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潮热夏雨>第47章 

  明明是要迈进夏天的谷雨, 明暄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由内而外。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难以置信地透过蒙蒙的泪雾看向端坐着的乐娉婷。

  “很难考虑吗?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和你没有感情。”乐娉婷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你可以好好想想, 我尊重你的决定。”

  明暄直起身子,视线沉沉落在乐娉婷的身上,好一会儿后,隔着一扇门,听见了外面传来的爷爷奶奶回来的动静。

  听见爷爷带着埋怨的声音:“你刚刚说话的声音也太大了, 旁边的人听着你说孙子喜欢男人看我们的表情都变了!”

  “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啊, 你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干什么!”

  “我要脸!咱俩两个孙子, 小昭三十多岁不结婚,暄暄突然说是什么同性恋,你要我怎么抹得开面!”

  明暄抹了把眼泪, 打开画室的门走了出去。

  “暄暄?”奶奶瞪大了眼睛,赶忙走到了他的身边, “脸怎么了,怎么出血了??”

  爷爷看着明暄, 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摔门声响彻整个屋子。

  明暄摊开左手, 画架上的木屑插在手心里, 暗红的血弥漫了整个掌心。

  他很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哎怎么回事啊??”奶奶抬眼看了看楼上,又回过神看着他的手, 心疼地快哭了, “我去拿药箱, 你等我一下。”

  “明暄。”坐在沙发上的明成睿抬眼看他, “考虑好了吗?”

  春末的天气一下一个样,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暗了下来,轰隆一声巨响,大雨滂沱。

  花园里的梨树不堪重负,被雨水打的簌簌直下的梨花却抵不住风雨侵袭,零星几点皎白花瓣伴着雨丝四下飘散,落在地面轻晃两下,失去动静。

  未关严实的门有风袭入,吹起了沉重的窗帘。

  明成睿拿着茶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点茶。

  “你疯了吗?”明暄微微歪着头,眼神里是疑惑,也有恐惧。

  明成睿倒掉杯内的茶水,提起茶壶又倒了一小杯,拿起轻抿:“怎么会这么说?娉婷是怎么跟你说的?”

  奶奶拎着医药箱从一旁的小房间出来,明暄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把乐娉婷跟他说的那个“条件”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拉着明暄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他手心的那枚木刺。

  “你到底要多少人为你的一己私欲牺牲呢明暄?”明成睿抬手取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菩提珠放在茶几上,发出闷重的声音,他走到明暄的身边蹲下,凑近他的耳朵轻声开口,“爷爷奶奶因为你喜欢男人要受到其他人的非议,娉婷因为你也要承受本不该由她承受的,就连明昭——”

  “你还不知道吧,明昭小的时候一心想做的是建筑师,但他现在是一名心理医生,你觉得是为了谁呢明暄?”

  就像一记重锤,沉重地砸在了明暄的头上,他十数年的幸福生活如同一块巨大的玻璃墙,嘭地一声,散落成无数的玻璃渣,露出了藏匿其中的,巨大的囚笼。

  怪不得明昭总是问他最近有没有不开心,怪不得明昭总对他说开心就好。

  他的自由、他的平和生活,都有别人替你支付了代价。

  明暄被奶奶握在手心的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

  “弄疼了吗暄暄?”奶奶蹙眉抬眼看他,“不疼啊,乖,奶奶给你吹吹。”

  凉风吹在发疼的手心,奶奶满是皱纹的手在他的手指上摩挲。

  明暄红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明成睿。

  有泪滑下。

  “妈,我来吧。”明成睿从奶奶手中接过沾了碘伏的棉签,“我晚点带明暄回我那里,您去帮他收拾一下东西,可以吗?”

  “带暄暄去你那?”

  “马上五一了,学校有假期。”明成睿轻轻笑了笑,“我和娉婷这么多年一直忙着没怎么和他说过话,这会儿也该好好聊聊了。”

  “你不要因为暄暄是……”奶奶抿着唇,始终吐不出“同性恋”这三个字,她顿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学那种动不动就打孩子的爸。”

  明成睿莞尔:“当然。”

  奶奶起身上楼,握着扶梯时,担忧地转过了头。

  明成睿半蹲在明暄身前,一只手拿着棉签,另一只手捧着明暄受伤的那只手,看上去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

  她没再有什么顾虑,叹了口气,去往了二楼明暄的房间里。

  明成睿倒真像个好父亲一般,一根一根换着棉签沾碘伏,很轻地捈在明暄的手心上。

  “就剩我们两个了,所以娉婷跟你说了什么?”

