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白端起咖啡杯, 轻轻地抿了一口。
暖暖的咖啡流入胃里，却仿佛流入了他血管中，将他整个心脏都染成了黑色。
“系统啊, 你不要老是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我，我是那么贪财的人才吗？”
【你不是吗？！】
随便在温泉旅馆里找一个员工，都知道自己跟了个什么鬼老板！
“你想想，失眠症患者已经很惨了, 人家难得睡一觉, 我们就不要收个费，给别人添堵了。要知道，我们提供的小破床，我看了都磕碜。”
【你可以买好点的床。诶，不是, 你普通房用的床还不错啊。简约风木床, 只是不昂贵而已。现在的大通铺，你不打算用那种床吗？】
“哦, 那个床我感觉还是太贵了。当然，最烦人的还是普通房的是木床, 甲醛含量不少。我又不可能等那么久才去开业, 只能去搞点铁床。”
苏秋白微微一笑：“我觉得工厂宿舍、学生宿舍里面用的铁床就很不错。”
这种铁床一般都是上下两层的, 但保安没有办法将熟睡的客人搬到第二层，因此只有第一层能用。
第二层, 到时候就用来堆放杂物好了。比如换洗的床单被罩，直接当半个储藏间来用。
其实, 他完全可以去买一些一层的床, 但市面上现成的铁床中，造价便宜且量大管饱的, 就是这种宿舍用的双层铁床了。
系统听完之后，确实觉得这货没什么脸去收钱。
于是，举一反三，给了一个建议。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监狱的铁床？单人床，少点铁，应该能便宜点。】
苏秋白：“……”
好啊，你个浓眉大眼的系统，平时没少吐槽我是奸商，这会儿连你自己的鸡爪子都藏不住，直接暴露出来了。
“不，还是选这种双层的比较好。不管床是几层的，我的层高是一样的。双层床就相当于多花了一点钱，创造出更大的储物空间。”
苏秋白单手撑着脑袋，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到时候客人睡醒了，肚子估计都要饿扁了。这层的那个空房间，我就放间小商店。温泉蛋、烤肠、矿泉水之类的食物都给准备上。”
如果客人太饿，不想走去食堂那边吃饭，就可以直接在这里买点热食吃。
苏秋白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有些住在云城的客人，估计会想着让家属来接人，或者自己强撑着回去。这多危险啊，万一一个不留神，因为太困摔伤了怎么办？”
“我不收费，他们就能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下。睡醒了，再美美地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保管他们离开温泉旅馆的时候，是精神焕发、元气满满的状态！”
【……我怎么觉得，这才是你不收钱的目的。】
“当然，有些客人睡得比较久，嘴巴都闷出味来了，肯定不想直接吃东西。我们这里还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卖。”
苏秋白在其他地方盖的厕所，都是厕所里带几个洗手台和镜子。但这一层楼的厕所，却是厕所一间房，带镜子的洗漱室一间房，分隔开来。
系统一开始还以为这家伙是想搞点创新，觉得厕所一成不变没新意。
现在才发现，这货是为了捞金！厕所内味道不好，放一起确实会让人觉得有些膈应。
系统深感自己真是找了个天选打工人，自己出个产品，其他东西都有苏秋白安排好了。
在没有助眠泉激发灵感的情况下，这家伙都能把韭菜割出千百种花样来！
苏秋白单手撑着脑袋，琢磨新品的优惠。
“说实话，我真想把增高泉的下午茶直接复制过来，用来做这边的新品福利。但是……我不收床铺费，不就是多留些人睡觉，赚那点儿吃喝的钱吗？”
“我要是给他们送这么多吃的，怕是会睡很久的那群人，醒来就直接吃糕点，不另外花钱了。”苏秋白揉揉眉心，“啊，还有什么成本低，又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小东西……”
现在出了新品，增高泉那边的下午茶优惠也取消了。
不过，有不少客人尝过下午茶之后，都赞不绝口，还想再多吃几次。
苏秋白干脆也开放了下午茶的购买点餐，一份50块钱。
食堂里的大部分食物，性价比都是不错的。毕竟普通人多，苏秋白需要照顾他们的消费水平。
苏秋白这个奸商一般只在节日限定食品上做做文章，多捞点钱。
不过，现在苏秋白新增了一份性价比较低的贵价菜单。这些菜色不接受现场点单，只接受预约定制。
