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目光，程之奕眯了眯眼睛，踏上前半步，把姜旭护在身后。』
他的外卖, 没有让程之奕一个人冒着违纪的风险翻墙出去替他拿的道理。
外卖骑手位置显示到了“笃学园”附近，还有5分钟送达离他们这个区域最近的栅栏，姜旭和程之奕两个人一前一后, 蹑手蹑脚的出了寝室。
“思园”附近的栏杆都将近两米高，两个人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有落脚点方便翻过去的位置。
但“思园”里面有个垃圾桶可以踩着爬上围栏，外面却没有东西可以过度, 只能直接往下跳。程之奕先一步踩着垃圾桶翻上栏杆, 然后双手攥紧栏杆缓缓下滑，安全落地。
姜旭见状, 也踩上垃圾桶。
“你别翻了,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男生叫住他, 低声道。
“别啊。”姜小少爷不甘示弱, 伸手够住围栏的顶端。
他咬牙爬到了顶端跨过一条腿去, 栏杆开始轻微的晃动, 他重心不稳，另外一条腿根本不敢再动，顿在了原地。
程之奕两只手扶住栏杆, 扬起头看向他，低声道：“没事，小心点，翻过来。”
走正门从来都毫无障碍，姜小少爷没有什么翻墙的经验。不过程之奕既然这么说了, 那就是没事。他颤巍巍的把另外一条腿也跨到了园外，坐在围栏顶端再一次卡住, 不知道该如何下去。
“你……刚才怎么下去的啊？”夜风吹过, 姜旭觉得背后有一丝丝凉意。
刚才程之奕动作轻盈连贯, 让他误以为翻墙出园好像也没什么困难。但此刻真的坐在了围栏的顶上，他却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早知道就听那人的了，在园里等就在园里等嘛，何必非要追过去一起。这下好了，自己卡在围栏上不敢下去，直接在那人面前丢脸丢了个彻底。
“你抓紧栏杆，身体往下送。”男生耐心的指挥道，“一点点松手。”
姜旭一咬牙，用力攥住栏杆，双脚离开了栏杆上的横杠。身体顺应地心引力下落，手心也开始出汗，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程之奕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男生稳稳的将他抱下来放在了地面，然后松开了抱住他的双臂。
男生松手松得太快，姜旭没站稳，下意识的向那人伸过手去。下一秒，他便发现那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搂住了自己。
姜旭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好按在了那人的胸前。
“抱歉抱歉。”他连声道歉，慌乱的挣脱开那人的双手，双颊已经一片滚烫。
程之奕没说什么，只是突然蹲下身来。姜旭还在疑惑，那人已经抬手触碰到了他脚上鞋子散开的鞋带。
脑子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姜旭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怔愣在原地。
少年不敢俯下身，生怕会一不小心和男生头碰头的撞在一起。他也不敢往后退，毕竟那人正在系的，是他穿着的鞋子的鞋带。
程之奕将鞋带系好后站起身来，自然得仿佛系的是自己的鞋带。
他抬眸看向一动也不敢动的姜旭，唇角轻扬：“好了，走吧？”
“走走走。”回过神来的姜旭点头如捣蒜，只想赶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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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次的经验，取完外卖再翻回来就容易了许多。
还是从翻出来的那块的栅栏，只不过这次是翻进去的时候没有落脚点。
程之奕把外卖放在地上，先把姜旭托上了围栏顶。那边的姜旭平稳落地，他把外卖递进去，自己抓着栏杆，靠臂力爬上了顶端，也翻进里园。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带进来了外卖。一路很幸运的没有撞见人，进了楼绕过值班室上了二层，姜旭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听见走廊的尽头像是有什么动静。
他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一步，抓住一旁程之奕的手臂。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
走廊尽头应该是有一男一女，听起来还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程之奕嗅到空气中飘散着的陌生omega的信息素味道，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你放开我……”女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点声。”男生刻意压低了嗓音，“别像是我强迫你出来一样。一会儿招来了老师，咱俩谁都落不了好。”
“宋思博你……那边是不是有人？”
“我过去看看，你就在这儿别动。”男声命令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脚步声响起，走廊尽头处的男生往楼梯这边走来。
姜旭和程之奕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是该跑还是留在原地。
大家都是夜里熄灯后偷偷溜出来，谁也没比谁强上多少，此时撒腿就跑，好像反而显得心虚。