  乐娉婷的话言犹在耳。

  明暄猛地握紧了拳,棉签戳进手心,被硬生生地掰断。

  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你让妈妈用命威胁,就为了让我分手?”

  “她是这么说的吗?”明成睿耐心地掰开明暄的手指,脸上带着很轻的笑意,“放松点,你的手还要用来画画。”

  “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娉婷去死,我多爱她啊。”他说,“看来是娉婷曲解了我的意思。”

  “我只是说,娉婷需要为你的错误承担代价。”

  明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蹲在他面前的这个佛口蛇心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毫无芥蒂地说出“我爱她”这三个字的?

  于他而言,爱是什么?

  是浑身赤红的伤疤。

  这是爱的证明吗?

  明暄怔怔地看他:“我只是谈了个恋爱,我有什么错?”

  手心的创口被粗糙的棉签狠狠压了下去,疼痛感涌遍全身。

  明成睿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抽离,手下的动作却加重,直到看见明暄咬着唇,额头冒出冷汗。

  “文雅汇报工作那天,旁听会议的人不止我一个。”明成睿松开手中的棉签,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卷绷带,细心地替他缠上,“你以为没人知道你是我儿子吗?你太低估信息时代了明暄,明总的儿子是同性恋这个事情,已经在我的合作商那边传遍了,只花了不到一天。”

  “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错?”他给绷带系上漂亮的结,起身,“你被你爷爷奶奶接过来养大,你要不要猜猜是谁在为你牺牲?”

  瞧着明暄眼底的恍惚的错愕,温润如玉的男人敛了眼眸,笑着整理着茶几台面和医药箱。

  “哦对了明暄,你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祁随之对吧?”

  明暄猛地抬眼,就像一匹受了伤的幼狼,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

  “别这么看我,我暂时不会把他怎么样。”明成睿爱怜地摸了摸明暄的头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查他的时候查到了一件事儿。”

  “五一澳门的那场比赛,祁随之打算比完这一场,放弃他的梦想跟你好好谈恋爱,你瞧瞧你,多会麻烦别人啊。”

  在前面一个又一个的铺垫下,明成睿这句漫不经心中带了些悲天悯人的话语彻底击碎了明暄的心理防线,像一把散着寒芒的利刃,硬生生地割破了他的心口。

  明暄偏过脸,看着雨势停歇的窗外,空中亮起了一抹淡色的彩虹。

  天晴了。

  “你骗我。”明暄小声地说,“你在骗我。”

  “去把娉婷叫出来吧。”明成睿没有回答他这句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雨停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瞧着明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明成睿像一个对待熊孩子耐心十足的父亲:“你可以在家慢慢考虑,只要结果让我满意,我可以等。”

  明暄如同行尸一般,从客厅到画室的短短一段距离,他的每一步都跨得艰难。

  他们是被司机送去B市的。

  那一幢遗世独立的别墅内,几乎没有任何的隔断,每一个转角处都有着闪烁红光的摄像头,像蹲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

  “中午想吃些什么?”明成睿脱下外套挂好,“耽搁的有些晚了,都错过了饭点。”

  他走进厨房:“娉婷想吃意面吗?”

  乐娉婷坐在沙发上很淡地点了个头。

  “那我煮意面了。”明成睿说。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明暄已经从巨大的压抑中稍微缓过了神,他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祁随之在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微信。

  【祁随之:到家了吗?】

  明暄看着祁随之的微信头像,那个他随手画出来的Q版小人,鼻尖一酸。

  一滴泪落在屏幕上,溅起水花。

  他想问问祁随之明成睿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却又不敢真的问出口。

  他怕祁随之说“是”,也怕祁随之说“是为了你”,他不敢去触碰。

  明暄抹掉了屏幕上的那一滴泪,指尖轻颤地打字。

  【明暄:到啦】

  【明暄:别担心我】

  祁随之有没有回话,回了什么,他都不得而知。

  因为手机被明成睿收走了。

  “我要看到的可不是你们之间有多情深。”明成睿淡淡道,“手机我先替你保管,你在家多陪陪娉婷。”

  他将两份意面摆在餐桌上之后,拿过外套便出了门。

  乐娉婷习以为常地坐在餐桌边,拿着叉子卷起意面送入口中。

  明暄几乎是跑到门边的,他用力拧着把手,发了疯地推拽。

  大门纹丝不动。

  “出不去的,别费力了。”乐娉婷淡淡地开口,“也别想着试从窗户跳出去,这个地方啊,就是个巨大的鸟笼,我是被虐养在其中的金丝雀。”

  她看着明暄,笑了出声,拿着餐盘里的叉子指着明暄,那枚金色铁叉的叉齿并不锋利,是圆钝的。

  “欢迎回来,我的小金丝雀。”

  乐娉婷的笑声在空旷的屋内传出回音。

  一阵恶寒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明暄问出了今天的第二句:“你疯了吗?”

