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朱邪晟睿压抑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出这些三个月来的内疚后悔,哭出了这三个月来的恐惧,更哭出此刻她终于醒来的狂喜,小小手臂反手抱住她,“娘亲!”这一声娘亲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演戏了……

006 回家

  简易木房外有个简单的小棚子,木桌木椅,几乎与苍苍自然融为一体。

  兰缭绫随意坐下,“如果我们走了,他们该怎么办?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身体才刚刚痊愈的女子,而且还丧失了记忆……”

  风清越淡道,“即使她真的不记得了,她那儿子没有失忆,总能回去的。”他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当初求他救她,无非也是因为那个女子与风琉相仿,至于他肯在这里耗费那么久的时间,就当是为了赎罪,他的女儿……

  兰缭绫幽幽一叹,“我们刚救了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分明已经无碍了,却一直不肯醒来,我想一定是知道那孩子没了,所以他才不愿意醒来,刻意逃避孩子失去的痛苦……”

  “那又如何?”风清越道,“她的情况本就不乐观,我想该是有人告诉过她这个孩子留不得,那时候是堕胎的最佳时机,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身体康复的很快。”

  “哎……”兰缭绫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感叹,“幸亏他们掉落的山崖壁上松枝繁茂,再来马车内软物许多,让她们抵去不少伤害……”

  风清越不语,知道她是菩萨心肠,不像自己可以淡漠以对他人的痛苦,“我以为你更想看到女儿。”

  “都已经那么多年了,反而不急于这一刻。”兰缭绫道,“她刚醒,再留下来看两天吧,或许到时候可以一起上路也未知。”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建议,因为不喜欢与陌生人同行。

  兰缭绫又岂不明白丈夫的想法,不禁笑笑,“我只说或许,我看那孩子拒生的很,到时候未必愿意与我们同行。”随即又想到什么,“这一路都听得一些消息,孤煞宫、独孤陌,清越,你说那人会是风云吗?”

  “或许。”他淡然。

  兰缭绫不禁皱眉,“为什么你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一般?那可是你的儿子!”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那么的遥远,已经有十几年了吧?那孩子,幼时便被送去了天山拜师学艺,也难得回蝶谷几次,之后更是音讯全无,五年前蝶谷被毁,他们也不慎掉入悬崖,崖底一为养伤,二为他想要避世的私心,一住便是五年之久……

  山间只一日,世上已千年,外面或许早已人事全非。

  此番出来,听得外面风风雨雨,若不是急着寻女儿,势必会去弄清楚那流言正盛崛起一方的孤煞宫宫主是否就是他们的儿子——风云!

  风清越知得她的怒,不禁软语道,“若那人真的是云儿,想必他也在找琉儿,我们只要寻到琉儿,那么或许就能够遇到他也未可知。”

  闻言,兰缭绫心底一喜,“若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她转而欣喜,风清越不禁淡淡而笑。

  或许吧!人世之事怎么说得准呢?只是,若是可以,等到需到儿女之后,能够恢复很久以前的淡然生活,只有彼此和安谧,如此而已。

  …………

  ……

  第一次迈出门外,竟然觉得阳光是那么的刺目,天气有些冷,寒得让她有些适应不了,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一觉睡了三个月。

  已经是冬天,万物萧条,鸟雀飞尽,天空依然是那么的澄澈高远,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松松软软的。

  胭脂远眺,据说这一片山谷人迹罕至,所以长了不少奇花异草,这才得以得了她的性命。

  是她的幸运吧!可是心底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空空荡荡的,好似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或许那就是她的记忆吧?没有过去,就不知道未来,让她无所适从。

  这时,睿儿捧了一杯茶来,茶杯是一节竹筒,“娘亲,喝药了。”

  胭脂总觉得这个孩子说话总是带了一点点腼腆,甚至连眸光都带了几分怯怯的意味,有时候不禁自责自己是否以前对他很是苛责,让他如此早熟。伸手接过他手中被子,掌心暖暖的温 度沁入心底,随即一饮而尽,只觉得热力从胸口散发,充盈了全身。

  睿儿见她喝完了,便拿回杯子,转身匆匆忙忙地想要逃跑,胭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逃跑的字眼去形容,可就是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局促之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睿儿,等等。”

  “娘亲?”睿儿眸光有些游移,语气也有些微妙。

  胭脂不禁挑眉,“睿儿,你是我的儿子吗?”

  睿儿顿了顿,然后点点头,握着茶杯的手略略紧张,“当然,娘亲,你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胭脂摇摇头,“你是不是在怕我?”除了昨天她醒来那一刻他的激动,之后都好似若有似无地躲避着自己。

  睿儿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没有。娘亲为什么这么问?”

  “那是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见到我就想逃?”她疑惑道。

  “当然没有!娘亲对我是最好的!”他眸光颤了颤,然后伸手去抱住她,“娘亲,睿儿对不起你……”

  胭脂不禁失笑,一手摸摸他的头,“说什么对不起?!你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即便是做错了事情,谁也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