下午茶套餐就五个糕点加一杯柠檬水，卖得可贵了。但很多普通人只是在菜单上看两眼，感慨一下有钱人的豪奢。他们倒是没发现苏秋白刻意给这些小糕点抬了身价，因为糕点长得很精致，看着就很贵。
【其他贵价菜，好歹用了什么鱼子酱、金箔之类的材料，看着就贵得理所应当。但你这下午茶套餐，是不是太黑心了点？】
“我就没打算靠这个赚钱，我是想用这个价目表，给人一种这份套餐值50块钱的感觉。下次有什么合适的新温泉，我可以又送这个福利。”
“说白了，下午茶套餐卖出多少份我并不在乎。我只想让别人知道，我给他们送了多大的优惠。”
系统也是无语。
这奸商向来是很有一套的。
“而且，真正黑心的是金箔食品。金箔很便宜的，每个菜还只放一丁点，成本更低。但是，只要放了金箔，菜品我至少能卖三位数！”
主厨原本以为，自己从此告别高端食材了。
没想到，苏秋白这个奸商，开着一家小温泉旅馆，却有染指五星级餐厅盈利的心……
不过，主厨本来就擅长处理这些食材，也有不少现成的菜谱。要完成老板的任务，还是很简单的。
苏秋白打开万能的淘淘，开始物色推广新产品的福利。
“啊，这个不错。薰衣草小香包……”苏秋白摩挲着下巴。
“毕竟大部分客人都是睡大通铺的，弄个香包放在枕边，睡觉时也是满鼻馨香。”
苏秋白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觉得相当完美。
这就跟他在每个大通铺上都放了床帘是一个道理，制造一些氛围感，提升舒适度。
明明是人声鼎沸的旅馆，自己却能偏安一隅，隔绝外界的一切烦恼。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个遮掩起来的小角落，与花香相伴，觅一夜甜梦。
【香包这种这玩意，十来块钱一个。如果简陋点，几块钱的都有。你上次给的是50元的糕点，这回的新温泉促销福利，会不会看起来吝啬了一点？】
虽然对于苏秋白来说，成本应该都差不多。
但十几块钱能买到香包，却买不到这份下午茶套餐，感觉不一样……
“不碍事的，虽然只有香包是新品优惠。但泡助眠泉的人比增高泉多了一个大通铺的睡觉机会，整体力度看起来是很大的。”
当然，苏秋白没有买成品香包，因为那样成本会更高。
苏秋白选择直接买材料来做，他先去挑选刺绣香包袋子。为了让香包看起来更值钱，他挑的是国风刺绣的那类香包袋子。
“袋子是肉眼可见的质量，要看起来高档点。”
搞定之后，苏秋白又开始搜索香包内丹，薰衣草、玫瑰花、茉莉花等花香和更适合男士的木质香气香包，他都买了一些。
“香包是放里面的，买的便宜的就好。”
【……这波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实话，香料是个玄学。香气好不好，都是因人而异的。除了某些对香气特别有研究、特别挑剔的客人，其他人只要闻着香包是香的，那就可以了。”
“至于那群香水的受众顾客，对香包的要求也格外苛刻。反正我送的就是这种，爱要不要。我就搞搞新品促销，等下个温泉出现，我还不送了呢。”
说是这么说，但苏秋白也是先定了一点样品。
等到货后，苏秋白拿到实物，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会大批量订购。
毕竟网络商家的照骗还是蛮厉害的，他也怕看走了眼。
【养颜泉有不少客户是在娱乐圈工作的，他们很多都用大牌香水。说不定，他们看不上香包，直接不要了，你还能省点钱。】
苏秋白却是摇摇头：“白送的东西，有几个人会不要？”
“拿回去之后，他们是送人还是用来干什么，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他们会扔鞋盒里，给鞋子熏一熏。”
【……】
“啊，勤俭节约是华国人的传统美德呢。好端端的一个香包，自己不喜欢而已，又怎么能因为这个就白白浪费掉呢？”苏秋白的语气抑扬顿挫，颇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香包：谢谢啊，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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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密锣紧鼓的装修时间。
因为4号楼尚未对外开放，新员工却培养好上岗了，温泉旅馆进入了人手过于充沛的阶段。
趁着这个机会，苏秋白正式定下了团建的日期。
苏秋白提前两天，将团建的衣服发给了各位老员工。
“这是团建当天的制服，你们到时候换上它，早上在温泉旅馆的小广场集合。之后，郑龙彪负责整理队伍，带你们上香雾山。”
