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感觉, 他和沈楼之间,好像自话说开之后,就有点不对劲儿。
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他俩一样一起上学,他照旧穿沈楼的衣服装酷,脱下来的脏衣服懒得拿回家洗, 索性就扔沈楼家,和沈楼的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最后挂在阳台上。
阮沅脱掉自己的卫衣,换沈楼的卫衣时,原本在卧室取东西的沈楼,会突然离开,并且带上门。
阮沅扒拉着门框,上半身挂着卫衣, 探头望出去, 奇怪道, “你怎么走了?”
沈楼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背着他喝水, “我再呆在里面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阮沅碎碎念一句,以前两人换衣服时,从没有避过对方的啊。
只是余光瞥见自己半.裸着的上半身,阮沅一僵, 连忙退回卧室,又下意识地将房间门反锁。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 阮沅用手背贴在发热的脸颊上, 皱眉撇嘴。
这一天天的, 都是在干嘛呢?
都是男生, 换个衣服又怎么了?
第二天下午,阮沅来沈家找小狗玩。沈楼在书房刷题,阮沅搂着小狗剪指甲,小狗不配合,在阮沅怀里扭来扭去,举起粉嘟嘟的小肉垫,奶凶奶凶地朝着阮沅脸上砸。
阮沅按住小狗,强迫给小狗剪指甲,边剪,他边夹着嗓子,委委屈屈地和小狗讲话道,“小狗,你都不知道哥哥我现在有多穷,都穷到买不起罐罐了。所以你不要怪哥哥,哥哥只能剪掉你的指甲去换罐罐,一个指甲能换一个罐罐,呜呜。”
小狗骂骂咧咧,“喵喵喵!”
阮沅你个大骗子,说狗还是你更狗一点。
剪到中间,阮沅发现小狗有个指甲很短,不用剪,他大手一挥,霸气发言,“今天店主哥哥心情好,送你个罐头,就不剪你这个指甲啦,你就偷着乐去吧~”
沈楼出来取东西时,正好听见的就是这一句。
他低头笑了下,不着急回去,倚着墙面静静看向阮沅。
对上沈楼的视线,阮沅心里莫名一乱,他忙不迭地闭嘴,并且坐直身体,努力保持端庄。
见沈楼半天还不走,阮沅高举起小猫,挡在自己脸前,他躲在小猫身后,垂眸眨眼。
哎呀。
怎么他每次丢脸的时候,都会被沈楼发现啊?
不过就算他以前被沈楼发现犯傻,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兵荒马乱和心虚过。
到底为什么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
周一早上,沈楼骑车载阮沅上学。
现在阮沅不用装高冷人设了,心里没什么顾忌后,他懒洋洋地坐在沈楼车后座,拽着沈楼的衣角,一路畅通无阻地到学校。
看到这一幕,不少同学纷纷侧目,笑得一脸八卦,默认阮沅沈楼早就在一起了,高调的不行。
话音传到阮沅耳里,阮沅撇撇嘴,懒得解释了。
他和沈楼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这话他说八百遍都没人信。
无所谓了,随缘了,就这样吧(摊手
到了学校后,沈楼去放车子,阮沅先回教室。
一进教室,阮沅就见赵景林,正就冲他挤眉弄眼,“你俩可真高调,生怕大家不知道是吧?”
他刚刚在楼上可都看到了,阮沅坐沈楼的车上学。
阮沅冷漠脸,“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勿cue,谢谢。”
“还真找你有点事儿。”赵景林忙拦住他,他在兜里摸摸,找到一张运动会的报名表,送到阮沅面前,“运动会,给个面子,报个名?”
阮沅是个运动废,除了会跳舞以外,对其他运动项目一窍不通,“不报,我不擅长这些。”
赵景林是体育委员,管得就是这茬子的事儿,一个个的都不报名,他还怎么交差啊?总不能他一个人包揽了这些项目,自己上吧?赵景林咋舌,“给点面子撒,哥们求你了。”
阮沅为难,“可是我真的不会这些,上去除了丢脸,给大家拖后腿,我还能干什么?”
