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大雪扑朔扑朔的下,陈仪特别喜欢冬天,平常这么冷的天只能呆在暖气房,不用出门,看一上午漫画再打一下午游戏,爽、死、了。围着一块吃火锅也高兴,中国人最讲究氛围,有了热乎劲才适合说事。

  四个人属滕嘉最能吃,大家筷子都放下了,他还不停。

  “你们都别看我,看我我吃不下。”

  常三宝张着大嘴啊了声,“这还叫吃不下,感情您老吃得下不得连锅一块进肚啊。”

  “你懂个屁?”滕嘉白他一眼说,“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小百合肚里能撑锅,语文咋学的?”

  “嘿,来劲了是吧。”

  陈仪没工夫管他们,拿着筷子打算夹最后一块毛肚。

  “啪唧。”

  那块毛肚颤颤巍巍刚要进嘴就被推门而入的冷风给吹地上了。

  “老板,还有坐没啊?”

  “有,就你俩?”

  苏杭搓搓手哈了两口气,“哎对,就我俩。”

  “去四号桌,待会有人招呼。”

  老高头都不抬一下,看着手里的账本随便给他们一指,妥当当的四号桌。

  骆谦穿着羽绒服包的跟狗熊似的,就露了双桃花眼在外面,低着头一遍遍刷程言去法国录真人秀的新闻,嘴里也不停,嘟嘟囔囔念叨,“法国冷不冷,我看他穿的不多,可别感冒了。助理都怎么干活的,回来我亲自给他选个。”

  苏杭啧了声回头,“哎呦喂我说骆谦,骆大少,您消停点成不成,前一阵你搞了个假新闻,人程言搭理过你么?打电话慰问过你么?”

  事实就是如此,骆谦自从假装探班程言掉落悬崖,当事人并未做出任何回应,骆大少是有点伤心。

  苏杭拉出塑料凳往炉子旁倾了倾身坐下,“一般人我都不带,这地听说各路达官显贵都经常来吃,那羊肉滋味,一绝。”

  骆谦把手机放一旁环顾下四周,嗅嗅鼻子说,“您可是狗王,哪有好吃的都藏不住。”

  俩人说着话,没注意到斜对角的四个人,陈仪越看那只“狗熊”越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

  “嘛呢?瞅见帅哥傻眼了?”

  隋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看不得了,有个他认识的。

  “苏杭?”

  苏杭听见声音回过头,眼睛顿时亮了,“嘿,奇奇!”

  隋奇笑着和他摆摆手,“老高这地这么隐蔽也能被你找着。”

  那边苏杭搬着椅子坐过来,一点也不客气,“还说我呢,你小子早知道也不跟我通个气,还好老子坐拥美食圈半壁江山。”

  “谁啊这是?” 滕嘉听着动静总算舍得把头从碗里抬起来。

  “隋奇认识的,没见过。”陈仪把滕嘉旁边的热水往里推推,怕他一个不小心打翻烫着自己胳膊,已经废了一个,另一个可别有事。

  骆谦把帽子摘了拢着羽绒服打量这边,巧了,他也认识一个。

  瞅着那边缓慢移动来一个黑影,陈仪推推滕嘉:“快看,天降熊兵。”

  滕嘉刚进嘴的水差点喷出来,呛的咳了好几下,“积点嘴德吧小陈同志,今个可是你踏入中年征程的大日子。”

  骆谦搁桌前一站,挡了半拉光,苏杭听着动静回头喊他,“来认识认识,剑桥高材生隋奇,这位,最近长居热搜不下,简称日不骆,骆是骆氏的骆。”

  隋奇想笑不敢笑,跟一旁的常三宝眼神交流了一下:得嘞,来活人了,不用陈仪他爸安排了。

  常三宝挤眉弄眼:就陈仪那张破嘴?不行,太高大了,我觉得他打不过。

  陈仪没理会他俩,仔仔细细打量站跟前的“熊兵”。

  “缘分啊,又见面了哈。”骆谦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找了只纸杯倒上水直愣愣朝陈仪伸过去。

  其余四人大眼瞪小眼。

  陈仪脑海中闪过一人,靠,这不就是坐轮椅撞他那二货么,站着还真没认出来!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生活虐你不需要任何理由,比如现在,陈仪吊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仰望骆谦,觉着这生日他得记一辈子。

  骆谦举着杯子先开口了,“真别说,您这脖套挂起来也够费劲吧?平常得注意补钙啊,哪有摔一大马趴就嘎嘣脆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仗着体格好坐轮椅上欺负人呢。”

  他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紧张的氛围,奈何没把握好尺度,一听就是找茬儿的。

  陈仪本来还不想说什么,毕竟他俩的私事别扰了大家的兴致,结果被他几句话撩起火了,“哟,怎么着,今天没坐手摇车啊,能行么?天寒地冻的,一会栽地上没个代步工具可不成。”

  “你俩……认识?”滕嘉在他们之间画了条线,还是觉着有点不可思议。

  陈仪举着胳膊,尽量保持平静,“拜他所赐。”

  得,这梁子结大了,先是小型车祸,又来了出莫名其妙的娃娃亲,这恐怕不叫缘分,得叫孽缘,滕嘉没敢再吭声,生怕哪句不中听这两人直接开火。

  见状不对隋奇哈哈一笑出来打圆场,“认识就是熟人,熟人就是朋友,骆少别愣着了,一起坐下吃。老高,这边再添副碗筷,换口锅。”

  “那我就跟着苏杭占个便宜了。”骆谦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看着对面的陈仪咧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

  骆谦有一毛病,谁看他不顺眼他就越爱往谁跟前凑,从打照面开始,这小眼镜就看不上他,跟吃枪子儿一样,他不服气,人见人爱的帅哥暖男怎么就这么招人恨了。

  滕嘉夹在中间就怕拿他开涮,好巧不巧还打了个饱嗝,“那什么,我真吃不下了。”

  陈仪心里不痛快,别说吃饭了,骆谦在跟前晃悠都觉得烦,他腾的站起来,绕去衣架那边取衣服,“不吃了,我还有事,你们聊。”

  左手伸进去,还耷拉半边袖子,常三宝嬉皮笑脸过来帮他,小声嘀咕,“你怎么还急了,奇奇不就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他俩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仪是真不待见他,特别是一想到自己相亲对象是这位,心如死灰不过如此,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想的。

  还没推辞那边又出声了,“大侠,你这小皮夹克挺别致啊,能挡几级风?”

  这人是不是有病?不跟他说话他还非得搭理你。

  “没事,我们年轻人虽然胳膊腿脆,身子骨耐得住刮,不像上了年纪的,还没进三九天就得捂成狗熊。”

  无关紧要的四个人都咽了口唾沫,生怕下一秒出个差池得动手,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骆谦噗嗤一声乐了,“得得,我给你赔不是行不行,你也别往外蹦哒了,再冻出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