  “疯了啊。”乐娉婷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以前报过警的,但你父亲跟警.察说我是精神病,提供了一份报告,我就被警.察送回来了。”

  “没关系明暄。”乐娉婷放下手中的叉子,走到明暄身边,抬手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脸,“没多久你也会疯的。”

  说完,她哼着小曲上了楼,只留下了明暄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内。

  后面的每一天整个别墅内都是这样的状态。

  明成睿每天会准时回家做饭,乐娉婷穿着能遮住全身的家居长裙要么坐在沙发上发呆,要么在二楼弹钢琴,时不时凑到明暄面前娇俏地说两句让他胆战心惊的话。

  在这样的压抑环境内,明暄真的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直到一周后的一天,明成睿下班回来的晚上,破天荒地把手机递给了明暄。

  “别急着给你男朋友报平安,看一看那个叫冉乐的给你发的消息。”明成睿说。

  明暄没问他为什么能打开自己的手机看自己的消息,他只是抿着唇看了过去,随后打开了和冉乐的聊天框。

  【冉乐:随之说你这次不来澳门了怎么回事啊?】

  【冉乐:[图片]】

  【冉乐:[图片]】

  【冉乐:随之跑了第一!!!GK也有人来,还邀请他加入他们车队!!】

  【冉乐:……他拒绝了】

  聊天记录就断在了这里。

  他拒绝了。

  祁随之在格兰披治跑出了优越的成绩,心仪的车队向他递出了邀请函,然后他拒绝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印证着一周前明成睿说的那句“他为了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不是诓骗他的假话。

  祁随之有多喜欢摩托车啊?

  他每次跨坐在车上时,出现在赛道上时,都是眼睛泛着光的。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明暄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如果没有他,那乐娉婷可能不会被明成睿掌控,爷爷奶奶会是一对四处旅行的快乐小老头,明昭会学自己真正想学的东西,祁随之会在属于他的赛道上一路奔驰到底。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明暄抹了把脸,他突然变得很冷静。

  “我答应你,但我要当面跟他说。”

  “好说。”明成睿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半天够不够?明天回来,之后我会在家里给你准备好一间画室,你可以在家自由画画,等明年我帮你联系国外的艺术院校,你想去哪儿?美国、意大利、芬兰、随你挑。”

  “记得按时回来,别让娉婷为难。”

  明暄僵硬地点头:“……我知道了。”

  ·

  【明暄:我一个小时后到机场】

  发完消息,明暄关了手机,仰靠着闭上了眼。

  再度醒来时,飞机已经开始停靠了,透过玻璃窗能看到漂亮的夕阳。

  很难想象这一周多来,他睡得最好的一次,就是这场飞行途中。

  下飞机后,祁随之像往常一样,站在人群里等着他,明暄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

  他在看见祁随之的那一刻,突然有些鼻酸。

  强忍着眼泪,明暄慢吞吞地挪到祁随之身边,环住了他的腰:“我好想你。”

  “瘦了。”祁随之拍拍他的背,“在家吃不惯吗?”

  明暄很轻地点了点头:“有点。”

  事实上明成睿做饭水平挺高的,但明暄一口也吃不下去。

  “那我给你做饭吧。”祁随之牵着他,走进了停车场,“想吃什么?”

  明暄扯出了一抹笑:“都好。”

  回去的路上,祁随之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时不时地偏过头看着心不在焉的明暄。

  回到家,看着不大却温馨的房间,明暄低下了头闭着眼,却挡不住泄洪似的眼泪。

  它们挣脱束缚,大颗大颗往下砸。

  “宝贝。”祁随之蹲在明暄面前,温和地抹去了他的泪水,“怎么了,告诉我。”

  “你……是不是拒绝了GK的邀约?还打算再也不跑比赛了。”明暄哽咽着问道,“因为我,是不是?”

