂再怎么心急的想要拿回公司，也绝对不会无视宋栩的安危。
只要宋栩这里出一点意外，程寂就绝对会立刻返回来。
这样，程寂就会被转移注意力。
能拖一天是一天。
程立禾默默的在心里想。
他需要婕寂来撑住自己在外的面子和底气，所以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手。
宋栩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只觉得面前愣神的程立禾十分好笑，不急不缓的开口拆穿他的计划。
“程寂今天上午才坐飞机离开，下午您就赶了过来。”
“您要么是跟程寂同一时间上飞机，而后抵达临城。”
“要么就是你早就到了这里，心里知道要等到程寂离开后你才有机会靠近我。”
可是今天上午宋栩才查过航班，跟程寂航班的同一个时间段根本就没有从汉城飞往临城的航班。
所以只能是后者。
程立禾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心思全都被他看穿了，心里的计划彻底落空。
他嘲讽的扬了扬唇，身体向后仰，随意的靠进座椅里。
既然已经被看穿了，程立禾也不再屑于戴着那一层假面具。
“宋栩，你很聪明。”
看着面前已经露出真面目的男人，宋栩始终笑得一脸沉静。
他下巴微扬，声音跟外面的寒风一样，冷的刺骨。
“不是我聪明，是您的目的太明显了。”
“如果我没猜错，程寂现在一定在做一件让你感到十分为难的事情吧。”
“您是无计可施了，才会想起找到我。”
宋栩眉眼间的笑意愈发冰冷，“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动摇我的想法，以此来影响程寂。”
没想到眼前这个才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竟然能够这么细心警惕。
于是，程立禾眼眸里的神色也随着他的话语愈发阴冷了下来。
“宋栩，你要知道，有时候太聪明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环视了一周只坐了寥寥几人的咖啡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狂肆。
“你这么大胆的把我的计划当面说破，就不怕我安插了人在这里吗？”
宋栩微微一笑，面色清淡的像是一点都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咖啡店里有监控，程立禾再怎么狂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学校里面对他动手。
对面毕竟是个商人，桌前的谈判肯定比他有经验些。
宋栩调整了一下坐姿，有点心累的想离开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道。
“叔叔，如果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那我可能还需要谢谢您。”
程立禾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谢谢您把程寂一直不愿意告诉我的原因提前告知于我。”
“我现在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祝您生活愉快。”
宋栩说完就站起身，语气客气疏远的说：“这杯咖啡我已经帮您结过账了，您慢慢享用。”
程立禾瞧着他嘴角那一抹笑意，觉得比窗外的夕阳还要刺眼。
宋栩转身刚走远几步，他终于沉不住气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宋栩！”
宋栩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他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叔叔，我再跟您多说一句吧。”
“我从来都不会去害怕别人因为我喜欢男生而喊我怪物，我相信程寂也是。”
宋栩的话语掷地有声，程立禾知晓他的意思，却半句都听不进去。
他注视着宋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胸腔里就只剩下悲愤。
拿捏不了宋栩，他就拿捏不住程寂！
如果无法保住商婕，那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出去跟他的那一群朋友见面？！
程父死死的咬磨着后槽牙，万千愤怒压抑在心底无处发泄。
是他失策了！
他来之前特意打听过宋栩，可每个人都说宋栩只是看上去高清，实际上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没想到这些话竟然是倒过来理解的！
宋栩只不过是表面上看着柔和易亲近，其实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
耳边回想起宋栩说谢谢他的那句话，感情他还促进了他们两人的感情了？！
程立禾咬着牙压抑住情绪，掀开衣袖看了一眼腕表，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不出意外，程寂现在已经到家了。
宋栩这边以失败告终，当务之急是要赶回去应付程寂。
程立禾挫败的原地跺跺脚，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给我订今晚上回汉城的机票。”
冷冷的吩咐一声，程立禾立即就抬脚离开了咖啡厅。
宋栩走出咖啡店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小亭子坐了下来。
小亭子里微风轻起，拂在脸上还是有些涩疼。
宋栩拢着外套坐在小亭子里的木椅上，望着前方意识出逃。
不远处的操场依旧时不时传来清脆的口哨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与对面相比，这个小亭子安静的仿佛跟对面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