赵景林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又没人指望你得奖什么的。你就当上去玩了,要是实在不行,距离校运动会开始还有一周,你现在练也来得及。”
“还是算了吧...”说真的,阮沅是有点心动,但又担心成绩太差,会出洋相。
“在聊什么?”沈楼刚进教室,就见阮沅和赵景林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人离得很近,赵景林的手还搭在阮沅的胳膊上。
沈楼不动声色地靠近阮沅,他单手撑在阮沅身前,挡住赵景林去碰阮沅胳膊的手。沈楼微微倾身,阳光洒在他身上,落下的阴影将阮沅整个给笼罩起来。
阮沅将报名单拿给他看,和沈楼解释了事情原委。
沈楼问,“你想参加么?”
当着赵景林的面,阮沅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看一眼沈楼,“就是赵景林想让我帮他凑个人头。”
沈楼垂眸看两秒阮沅,阮沅先是目光闪躲,随后冲他点了下头,笑了下,移开视线。
想去凑热闹,但害怕拖后腿挨骂,最好能有个人和他共同分担责任。
沈楼了然,他拿起报名单简略扫了两眼,找到一个群体项目,4x100男子接力跑,沈楼指着那个项目,“这个?”
阮沅凑近一看,是个群体项目,群体项目就不需要一个人担责,他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到这个呢?
阮沅点头,眼珠亮亮,来了兴趣,“好诶!”
沈楼利落地在报名表后签下两人的名字。
阮沅的下巴撑在他的胳膊上,“你说我到时候跑第几棒啊?”
沈楼放下笔,把表格还给赵景林,他揉了把阮沅脑袋,起身走回座位坐下,“二或三。”
为什么会是二或三号的位置?
阮沅歪头想了想,懂了,一号作为领跑位置,万众瞩目,压力大;四号是压轴位置,必要时候要能力挽狂澜,也是高压位置,剩下压力小一点的位置,就属二号三号划水岗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阮沅笑眯眯地应了声沈楼。
而全程目睹了一切的赵景林,一脸的老子不干了的表情,他戳着阮沅肩膀,阴阳怪气道,“为什么刚我让你来报名,你不来,沈楼一说,你就直接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带看人下菜碟的呢?”
“我代表组织鄙视你!”
阮沅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没有啊...”
他本来就想报名了,只是沈楼刚好来了罢了。
赵景林双手抱胸,抛给他一个猫猫不屑的眼神。
因为已经和赵景林混熟了,阮沅直言不讳,“你这个表情好丑哦。”
猛地中了一枪,赵景林西施捂胸,阮沅则被沈楼勾着脖子拉了回去。
赵景林装模作样地演了会儿,见没人捧他的场后,赵景林耸耸肩,拿着表格起身,拿着运动会的表格起身,四处化缘,求爷爷告奶奶得找人帮他报名去了。
好在化缘成功,赵景林凑够了参加运动会的人。
赵景林又拉了一个男生,两人一起报名了4x100接力赛。
最后,确定下来,赵景林跑一棒,新来的男生二棒,阮沅三棒,沈楼跑压轴。
-
因为报名了运动会的事儿,阮沅晚上想去练习一下,放学后,他约沈楼一起去操场跑步。
放学后的操场人很少,夕阳将整个操场染成金黄色,宛如一颗正在流心的咸鸭蛋。阮沅脱了校服,斜搭在单杠上,屈膝蹲在地上做拉伸。
他穿着沈楼的黑色T恤,做拉伸时,绷直的脊背,像是搭在弦上待发的箭。
沈楼脱下校服和阮沅的搭在一起,他穿着和阮沅同款的白色T恤,站在阮沅身边,一起做准备工作。
阮沅很少做田径训练,他一口气地速跑了一百米后,便已累得气喘吁吁,躬腰扶膝喘着气,额间隐隐渗出汗珠。
“别一上来就这么快。”沈楼小跑到阮沅身边,他扶起阮沅,“先从慢跑开始。”
阮沅尝试跟沈楼一起围着操场慢跑,确实这样跑会舒服很多,晚风轻拂过两人面颊,吹走一身燥气,留下的只有从头到脚的舒爽。
“这个方法好诶!”
连着慢跑完一圈,沈楼还在跑第二圈,阮沅体力不支,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渐渐拉开距离。
沈楼想要等阮沅一起,阮沅不想打乱沈楼的节奏,“你先跑,不用管我,我等会去追你。”
跑着跑着,阮沅看着自己同沈楼之间的距离,如果不是沈楼愿意停下来等他,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一直以来,阮沅都明白,沈楼学习优异,之所以一直待在普通班,只是为了陪着他。
不过沈楼天资聪颖,就算在普通班,他的成绩也足够吊打重点班的尖子生。
是沈楼一直在放慢脚步在等他。
可是未来呢,以后呢?