员工们苦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来，领取制服。
这是一件红色的T恤，那惹眼的红色，不论是在县城的街道，还是在大山的绿叶中，都格外的显眼。
衣服的正面印着秋白温泉旅馆的logo，看起来还算正常。
衣服的背面，却是印了秋白温泉旅馆的名称和下单页面的二维码。
员工们：“……”
这么糟心的衣服，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二维码，真是一个糟糕的发明！
苏秋白这个抠门鬼，可谓是将省钱进行到了极致。
“为了看起来更加有团队感，团建当天大家都统一穿黑色的裤子或者裙子。女孩子穿裤子也没问题，黑色的就行。”
苏秋白微微一笑：“大家都穿一样的，才能融入集体。不然，在一干人等中，就格外显眼了。”
听到这话，员工们不免一个激灵。
大家都穿着红上衣，要是别人都是黑裤子，自己穿了其他颜色的裤子，岂不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出最大的风头，丢最大的脸！
当然，员工们也不傻。他们在思考，到时候要不要假装忘记穿团建制服，直接穿温泉旅馆发服务制服算了。
温泉旅馆为了方便顾客找到员工帮忙，是有专属制服的。跟秋叶一样鲜艳的橙色衣服，夏天是一件T恤，冬天则是一件外套。那些衣服就正常多了，除了一个温泉旅馆的logo，啥都没印。
当然，他们能想到事情，苏秋白这个奸商也能想到。
“团建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我也会给大家放宽限制。如果有人忘记换衣服，不用请假，直接回去换衣服就行。”
苏秋白的员工有两种人，一种是本地人，住在云城里，上班路上最高不会超过半小时；还有一种是外地人，住在温泉旅馆的豪华房，来回就更加方便了。
随着苏秋白的补丁落下，众人彻底断绝了不换衣服的希望。
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换衣服去团建，要么辞职。
系统员工无处可逃，自是不必说。系统给了他们保护，保证他们老板会遵守劳动法，给他们发足五险一金。但同时，系统也给了他们很大的限制，他们不能像普通员工那样卷走老板的钱跑路，甚至还不能主动辞职。
因为，他们实际上是劳务派遣员工。他们是系统的员工，被派给了苏秋白工作。苏秋白出的钱，其实都落到了系统的手里，他们每个月只能领到几百块。
恶意消极怠工，导致被退货，系统那边是会有惩罚的。
一时间，温泉旅馆内哀嚎四起。
苏秋白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心情美好地回去洗洗睡。
系统忍不住，打趣他。
【没想到你还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定完衣服，就忘记给他们买黑裤子了。】
“我是为了宣传才定做的新衣服的，我又没打算在裤子上印什么，为什么要定？”苏秋白是故意的。
系统：“……”
普通人其实大多有黑裙子黑裤子，毕竟人家有一柜子的衣服，随便换。哪怕男人普遍比女人少买衣服，但他们的衣服颜色往往是也以黑白灰居多。
倒是系统员工，每个月就几百块。他们根本舍不得花钱乱买衣服，往往是就几件衣服来来回回地穿。
有几个倒霉货，现在就得出门买衣服。
这个时间点，网购肯定是来不及了。但好在小县城有不少摆地摊卖衣服的，二三十来块钱买个短裤短裙还是可以的。
苏秋白搞这个团建，就没安什么好心。
可谓是没有半点娱乐，全是公报私仇！
当然，他是来折腾别人的，可不想自己也跟着倒霉。
于是，苏秋白吩咐好郑龙彪带人排队，走路上山。
他自己则不跟大部队一起出发，而是早早就去山脚下，雇佣了抬轿子的轿夫，坐着小竹轿子就上去了。
云城的娱乐场所并不是很多，香雾山就是其中之一。山上有一座寺庙，虽然香火也不是很旺，但懒得去拜访各大名山的人们，遇到人生重要节点的时候，还是会来这里拜拜，图个吉利。
上山的主路被铺成了水泥阶梯，山上寺庙前还有大片的广场。水泥广场外，便是杂草从生的山林，充满了野趣。
说是杂草丛生，其实也并非不能走路。靠近广场的那一片树林，其实更像公园里种了树木的草地。因为有些人会来到这里露营野炊，自行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树木婆娑，洒下一片阴影。
苏秋白在树林里转悠：“这里不错，不用花钱，也不怕晒。待会儿，我们就在这边开大会。”
毕竟是工作日，广场上的人不多，也就一些早起健身的大爷大妈。真要过去，也是有位置的，只是少不了被暴晒。
“生怕员工们会被晒到，专门选了好地方。我真是个善良的好老板，想东西都这么体贴入微。”