当然，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就在姜旭和程之奕迟疑的几秒过后，两个人便看到了迎面走来打着手电的宋思博。虽然只是在下午的课上见了一面，但大家都记住了彼此的样子。三个人目光相对，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程之奕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同样具有侵略性的专属于alpha的信息素。宋思博的眼神在他和姜旭身上流连，然后停留在了姜旭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易感期，宋思博的眼神极具攻击性。他盯着姜旭不放，头微微歪向一侧，像是在思索。
察觉到他的目光，程之奕眯了眯眼睛，踏上前半步，把姜旭护在身后。
“先走了。”
程之奕冷冷的开口，推了推姜旭示意他接着上楼，薄荷味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席卷整个楼道。
姜旭会意，拎着外卖袋子就往楼上跑。程之奕也没再停留，跟在姜旭后面，两个人快步回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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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当大家每天生活两点一线、并且时间被学习和考试完全占据的时候。
虽然夏令营每隔两天就有一个全新的主题，但每天下午的课后考试，排在前面的都是同样的几个。
二中的宋思博确实也不容小觑。几乎是每次考试过后，最先上台领卷子的都是程之奕，姜旭，和宋思博三个。三个人轮流坐庄，旗鼓相当。
最后一天结营测试，考了整整一个上午。组委会没有明确说明会从夏令营中筛选多少个学生成为这届竞赛的保送候选人，但按照往年的经验，通常只有全市的前五名有机会获得保送名额。而五个人中，也只有前两个，有机会能在全国顶尖的高校中选择自己想去的专业。
下午两点整，28名同学在教室里翘首以盼，等待着最终的名次宣布。最终的排名，综合考量了大家在营中每次考试的成绩。
组委会夏令营项目的负责人站在台上，冲台下的同学们点头示意。
“本次数学竞赛夏令营到了今天就圆满落幕了，感谢在座所有同学、老师还有所在学校的支持，下面由我来宣布一下大家本次夏令营获得最终的成绩。本次夏令营大家都有十分出色的表现，有两名同学获得了并列第一名。一位，是来自一中的程之奕同学。另外一位，是来自二中的宋思博同学。来，让我们一起鼓掌表示对这两位同学的祝贺！”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羡慕的目光聚焦在了程之奕和宋思博身上。
姜旭一颗心凉了半截，机械的拍着手，冲程之奕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并列第一宣布完后，台上老师就喊到了他的名字。在夏令营中拿到全市第二，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但全市第一是并列，所以他这个第二名就被打了个折扣，只能算全市第三。
一一念完28名同学的成绩，组委会的负责老师正要宣布夏令营到此结束，外面突然进来两个带着工牌的助教。三个人站在台前低语了几句，原本站在台上的老师眉头紧锁，看起来有些为难。
他思忖了片刻，重新拿起了话筒。
“各位同学，由于一些临时状况，我们刚刚宣读的成绩不能作为夏令营的最终成绩。”
台下一片哗然，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令营期间，由于部分同学没有遵循营内的规章制度，因此组委会临时决定，将其成绩取消，并取消本次竞赛后续参赛的资格作为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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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说得含糊，像是什么都说了，但其实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有涉及。
营内的规章制度不少：什么上课不能迟到早退，夜里熄灯后不能出寝室，活动范围不能超过“思园”划定的范围，等等等等。大家入营后一心考试，也没几个认真翻过入营发到手里规章制度的小册子。要真是按照这个标准，恐怕28个人里面至少有一大半都要被取消成绩。
姜旭和程之奕对视一眼，一下就想起来入营第一天晚上，两个人曾为了拿外卖偷偷翻墙出去。
李子逸和秦云舒也都惨白着脸。不在一中的校园里，没有老师盯着，两个人几乎隔三差五会在夜里熄灯后偷溜出来约会。
“最终的成绩，我们将在下周通知在座各位所在的学校，并在官网上公示。本次数学竞赛夏令营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现在大家可以回楼上收拾行李后自行离开。”他说完，便冲台下的同学们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教室。
老师和助教们都离开了教室，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刚才组委会老师说起的取消成绩，并猜测到底是谁会这么倒霉。
有人特意从书包里翻出来夏令营的规章制度，一条一条的朗读起来，边读还边扒拉坐在身边的其他几个人。
“迟到早退者，视情况扣分。你是不是第一天下午就迟到来着？我好像也迟到了一天，但这上面写的是扣分啊，不至于直接就取消成绩了吧？”
“夜里熄灯之后不能出寝室，那我去楼道里上厕所都不行吗？组委会有事儿吗？”
不明所以的同学们纷纷开始回忆自己最近两周都做过些什么，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刷新起竞赛组委会的官网。
“你现在看官网有什么用？都说了是一周之后公布。”
“成绩公不公布无所谓，也就那样了。说不定处罚的通知他们已经挂在网上了呢？到底因为什么取消成绩、取消了谁的成绩，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坐在人群中央的一个小个子男生，不慌不忙的推了推眼镜，看向四周手忙脚乱的众人。
“大家都别慌，都是小问题，组委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取消成绩的。”
