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到最后也没个结论,不管骆谦说什么,陈仪就一句话,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吃饱了没事干陪你过家家。

  “怎么就成过家家了,你被逼着相亲,我被逼着结婚,这不正好,天造地设啊!”

  骆谦摊着手发表讲话,“咱俩知根知底,你图个清静,我麻溜滚蛋不带拐弯的,我吧,想追求爱情,你乐得自在,有什么不好?”说完转身蹲下巴巴望着陈仪,“你想想,抗战八年才胜利,你要是跟个不喜欢的人结婚可得奋斗一辈子,咱俩在一块那就是战友,革命友谊讲究十三字箴言,头可断血可流,谁先撒手谁小狗。”

  陈仪垂眼看看他,“可别糟践革命友谊了,没听说哪国的革命友谊得拉战友下水。”

  “哪啊,再不济咱们也是反抗传统包办婚姻的地下同志啊。”

  骆谦一激动拽着陈仪的手不松,他劲儿大没个轻重,摇的陈仪骨头都快散架了,“松开松开,刚接好的胳膊再让你给扯下来。”

  手被人家一把甩开,骆谦还不放弃,皱着眉数落起来,“陈仪,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啊?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我看你对别人都挺热情的啊,怎么到我这就是扑克脸?”越说越没谱,拿把椅子往跟前一放,把陈仪堵在角上,“我不管,我喊你声哥你就得负责,你这样跟糟蹋完人拍拍屁股就走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陈仪本来刚缓了缓,让他胡说八道一通又得犯病,“我劝你把嘴封死,要不然下一秒就得被开瓢。”

  话一出总算消停了,陈仪把眼镜重新戴上,左手放在桌上不轻不重的一下下敲着,敲的骆谦心里也跟着跳。

  陈仪转过去似笑非笑问他,“咱俩搁一块过?”

  “嗯嗯。”骆谦忙不迭是点头。

  “结婚?”

  “嗯嗯。”

  陈仪起身把手里的茶塞给他,“撒癔症没完了是吧,醒醒脑吧你。”

  懒得再和疯子掰扯,下楼伸手拦了车就走,“师傅,阜城花园。”

  闭着眼靠在后面休息,骆谦长篇大论一遭,他什么都没听进去,不过有个问题还真把他给问住了,很久以前陈仪也幻想过和一个喜欢的人,谈恋爱、结婚、生小孩,挺平淡的过一辈子,可年龄越大他就越不敢奢求这种感情,现代人讲究速食感情,见个面,了解了解,差不多就得了。

  骆谦跟他们不一样,他有喜欢的人,也有热情和冲动,甚至有点没皮没脸,追人这种事二十三的陈仪还会做,三十岁顾虑的就多了,担心别人怎么看,担心被拒绝,爸妈跟着也不好过。所以他放弃了那些自己定的情感规则,用滕嘉的话就是,凑合凑合呗,又死不了。

  是啊,找谁过不是过,反正死不了。

  想到这陈仪勾起唇角,还八年抗战,他怎么不说中华上下五千年,说他贫嘴都是抬举,就这样还追人,变成夸父也够呛能追上。

  骆谦回家躺在床上仔细思索一番,并没有被陈仪打击泄气,反而有点越挫越勇,只要他认定的事就没有回头过,何况还是为了自己幸福的未来,从旁边拿起电话打过去,“喂,爸,我准备明天给陈叔叔和阿姨负荆请罪,你给我准备准备。”

  骆长峰还在气头上,一听动静劈头盖脸就开骂,“你给我添堵还不算,还得去给人全家人添堵是吧,我警告你,这两天一步不准迈出家门,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爸,我是真心的,我今天一见陈仪就特喜欢他,我就想啊,年少无知不懂珍惜,小时候被欺负惨了,看见他就害怕……不是,是他被我欺负惨了,反正就是我非他不结婚,什么三流二流小明星都比不过知识分子,你赶紧给我准备两条荆条, 多了我怕血呼啦的不好看。”

  那边骆长峰还是有点不相信,“你甭想蒙我,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招呢。”

  骆谦急了,“我跟程言好你不让,现在找了个满意的你又不信,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

  挂了电话,骆长峰在家和付枚商量,“你说他是什么心思?”

  付枚本来就不乐意他跟程言,现在好了,儿子转性了,“能有什么心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陈家那小孩不是我说,哪哪都顺眼,会说话会办事,长得白白净净的,跟小时候没差。”

  “我当然知道陈仪好,主要是咱们儿子这德行人家能答应么?就今天这事老柳心里肯定不舒服,真是瞎胡闹!”

  第二天一早骆长峰就起来了,觉得这事还得从头商量,打电话给骆谦让他回家开会,结果听着那边乱糟糟的。

  “哎对对,就这一捧,给我包起来。”

  “送玫瑰?不要玫瑰就要月季,月季刺硬。”

  骆谦把东西拿上车才说话,“爸,什么事啊?”

  “你赶紧回来一趟,我跟你妈帮你想想怎么去道歉。”

  “不用了。”骆谦换了只手拿电话,另只手把着方向盘,“我都到陈叔叔家门口了,不说了,我还得想想措辞呢。”

  骆谦是行动派,要办的事绝不带耽搁,要请罪自然得趁热,收拾的利利索索,西服领带一样不缺,还抽空做了个造型,站镜子前面感慨,“就这模样上街,得有人找我要签名吧。”

  开车到了花鸟市场,跟人要九十九朵月季花,满市场给他找了67朵,实在没那么多,拿根布扎成一蔟,卖金鱼儿的大爷笑他,“小伙子,人家求爱都用玫瑰,你怎么用月季啊。”

  他说,“您这就不懂了吧,月季富贵,跟牡丹差不多,约等于国花,我把富贵跟爱都给他,抱着跟那一站,气派!”

  大爷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挺对。

  他送过陈仪一回,经车熟路开到人家门口,把月季拿布条绑在后面,别说,还真有点扎人。

  “叮咚。”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