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听完,一拍大腿,“你这朋友真是个傻逼。”
“......”
闻璟行阴沉着脸,将半截烟碾灭在烟灰缸,磨着牙根儿问:“怎么说?”
“你那朋友的对象......”
闻璟行出声打断:“不是对象。”
“啊行,虽然你朋友和那人只是打炮的关系,但他是不是特爱你朋友啊?”
闻璟行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嗐,显而易见的事儿。”楚江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他爸来了,就把人撵屋里不让见,藏着掖着的。要不是因为太喜欢,太在乎,能伤心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别看楚江平时不着调,没想到这回分析得还挺有理。
阮迎可不就是因为太在乎他、太喜欢他才这样的?
闻璟行恍然大悟,心里的气突然就消了。他拍了拍楚江的肩膀,“行,等回头我跟他说说。”
楚江傻乐两声,凑过来问,“璟哥你那朋友谁啊,我认识吗?”
闻璟行扯了下唇角,没搭理他。
楚江知道他脾气一阵一阵的,不再自讨没趣,刷着手机聊骚。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闻璟行,犹豫着说:“璟哥,你还记得那个任姣吗?”
闻璟行有点印象,“姜随那个表妹。”
“对,就是她。她刚在群里说姜随参加的那个什么什么比赛,我也不太懂,反正就挺牛逼那个。最后落选了,让丹麦人把奖拿去了。”
听之,闻璟行并没太多的情绪,轻轻晃着玻璃杯中绿色的捷克苦艾,“他如果还是这种状态,一辈子都拿不到奖。”
“任姣说这次没拿奖,姜随不打算继续留在米兰了。已经办好手续了,说是下个月回国。”
握着玻璃杯的手一紧,进而松开,留下淡淡指纹。
闻璟行压着眼底的情绪,似笑非笑:“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他倒是自在。”
“璟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阮迎断了啊?”
“断?”闻璟行微微眯起眼,眼神锋利,“我为什么要和他断?”
楚江直接被他说懵了,“因为姜随回来了啊。”
“回来我就得和阮迎断,凭什么?”
“凭什......”楚江人都傻了,他都怀疑面前这人被夺舍了,“你要是不和阮迎断,那姜随回来知道了,不得伤心吗?”
“阮迎就不伤心了?”
“......”
楚江嘴张了合,合了张,半天憋出一句:“璟哥你就说你还想不想和姜随好吧!”
玻璃杯底重重磕在桌上,闻璟行笑得阴戾,“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复合?”
楚江说不出话了。
这些年闻璟行身边的情人,哪一个不是照着姜随的模样找的?现在人回来了,姜随那意思也是想和他继续好,但他现在这样是几个意思?
闻璟行冷冷睨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手机往外走。
旁边正在打牌的人问:“璟哥这么快就走了?不玩了?”
闻璟行没理,沉重的避光玻璃门被推开,又合上。
他们回头看向楚江:“这是怎么了?”
楚江也急眼了,“我他妈哪知道!”
闻璟行喝了酒没法开车,让肖宁来接。
他坐在会所一楼的沙发上抽着烟等,吸进的烟,从肺里走了一遭,缓缓从鼻腔滚出。
会所的老板是圈里的朋友,他跟闻璟行打了个招呼,叫了声“璟哥。”又朝吧台后面的人招手,小声说:“去叫......”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制服的Omega端着杯热的姜茶过来,轻轻叫了声:“闻总。”
闻璟行抬眼,见他弯腰把茶杯放在桌上,笑着说:“喝杯茶暖暖胃吧。”
Omega皮肤白皙,五官漂亮,略阔的眼尾,有几分像姜随。
闻璟行余光瞥过会所老板,视线放回眼前的Omega脸上,“多大了?”