“那到底为什么取消成绩啊？”
“是啊，你听说什么了吗？”
周围的几个同学立刻围了过去，就连坐在最后一排的姜旭和程之奕都不由得望过去，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不是，昨天晚上，你们都睡那么早的吗？就没人听见什么动静？”
大家纷纷摇头。
“昨晚，夏令营里有个alpha没忍住，强行临时标记了一个omega。好像三点多的时候吧，值班室的老师和‘笃学园’的保安都来了，挺大阵仗，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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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正在进行高考的一轮复习，基础知识的查漏补缺十分重要。前一天夏令营结束、刚从城郊回来，第二天一中的四个人就都回了学校上课。
不过比起夏令营每天课上讲新知识、课后就考试，学校的一轮复习显得格外轻松。强度一下子降下来不少，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是进入假期。
早上姜旭刚进教室，班里的几个晋级决赛的同学就围了上来，好奇他们四个在夏令营的情况。
“旭神，听说你们夏令营有人违纪了？”
比起最终到底是谁拿到了保送名额，大家更关心夏令营里的八卦。因为违反规章制度成绩被取消，这可是几届竞赛都不不会出现一次的大事。消息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但已经不胫而走，早就传遍了B城的各所学校。
“好像是。”姜旭含糊不清道。在知道组委会取消成绩不是因为迟到早退又或是夜里翻墙出园这样的小事，他就没再继续打听。反正一共就28个人，下周成绩公布，是谁成绩被取消，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姜旭摇摇头，把吸管扎进豆浆杯：“组委会的负责人没说，我们也不清楚。”
程之奕还没到，梁呈泽往姜旭旁边空着的桌子上一坐：“我听说的版本是，出事的是二中的年级第一宋思博。据说，他好像是强行标记了他们同学校的一个omega。”
“临时标记！”余杰在一旁补充道，“强行临时标记。他要是强行终身标记，那就不是取消成绩这么简单了，直接铁窗泪了。”
终身标记不可逆，对omega的身体有很大影响。法律上关于alpha不顾omega意愿、强行进行终身标记，有非常严重的刑事处罚。
“对对，临时标记。”梁呈泽看了姜旭一眼，见他满脸不知道、不了解、不关心的表情，忍不住一拍大腿，“不是吧旭神，这么大事儿，你们从营里出来的，居然还没有我们营外的知道多？这可是大丑闻啊，二中出了这档子事儿，至少得给这个始作俑者一个处分，说不好都得给直接开除。”
“这么严重啊？”一旁围观的张彦不由得感叹。他是个beta，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敏感。
“那肯定啊！”梁呈泽提高音量道，“那可是标记哎！”
“不是临时标记吗？omega应该能代谢掉的吧。”
“临时标记，对omega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你是beta，所以可能不了解。omega同时被一个alpha临时标记三次，基本也就等同于终身标记的效果了。他如果再被别的alpha标记，也会出现排异反应，严重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咳咳咳……”姜旭被一口豆浆呛住，忍不住咳嗽起来，“你说什么？”
“啊？”梁呈泽被他问得一愣，“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临时标记三次等同于终身标记？”姜旭咳过劲儿问道。
“是啊，旭神，你不知道？”梁呈泽略显诧异，“不过之前生理卫生课上确实没讲过这个，这是我妈给我讲的。咱们身为alpha，在标记omega这件事儿上可得谨慎。就算是临时标记，有信息素的影响，和标记过的omega之间也会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听说是alpha会出于本能保护他标记过的omega，被标记过的omega也会对标记他的alpha产生依赖。这个之前上课老师是讲过的，你们都不知道？”
他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四周围着的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是一脸茫然。
“求求你们了，快自己学学第二性征有关的知识吧。都快成年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合适吧？”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梁呈泽对众人翻了个白眼，结束了他的科普小课堂，“不说了不说了，早自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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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同一个alpha临时标记三次，就等同于终身标记，这是姜旭之前压根就没听说过的。
一整个上午，他都魂不守舍，并且一反常态的下意识和程之奕保持距离。
英语课课上讨论，程之奕的手臂无意间和他的手臂碰在了一起。姜旭触电似的后退，夸张的反应反倒让程之奕一脸疑惑。
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平日里都和程之奕并肩走出教室的姜旭也刻意避开了那人，跑去勾住了余杰的肩膀。
为了给大家枯燥的补习生活增添一点乐趣，中午午休，韩峰让班长张彦组织大家布置一下教室里的后黑板。每人提供一张生活照，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之前在班级活动里照下来的其他同学的。