  祁随之愣了愣,随即很轻地笑着把人揽进了怀里,吻掉了他眼底的泪水:“因为这个啊?哭什么,不哭。”

  他永远都是温柔的,但他越是温柔,明暄越是觉得自己罪恶。

  祁随之明明应该是一只翱翔在广阔天际的鹰,却因为他甘愿被人锁住双翅。

  “哭成这样,吓得我以为你爸打你了。”祁随之拍了拍他的脑袋。

  却不想这话一说完,明暄在他的怀里猛地一抖,眼底的恐惧遮掩不住。

  “真打你了?”祁随之赶忙松开明暄,拉着他左瞧右瞧。

  “没有。”明暄闭上眼摇了摇头,“祁随之,我想吃你煮的面。”

  祁随之应了声好,走到厨房煮面。

  明暄今天异常黏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眼神里有浓重的,化不开的忧愁。

  这碗面吃完后,明暄洗了个澡,将祁随之推到了床上。

  他岔开腿,坐在他的腰上,指尖捏着衣摆扯下T恤,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白的耀眼。

  “祁随之。”明暄伏下身子,一边亲他,一边低声开口,“答应车队的邀约,然后继续跑比赛吧。”

  吻从唇舌下滑,落在锁骨,滑到胸口。

  …………

  …………

  又有眼泪溢出来了。

  ……别哭了明暄。

  他闭上眼,两滴眼泪落在了祁随之的小腹上。

  “暄暄。”祁随之握着他的肩膀,强行把人提了起来,“你现在不对劲,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明暄偏过头咳了两声,勾着嘴角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

  明暄咬着下唇,突然笑了起来。

  他伸手去够落在脚边的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对着躺着的祁随之摁下“开始”。

  他看着晃动的屏幕没再说话。

  直到祁随之掰过他的腰,反客为主。

  有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睛往两边滑落,将枕头上晕出两块水渍。

  “我可能要离开你了,祁随之。”

  明暄今天一整天的不正常都在向祁随之传递这个信息,他不敢确认的事情,却被明暄亲口说了出来。

  “你走的时候说,让我别跟你分开。”祁随之掐着他的下巴,哑着嗓子问道,“现在,你要跟我分开吗?”

  “我不想。”明暄揽着他的脖子哽咽道,“我没有办法祁随之,我没有一点点办法。”

  “你要跟我分手吗?”祁随之扯过他的手机,关了摄像模式放到床头柜上。

  明暄沉默了很长时间,摇了头。

  他从最初的哽咽着说话,到闷在祁随之的怀里颤抖着小声啜泣,再到后来放声大哭。

  明暄哭得撕心裂肺,哭到喘不过气。

  他说“对不起”,他说“我真的好爱你”,他说“我不想跟你分开”,直到说不出话。

  一直做到了后半夜,明暄绝望地抱着祁随之索取了一次又一次。

  看着一旁睡过去的祁随之,明暄顶着浑身酸痛起身,穿了衣服,从电脑桌上的烟盒取了一根点燃,走进了阳台。

  煊赫门的烟嘴是甜的。

  但抽进嘴里真苦啊。

  明暄想。

  凌晨四点多,他打车去了海边。

  海水泛着夜空的黑,像巨大的怪物,仿佛要将他吞噬。

  等天亮,天亮就该走了。

  明暄抱着膝盖坐在海边,仰着头对着单挂的悬月发着呆。

  直到有细微的雨丝落在他的脸颊,像一滴泪,顺着下滑。

  下雨了。

  天不会再亮了。

  到了下一个夏天,我们正在热恋。

  但我们没有下一个夏天了。

  明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哭没哭,雨下得太大了。

  或许哭了吧,他已经哭太久了。

  一直坐到了六点,他带着满身的雨水被三辆车拒载后,终于坐上了去往机场的的士上。

  的士驶上高架,旁边传来了不可忽视的引擎声。

  明暄顺着玻璃窗往外看。

  祁随之甚至没有戴护具,在雨里疾行。

  “下雨天这么骑车,这帮骑摩托的迟早出事。”司机“啧”了一声,没好气道。

  明暄收回视线,低下头捂住了脸:“……开慢一点,求你了。”

  司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在这个面容姣好的年轻人脸上看到了几近崩溃的迹象,司机没再说话,放缓了速度。

  川崎的声浪一直在耳边。

  祁随之在他旁边一直陪着他。

  他被放在了机场门口。

  没一会儿,浑身湿透的祁随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祁随之。

  明暄伸出手试图擦干他脸上的雨水,但他的手是湿的,他浑身都是湿的。

  水越擦越多,明暄急得快要哭出声。

  “你说不分手。”祁随之捧着他的脸,轻喘着看他,“那我就等着你。”

  明暄仰着头看他:“如果要很久呢?”

  “多久都等。”祁随之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答应你去GK跑比赛,当我看向摄像头的时候,就是在看着你。”

  明暄看着满身淌着雨水的祁随之,一直,一直看着他,舍不得闭上的眼里不断地落泪。

  他听见自己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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