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半年,余臣琰一边和李天霁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一边奔走在黑市之间。
但是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余臣琰不禁有些挫败感,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怪异到极端的事情。
那本账本被余臣琰翻来覆去地翻看,几百页的内容,他几乎能够背下来了。
“好啦,都深夜了,别看了,伤眼睛。”
李天霁摸了摸余臣琰的脸,从他背后拿走了那本万恶的账本,余臣琰向后仰着头,在李天霁的腰腹上蹭了蹭脑袋。
“我是不是好没用的。”
余臣琰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李天霁不由得觉得好笑,余臣琰苦恼的样子,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嘴巴都微微瘪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像一只带着忧虑晒太阳的小狐狸。
“可能这个账本真的没有别的含义,一切都是天意呢?”
确实不能排除这个答案,但是余臣琰捏着山根,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直觉何其准?
当初余阮身死前,他就有要失去所有人的预感,所以拼命将余阮送走,最后却依旧难逃一死。
当初夫诸骗他,用法术让他动弹不得,他预料到了,并打算带夫诸永远离开,却依旧功亏一篑。
这种什么都留不住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余臣琰转过身,紧紧拥抱着李天霁,将头埋在他肩上,李天霁随之回以温热紧致的拥抱。
“没事的,也许都是意外。”
“如果我说,我猜到不是呢?”
余臣琰小声嘟囔了一句,浑身发抖,一想到当年的事情,他就无法克制身体里潜藏已久的恐惧——也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走出过那一年。
“你的直觉那么准呐?”
李天霁失笑,揉了揉余臣琰的脸颊,“不会出事的。”
“会的,我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体会,我......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李天霁觉得余臣琰现在的情绪非常不对劲,紧张地拉开他,单手捧着他的脸,“这么严重?”
他虽然不相信那些玄里玄乎的直觉,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直觉告诉我,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余臣琰垂着头,再次扑到了李天霁身上,紧紧粘着他,生怕一松手,他们就又要分开几千年。
“别怕,我们小心一点,敌不动,我不动。”
李天霁耐心地安慰着他,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紧皱的眉心,“会没事的。”
余臣琰叹息一声,苦笑着点点头,他多希望他的直觉是不准的。
“霁哥,我明天去黑市那边一趟,你和尔尔哪里都不要去,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李天霁同意了,当即推掉了几个应酬,正发着消息呢,就被余臣琰从背后环住了。
都这么久了,两人的身体极为契合,余臣琰刚刚拥过来,他就明白了这个拥抱的含义,回过身去,勾着余臣琰的肩膀,交换了一个黏腻的吻。
今晚的余臣琰和往日温存的模样大相径庭,一举一动都带着疯狂。
疯狂里有掺杂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李天霁能感受到他情绪不对,安抚地咬他敏感的耳垂,尽全力顺着他一点。
安抚他翻涌不止的不安。
“霁哥......我好爱你......”
余臣琰紧紧拥抱着他,根本不让李天霁躲闪,蛮横地摁着他的后背,漂亮的指尖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划出淡红的痕迹。
李天霁忍无可忍了才在余臣琰身上留下了一个咬痕,暧昧地挂在余臣琰的脖子上。
余臣琰强忍着反抗的本能,任由他啃咬。
仿佛只有这种被掠夺的感觉,才能给他活着的滋味。
“好爱你......”
李天霁听到他话语里的哽咽,想回过身抱抱他,却被余臣琰狠狠摁在了床上,哭声低微,床铺的吱呀声却越来越响。
“艹!你不是哭了吗?”
“我没有!”