“老师，之前于小蕾去C城带了拍立得，照了不少！”梁呈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找她要！”
“哎呦，老梁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于小蕾有拍立得都记得这么清楚，老梁还记不记得我去C城带了什么呀～”
换完座位后，余杰和张鹏程恰好都坐在了梁呈泽附近，两人一左一右的开始起哄。
梁呈泽从脸红到了脖子根：“瞎起什么哄！她当时带着那个玩意儿到处给人照相，你们不也都知道的吗？”
然后他便没再搭理两人，仓皇逃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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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分钟后，梁呈泽带着厚厚的一摞相纸回到了高三一班的教室，径直走向了后面照片区。
坐在教室后排的同学们纷纷围了过去，韩峰也跟了过去，看看他都拿回来了哪些照片。
“这个拍立得成像还挺清晰的哎，我也想买一个。”
“小蕾选了什么科目？她现在在几班呀？”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翻看着于小蕾收集的照片，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哎！快来看！快来看这张！靠在奕神肩膀上的男生是谁啊？”
“天呐，离这么近！他俩脸都贴到一起了吧！绝了绝了！”
“还用问吗，肯定是旭神啊！这是在从C城回来去机场的大巴上，我有印象！”
“对对对，我也记得。我就坐旭神后面那排，我本来在和陈静聊八卦，奕神突然微信给我发消息，问我俩能不能稍微小点声。”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韩峰也好奇的要过来那张拍立得相纸，边看边咂了咂嘴。
“这张，抓拍得好。”他点点头，冲不远处的姜旭喊了一声，“哎，小姜同学，过来看看你自己的照片。”
本来正趴着玩手机的姜旭，不得不抬眸望去。看到那张自己正靠在程之奕肩上睡得直流口水的照片，他倒吸一口凉气，一下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这照片……”一向口齿利索的姜家小少爷也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他红着一张脸，拍了拍旁边低头正认真做题的程之奕。男生过了两秒才抬起头来，他往拿着相纸的韩峰那边瞧了两眼，很快收回目光，看向了拍他肩膀的少年。
“怎么了？”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没有夹杂什么情绪，平静得好像韩峰手里拿着的照片上，被人靠在肩膀上睡觉的不是他。
姜旭嘴角抽了抽，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与程之奕的淡定相比，感觉自己好像才是小题大做的那个。他随即放弃了挣扎，重新瘫回了座位上。
见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意见，韩峰率先将这张照片挂在了后黑板的正中央、一个无比显眼的位置。
“不错，这个就挂中间吧。”然后他便凑到手里还剩下半沓相纸的梁呈泽旁边，“来，我也看看，还有什么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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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假期补课，而且是专门为了高考复习，暑期的课程表全部都是高考要考的主课。没有课间操，没有班会，更没有体育、音乐和美术，为了能让大家在上课时间更投入、每节课知识的内容更丰富，就连每节课的课程时长都从原本的四十分钟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这样的课程一节更比六节长，上了两周课，大家已经开始叫苦不迭。而且一天这样的七节课上下来也就罢了，每天晚上六点，还要再加一堂自习，七点才能正式放学。
傍晚时分，大家吃完晚饭回到教室，都没有心情写当天的作业，自习铃响过了不到十分钟，班里就睡到了一片。
姜旭也和众人一样，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白天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不少，但自从听到梁呈泽说的那些关于临时标记的话，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也没什么心思去写。
晚上他去食堂，还是刻意避开了程之奕。那人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跟在众人后面。
姜旭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空位，那人从食堂回来之后就被韩峰叫去了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进入了低电量模式，他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想喝水的时候才发现杯子里已经一滴不剩。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旭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去楼道里接水的习惯。程之奕课间去走廊尽头打水，从来都是带着他的杯子一起。有时候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也懒得自己跑一趟，都是习惯性的从那人的杯子里倒出来一半。