“刚过完十七岁生日。”
十七。
那年他第一次见姜随的时候,也是十七。
闻璟行指间还燃着烟,却直接上手捏住Omega的下巴。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烟,赤红滚烫的烟头仅仅几毫米蹭上娇嫩的皮肤,烫花这张令他作呕的脸。
Omega吓得眼泪直飚,惨白着张脸,也不敢动一下。
闻璟行勾起唇角,眼底并无笑意:“跟你们老板说,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这张漂亮的脸蛋就别想要了。”
他放开手,薄唇翕动:“滚。”
一刻钟后,肖宁到了。
闻璟行上了车,肖宁看他脸色不好,以为是胃病犯了,随身拿出一支止痛的液体药剂给他。
闻璟行摆了下手,没接,“我没事,开车吧。”
黑色的卡宴驶入深夜,霓虹灯却将夜颠覆成昼。
闻璟行单手撑着下颌,车窗玻璃映着他不清晰的倒影,只有双眼睛深得不真实。
他想着刚才那个Omega,想着楚江的话,想着在新加坡时宁嘉青送来的人。
事实上,他和姜随分开的这几年,经常发生诸如此类的事。好像每一个上赶着来巴结他的人,总是拿“姜随”作为筹码,认为他是自己唯一的软肋。
可能过去这些年,他对姜随表现出的极端偏执,很难不让外人这么想。
闻璟行记得那年夏天,姜随因为自己顶撞教导主任,被罚和他一齐在主席台下罚站。
四十多度的高温,姜随脸晒得通红,湿透的校服裹着清瘦的身体。
他从兜里掏出张皱巴掉屑的纸巾,踮起脚给他擦脸,笑着抱怨:“追你可真难啊。”
闻璟行垂眼,伸手牵住他的手,罚完站也没松开。
从决定和姜随在一起那刻,闻璟行没想过和他分开,也没想过姜随会离开。
可他们终究是分开了,姜随也确实离他而去了。
这些年,他不停地换着情人。唯一的共同点是像姜随,神情像,模样像,性格像,只要像他。
身边的人打趣他,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想到还能这么深情。
闻璟行听了只觉得可笑,如果不停地换情人、找替代品也能称之为“深情”,那这所谓的“深情”还真是比草都轻贱。
其实他自己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到底是爱姜随这个人,还是爱过去被姜随喜欢的自己。
是舍不得姜随,还是舍不得那份他曾得到过的来之不易、无比珍贵的喜欢。
闻璟行收回思绪,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肖宁,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和姜随在一起。”
肖宁开车时腰背挺直,双手扶着方向盘。
他停顿两秒,说:“老板,我是前年夏天开始帮您做事的,您和姜先生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
“也是。”
闻璟行声音带着嘲意,头靠上椅背,阖了眼睑。
前面是红灯,车停下。
肖宁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虽然我不知道您和姜先生相处时是怎样的,但我觉得老板和阮先生相处的这多半年,比以前看起来要放松,心情也更好一些。”
闻璟行睁开眼,视线与他从后视镜中相遇,稍稍扬起眉,“是吗?”
肖宁点点头,语气坦然,“老板没发现吗?最近您的胃也很少疼了。”
车内安静几秒钟,传来闻璟行一声轻笑,略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是,阮迎是招人喜,也会照顾人。和他在一起,确实舒心。”
沉闷压抑的气氛有所缓和,肖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第二天下午,闻璟行处理完公司的事。本来是打算去阮迎新租的房子那儿,好好哄哄小情人。
结果还没出办公室门,又得到消息邻省开发的那块地皮出了点急事,等着他过去收拾烂摊子。
闻璟行只得马不停蹄的出差,解决利索飞回来已经是五天后了。
下了飞机没个歇脚的时候,又回闻氏大楼开了个季度会议。
中午饭点会议散场,闻璟行没用午餐,回办公室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秘书正在收拾办公桌,见他醒了,连忙道歉:“对不起闻总,吵醒您了。”
“没事。”
闻璟行从沙发上坐起来,捏了捏鼻根,满眼红血丝。
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个黑色礼袋,印着Louis Vuitton的Logo。
他拿起,“这什么?”