余臣琰咬着牙,强迫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佯装强势,越发使劲儿地折腾李天霁。
“我没有哭!你哪儿只眼睛看见了?瞎胡说,就知道瞎胡说。”
每说一句话,余臣琰就更加用力,征伐着,掠夺着,混着眼泪和心痛,找补着千年的遗憾。
却依旧发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深渊,一个黑洞,装满了无限的不安和恐慌,在时间里无解,在空间里动荡。
这一夜格外漫长。
第二天,李天霁腰酸背痛地醒来时,一转头,昨夜那个绝望且令人恼火的家伙,已经不在身边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霁哥,早安,早饭在微波炉里,今天会很晚回来,不用等我。
右下角画了一条小鱼。
李天霁本来还生着闷气,一看到那条卡通小鱼,脑子里就自动联想到了余臣琰写这个卡片时候的样子。
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画了一条鱼。
李天霁的一颗老心又被戳中了。
看着字条上清爽的字迹,李天霁找了一个不常用的笔记本,将它夹了进去。
余臣琰一大早就来到了洛瑜的基地里,所谓的黑市,其实并不是一个实体的交易场所,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流通量更加广泛且交易速度极快。
只要手法够高明,流通够随机,账本的第一经手人就会越隐蔽。
而余臣琰现在就是要通过这些随机的过程,这些破碎的信息,去追踪那个第一经手人。
余臣琰将洛瑜赶了出去,他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一直在用法力追踪,半年前他琢磨出了一个用法力织就一张虚拟网络的方法,将黑市近半年的交易轨迹模拟出来了。
洛瑜当时看着那庞大的数据库,叹为观止,甚至惊呆了。
“你怎么做到的?”
“不告诉你。”
余臣琰费了大量的法力,终于寻到了一个稳定且正确率极高的方式,今天就是要来模拟当初账本被买到的场景。
奈何时间过去太久,信息又太少,最终结果会是什么,余臣琰不敢打包票。
三个小时过去之后,余臣琰看着显示器上不断弹出的一个单词,愤怒地捶了一把操作台。
“error!error!”
满屏幕都被红色的“error”铺满。
真是令人绝望的一个单词。
余臣琰很快稳定住心情,虽然失败了,但是也不是全无收获。
无法捕捉到第一经手人,但下家都很明细了,只是......
推动暴风雨的那只蝴蝶,依旧藏匿在浓雾之下。
余臣琰将结果交给了洛瑜,洛瑜赶紧去查明了那几个购买者的信息。
没有任何交集,而他们购买这个东西的初衷也各不一样。
甚至很离谱。
“有一个是艺术家,他只是想看看十几年前的中国人是怎么记账的。”
洛瑜看着拿到手的结果,无语凝噎。
余臣琰也好不到哪里去,由此看来,这一切的一切,依旧是随机的。
难道真的是巧合?
可是账本上的东西,多少还是和现实能够对上。
“没有别的刻意的了?”
“我觉得最刻意的就是那个艺术家了,谁他妈看个账本上黑市啊。”
洛瑜将报告往桌子上一丢,气得冒烟。
余臣琰反倒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摇了摇头,无奈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他该回家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余臣琰眼神一凝,猛然回过头,看向洛瑜,“你刚刚说的什么?”
“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
洛瑜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正襟危坐,挠了挠头,“你说什么时候?”
“就刚刚,你说最离谱的就是那个艺术家,然后呢?”
余臣琰重新做回了桌前,死死盯着洛瑜,洛瑜一怔,下意识复述道:“谁他妈看个账本上黑市啊......”
余臣琰释然一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不禁笑出了声。
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听得洛瑜浑身一凉,“你、你忙疯啦?”
余臣琰淡淡地看着桌面,敲了敲洛瑜的脑袋,“多谢你,点醒了我。”
“啊?真是那个艺术家小子有问题?我去把他抓回来。”
洛瑜说罢就要行动起来,却被余臣琰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和他没关系,我只是想通了对方的目的。”
洛瑜一头雾水,什么也听不明白,不知道余臣琰在说什么,“什么目的?”
“明明可以很简单地做一件事情,却非要搞得这么复杂,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他只是想震慑一下我们。”
余臣琰抿着唇,微微一笑。
而洛瑜却是退避三舍,这段时间他算是明白了。
余臣琰本人性格极好,日常轻言满语,但是最为阴晴不定,每次他这样笑的时候,就绝对有人要倒霉了。
或者说:余臣琰又在冒坏水了。
这次还真是洛瑜想岔了,余臣琰没有想要干些什么,反倒和往常不一样:他选择什么都不干。
第一件事就是问李天霁想不想吃宵夜,他回去的时候,会路过一家烧烤店,李天霁好像挺喜欢吃这家烧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