苏秋白一张嘴，就是不知廉耻的自我夸赞。
【哦，是吗？现在在山脚下苦哈哈往上爬的那些人，不就是你员工吗？我看这大太阳，就洒在他们身上呢。】
苏秋白面不改色：“适当晒太阳，对身心有益。”
【呵呵。】
相较于在树荫下优哉游哉的苏秋白，正在爬山的老员工们那是叫苦不迭。
其实，上山路线除了开阔的阶梯道路，还有几条小路。有些登山爱好者觉得水泥路没劲，就走山路上去，也踩出了一条道来。
苏秋白当初跟郑龙彪说的路线选择，就是指水泥路和这几条土路。
其实，苏秋白是蛮想让员工们走土路的，因为更辛苦，更刺激~
但是，深思熟虑后，他还是放弃了。
毕竟山路不如水泥路好走，一个不小心摔倒就不好了。在他温泉旅馆工作的人，不同岗位的运动量可谓是天差地别。
郑龙彪走山路毫无困难，但文职的运营等人就很难受了。主厨也不太行，体型胖乎乎，走起路来肥肉颤几颤的……
要是摔倒后不小心崴了脚、伤了手，来个伤筋动骨一百天，厨房怎么办？
而且，现在可是工作时间，苏秋白派他们出来团建。要是出现工伤，他也得跟着给补偿……
思来想去，苏秋白最后还是敲定了水泥路面，减少服务员们上山受到的物理伤害。
但……也加剧了精神伤害！
水泥路上人更多，他们一伙人穿着红彤彤的，还一边走一边喊口号，简直不要太吸睛！
“秋白温泉旅馆，你的休息保养好伴侣！”
“养颜泉，助你青春美貌……”
“增高泉……”
这口号，喊得也是有气无力的。
郑龙彪也没有强求，毕竟登山已经很累了，气喘吁吁的。大家又不是天天都在锻炼，能喊出不小的声量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其实，包括郑龙彪在内的众人，都很想罢工。
偏偏，他们的老板苏秋白就站在阶梯的尽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那人撑着伞，背着光，面目模糊看不清。
但员工们想，如果能看个清楚，那必然是面目狰狞的模样！
实际上，苏秋白一边喝冷饮，一边看热闹，已经乐开花了。
本来在广场上锻炼的老人们，也纷纷聚过来看热闹。
小县城的生活太平淡了，几乎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难得有点儿新鲜事，可不得一起来吃瓜吗？
当然，老板才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打工人，代入的也是打工人的立场。
“苏老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另类的宣传吗？”老爷子对苏秋白的印象，开始变差。
苏秋白向来是笑面迎人的，去过秋白温泉旅馆的顾客，对这个美人老板都有好印象。尤其对方还给员工交齐五险一金，包三餐，是云城有名的好老板。
正因如此，苏秋白现在招服务员、清洁工是很快的。一般通知刚发出来没两天，各路人马就都来毛遂自荐了。
“是啊，搞搞团建。之前老员工倒卖药包福利名额给那些二手药包贩子，我寻思是因为大家缺乏对温泉旅馆的归宿感，也缺乏团队凝聚力……”
苏秋白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搁这儿算账呢！
这些人给老板的竞争对手提供了帮助，没被解雇就算万事大吉了。真不想团建，辞职去啊。
这些人就是看苏老板人太好了，得寸进尺……
爬山的众人，盯着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终于来到了山顶上。
他们的脸都红扑扑的，不光是晒的累的，也是羞的！
苏秋白微微一笑：“大家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休息一下。”
员工们还以为要进寺庙的走廊里歇歇，没想到苏秋白直接把他们带到广场旁的树荫下。
“先休息20分钟，大家随便找个地坐就好。”
员工们：“……”
还不如寺庙走廊呢，毕竟走廊的长椅能坐，这里却只能坐地上。
众人心有不满，但也没有反抗傻逼老板。
他们要么自带食物，要么像苏秋白这样，在广场的小卖部里买东西吃。
一番修整过后，苏秋白又祭出了大杀器。
“大家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我们先不进行需要走动的其他活动，就开个小会好了。大家都是温泉旅馆的老员工了，但彼此之间还不是很熟悉。”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大家来自我介绍一番，讲讲在温泉旅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