后颈再次隐隐有升温的势头，姜旭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细想自己和程之奕之间的种种。他拿着杯子站起身来，推开后门走出了教室。
各班都在安静自习，走廊里的顶灯只有一小半亮着。姜旭走到走廊的尽头，正准备进入热水间，忽然隐约听到拐角那边，传来韩峰的说话声。
“程之奕同学在学校期间，一直成绩优异，屡次获得年级第一。”
听到程之奕三个字，姜旭不由得屏息凝神，凑近一步，走到了拐角的边缘。
大晚上的，还是在学校里，韩峰这又是跟谁夸程之奕呢。
还没等他再多待上一会儿，便听到韩峰又补上了一句，直接给他揭晓了答案。
“程之奕同学在我们学校很好，程局，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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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奕的父亲，居然从C城回来了。
姜旭饶有兴致的挑眉，想要继续听下去。但他无意中一抬胳膊，手里的水杯直接撞在了墙上，发生一声清脆的声响。
“谁在哪儿？”韩峰立刻反应过来，大步绕过了拐角，讶异的看向面前的姜旭，“姜旭，你怎么在这儿？”
“接水。”姜旭摇了摇手里的水杯，讪讪的笑了笑。
下一秒，他就看到跟在韩峰后面过来的程局长。男人眉眼和程之奕极像，父子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站在街上一眼就能被看出来关系的那种。
出于礼貌，姜旭冲人点了点头：“程叔叔好。”
既然看到了姜旭，韩峰索性介绍了起来：“程局，这位姜旭同学，正好是程之奕的同桌。也是我们一中非常优秀的学生，和程之奕成绩不相上下，两个人霸占了我们一中高二年级年纪第一的位置。”
程涛看上去颇有威严，跟他儿子一样，也是一张冷脸。他冲姜旭微微颔首，淡淡的说了句“你好”。
“姜旭和程之奕都是学校一等一的尖子生，这两个孩子相处得也好，我们班后面还挂着他俩的合照呢，程局，您要不要去班里参观一下？”
韩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和程之奕的父亲主动提教室后黑板上他和程之奕的照片。姜旭尴尬的咬了咬下唇，下意识的看向程之奕。
“哦？”谁料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程父，突然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家儿子和学校里哪个同学关系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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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涛此次回B城，是回来开一个全国教育座谈会，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趁着晚上有空，为了看看许久不见的儿子，他便来了一趟一中。
可能是因为程父盛情难却，也可能因为想劝程之奕和父亲一起吃一顿晚饭，姜旭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意识到哪里不对的时候自己人已经出了学校，和程家父子坐在了校外巷子里的一家餐馆。虽然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他好像跟程之奕在学校的食堂刚刚吃完晚饭。
程涛和程之奕不愧是父子，两个人从出了学校之后就都一言不发，进了餐馆面对面的坐下，气氛愈发凝固了起来。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姜旭真的尴尬到想遁地而逃。
靠程之奕主动说什么看起来是不现实了，但看程局长的样子，像是比他儿子还更加惜字如金。
总不能……他先说话吧？姜旭清了清嗓子，认命的把桌上的两份菜单分别递到程家父子俩面前。
“程叔叔，您看看吃点什么。这家店的叉烧做得一绝，之前我们晚上上课之前经常过来。”
“你们每天晚上都有课？”程涛翻开菜单问道。
程之奕“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姜旭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开始帮他补充：“不是的，程叔叔，我们是周一、周三、周五晚上有个辅导课，是学校针对数学竞赛给我们增设的。是小班课，一共就四个人。程之奕，我，还有我们班另外两个同学一起。”
“数学竞赛？”程涛看向自家儿子。
程之奕再次“嗯”了一声。
姜旭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又一次解释道：“对，程叔叔，我们都参加了市里的数学竞赛。目前已经比完了初赛、复赛还有夏令营，昨天我和程之奕刚从夏令营回来。哦对，程之奕夏令营拿了营里的最高分。”
说到这儿姜旭唇角上扬，有种拿了最高分的仿佛是他自己的感觉：“按照往年的经验，夏令营的前几名，应该都有机会拿到全国顶尖高校的保送名额。”
他一番话说完，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面前程之奕的父亲，好像是教育局的局长，对竞赛还有高校保送名额这些知道得肯定不比他少。
姜旭闭上嘴，缩了缩脖子。本来打算就此不再说话，然而可能是见他比较热情友好，程涛不再看向自己的儿子，反倒是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夏令营你怎么样？”
姜旭摸了摸后脑勺：“我第三。程之奕和二中的一个同学并列第一，我排在他们后面，应该就算是第三了。”
程父点点头：“你成绩也不错。”
这个“也”字，用得微妙。
程之奕他爸原本是想夸的应该是自家儿子，但父子俩关系微妙，程之奕又是一副面瘫样。这导致程涛连夸奖的话都没法直说，只好转而去夸比他名次稍微差一点的姜旭，成绩“也”不错。