秘书说:“上周我打扫办公室,这个掉到沙发底下了。本来想交给您,后来您出差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闻璟行拿出纸袋里的条形盒,打开盖子是一条偏暗的宝石蓝色领带。
秘书在一旁说:“哇,好漂亮的领带,诶,这里还有一张卡片。”
她竖起纸袋,拿出张印花卡片递给闻璟行。
闻璟行翻过卡片,反面写着行漂亮工整的小楷:
闻先生,谢谢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这是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落款是:阮迎。
闻璟行勾起唇角,拇指指腹轻轻蹭过“阮迎”这两个字,轻声道:“还挺会巴结人。”
下午闻璟行忙完工作,肖宁按时开车送他去赴晚上的订婚酒宴。
接到人,肖宁微微一怔,发现老板换了身西装,中午见他的时候还不是这身。
早就听说订婚的两家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看老板重视程度就可想而知,他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做事。
肖宁开了车门,闻璟行并没立即上车,对着反光的车窗玻璃,抬手正了正领带。
他转过身,挑眉:“怎么样?”
“啊?”肖宁反应过来,应该是问他着装怎么样,连忙点头,“很好很好。”
闻璟行似乎并不高兴,唇角微微下耷,长腿迈进车里,冷声道:“开车吧。”
肖宁心里十分忐忑,想着他刚才的话是不是太敷衍奉承,惹老板不高兴了?
于是他真情实感,措辞诚恳:“老板,我觉得您这套西装既低调又贵气,尤其是这条领带,让黑色的西装不那么沉闷单调,特别吸睛。”
“你倒是识货。”
闻璟行眉眼舒展开,他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领带是阮迎送的。”
肖宁见他脸色缓和,松了口气,连忙附和:“阮先生眼光可真好。”
到了宴会大厅,闻璟行刚进去,攀谈的人接踵而至。
前前后后聊了一个多小时,等订婚典礼开始,闻璟行才得空歇息片刻。
看他闲下来,李谨和徐秋阳走过来,没见楚江的人。
闻璟行接过李谨递的红酒,抿了一口,问:“楚江呢?”
李谨道:“谁知道抽什么风,叫他过来他不过来。”
徐秋阳有些惊讶:“璟哥,你今天可真帅啊,很少见你穿这样式儿的西装。尤其是这领带,颜色亮是亮了点,但还挺好看的。”
李谨也盯着领带看,眼里带了点探究的意味。
闻言,闻璟行眼里带了点得意,微微扬起唇角,“阮迎送的。”
“原来是......哈?”徐秋阳一脸震惊,瞪圆了眼:“阮、阮迎为什么要送你领带,他怎么没送给我啊?”
李谨叹了口气,勾过他肩膀,“行了,阮迎是璟哥的人,你就别想了。”
这时有个老总过来同闻璟行寒暄,见状,李谨直接把快哭的徐秋阳拉走了,安慰他:“别难过,就算阮迎不和璟哥在一起,也看不上你。”
徐秋阳哭得更难过了,他回头看了眼闻璟行,又羡慕又嫉妒,作舔狗状:“不愧是阮迎,眼光就是好,那领带真挺好看的是吧?”
李谨扯了下唇角,眼底透着抹冷,“丑。”
这边闻璟行跟广告公司的老总谈完,回头看见楚江站旁边,表情别扭得带着几分不情愿。
毕竟两人都是二十几年的朋友,也不至于因为呛两句嘴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闻璟行见他手空着,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拿了只香槟递给他,“喝一杯?”
楚江接过说了声谢谢,瞥了眼他的领带,算是客套话:“你这领带不错。”
闻璟行满意地笑笑:“阮迎送的。”
楚江:“......哦。”
作者有话说:
闻二:阮迎送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