这下连姜旭都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只好扬起一副谦虚礼貌的笑容，和程之奕一样，用“嗯”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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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对话，基本也都是发生在程涛和姜旭之间，坐在一旁的程之奕只负责点头，仿佛他才是那个过来围观别人父子的外人。
“你们暑假补课补到什么时候？”
“之前听韩老师说，是要一直上到开学，中途只歇一周，具体是什么时候还不知道。”
“你们高考学科选定了吗？”
“选好了的，我俩都选的是物理、化学、生物。哦对，程叔叔，我们现在的班级就是根据选定的学科重新分完的。”
他一直恭恭敬敬的替程之奕回答，直到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涛突然开口提到了邵曼曼的母亲。
“你有空的话，明天回一趟家吧？你……和你邵阿姨，还没正式见过面。我这次再走，下次回B城就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姜旭明显察觉到，一旁程之奕原本放松的身体蓦地紧绷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之奕临时标记了他两次，两个人之间的信息素起了什么化学反应，最近他已经越来越能得心应手的掌握那人的情绪，有时候甚至不需要靠感觉那人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哪怕是程之奕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姜旭也能分辨出来他什么时候是无语，什么时候是懒得说话，什么时候是偷偷开心，什么时候是心情不悦，比如现在。
程涛在提到邵曼曼的母亲后，姜旭感觉得出来，身边的男生有那么一瞬甚至想要撂下筷子就走。
姜旭察觉出来了男生的情绪，但程涛却没有。他甚至还继续说了下去：“听说曼曼这次也参加了数学竞赛的夏令营，你俩都在同一个年级，以前就是同学，现在两所学校也离得不远，可以多交流交流。”
这下连姜旭也不由得拉下脸来。作为局外人，他选择低头玩起了手机。小少爷随手点开朋友圈，烦躁的将页面扒拉来扒拉去，刷新个不停。
“吃完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程之奕没有避开了父亲的问题，站起身来，“今天还有不少作业，晚自习只剩下半节了。”
一听要回去写作业，程涛也不好阻拦。他赶忙用手机扫桌面的二维码付了餐费，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行，那你们就先回去上自习，我就不耽误你们学习了。明天晚上的事，你考虑一下。”
走出餐馆，程涛和程之奕点头道别，然后他冲程之奕旁边的姜旭也摆了摆手。
“我家小奕性格就这样，不爱说话，还得麻烦你多帮忙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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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回了学校，姜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程之奕，你爸让我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跟哥讲，哥罩着你。”
他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程之奕进学校半年，成绩超过了他，人缘也不赖，还是个alpha，哪里需要他的照顾。
想想也是唏嘘，这家伙来一班之前，整个班里只有他被称作旭神，其他同学之间开玩笑都是以哥来称呼。但现在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人都会叫程之奕一声奕神，这家伙已经迅速赶超了他在班级里、甚至学校里的地位。
被刻意冷落了一整天的程之奕，见姜旭终于主动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也不由得扬了扬唇角。
“好啊，那就多谢旭神了。”
“小意思。”姜旭点点头，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天色渐晚，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缕余晖。远处金色的晚霞与蓝色的天际融合在一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少年的眉角发梢都闪着金色的光晕，嘴角的笑容明媚而灿烂。
“所以，今天是为什么刻意躲着我？”男生转头看了过去，直直的望进那人的眼底。
姜旭笑得累了，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早上他们聊天，聊起来临时标记的事儿。”
“临时标记怎么了？”男生的声音低沉好听。
“你听说过吗？说是临时标记，同一个alpha连续标记三次的话，就相当于终身标记了。而且临时标记双方也多少会受点信息素的干扰，可能会不太好。”少年微阖双目，感受夏日夜风独有的凉意与温柔，“所以我就觉得，是不是咱俩应该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男生忽略掉他最后的那句：“信息素会有什么干扰？”
“alpha会对自己标记过的ome□□生保护欲啊，相应的，omega也会萌生依赖感。”少年眨眨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依赖感……”程之奕低声重复他的话。半晌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的少年，“那你会吗？会……对我产生依赖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