到了大学时,他还能让沈楼等他吗?
阮沅突然问道,“沈楼,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沈楼转身,面对着他,倒着跑,“怎么突然问这个?”
阮沅声音变小,“就是突然想到了这里。”
“那你呢?”沈楼反问她,“你想去哪里?”
阮沅的学习成绩一般,加上才又是高二,还没有到紧张的高三阶段,所以他从未对未来有过清晰的规划,没想那么多。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和沈楼分开,但他不能再让沈楼停休脚步等他,他也应该更努力地追上沈楼的步伐。
阮沅深吸一口气,努力加快速度,跑到沈楼面前,笑道,“我们以后去一个城市吧。”
要他和沈楼考一个大学,这显然不现实。
但去一个城市,他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夕阳的余晖落在阮沅脸上,能看到他脸上立起的薄薄一层的小绒毛,他站在光中,静谧柔和地像是幅油画。
沈楼喉结上下滚着,想起很多年前在梧桐幼儿园时,小小的阮沅拉着他的衣角,哭唧唧地和他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沈楼点头,“都听你的。”
去一个城市,永远不分开。
-
说了要一起努力,去一个城市读大学,阮沅是真的上了心。
又练习了几圈跑步后,直接拉着沈楼回家,要挑灯夜战,要努力学习。
冲过澡后,两人并肩坐在书房,沈楼看着阮沅看不懂的书,阮沅做着自己的题,偶有不会的题,就去戳戳沈楼,沈楼便放下课本,探头过来给他讲题。
两颗脑袋凑得很近。
一路折腾到了后半夜,阮沅实在撑不住了,他懒得挪窝,一脑袋砸进书房的床上,哈欠连连。
“睡吧。”沈楼伸手挡在他眼前,帮他挡住刺眼的台灯。
阮沅往被子里钻钻,“你什么时候睡?”
沈楼看一眼表,十二点还很早,他基本要到后半夜一两点才睡,“你先睡。”
阮沅感觉他今天上了一天学,跑了几圈操场,回来又拼命学了几个小时,早就筋疲力尽了。
怎么同样是人,沈楼和他做了一样的事情,却一点都不累,还那么有精神,不着急睡觉。
这人怎么这么卷呢!
阮沅愤怒,生怕被沈楼比下去,他扑腾着要翻身起来,要和沈楼一起继续学习。
可他实在太困了,困到都难以支棱着坐起来,眼皮一个劲儿地在打架。
沈楼被他这模样逗笑,他将阮沅按回被子里,随手在书桌前取了一本书,“这样,你躺好,我读给你听。”
也算是学习了,只不过是躺着版。
这算什么道理,阮沅幽怨看他,“沈楼,你哄小孩呢?!”
沈楼面不改色,低头翻开手上课本,同时一本正经地胡诌道,“这叫睡眠学习法,科学家证实,这种学习方法比普通学习法,效率至少有效提高34.76%。”
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说得跟真的似的。
就算知道知道是假的,阮沅心情却很不错,有种被讨好的喜悦。
他哼哼两声,将脑袋掉个头,拿着枕头放在沈楼凳子旁边。
他的头抵在沈楼的腿旁,虔诚无比,“好哦,我准备好接受知识的洗礼了。”
沈楼颔首,轻声读起书上的知识点。
他拿的是本化学书,朗读的部分是晦涩难懂的有机化合物的反应原理。只是那些绕口难记的名词,到了沈楼嘴里就跟玩似的,几乎毫无卡绊,出奇的流利,一丝褶皱都没有。
反应方程式仿佛化成实物,虚虚幻幻地飘散在空中。
阮沅无意理会方程式。
他睁着眼睛,枕在枕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楼。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沈楼坐在灯下,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冰丝长袖睡衣。哪怕是在家里,他也永远一丝不苟,袖子的扣子被系到最上面一颗,露出纤长流利的脖颈线条,很硬朗很好看。
迷迷糊糊中,阮沅想,沈楼只能这样读书给他听,不可以读给别人听。
一只温热大手贴在他眼前,熟悉的声音淡且轻,“闭眼。”
阮沅无意识地蹭蹭他手心,乖乖照做。
大约在五分钟后,沈楼发现阮沅睡着了。
他放下手里的化学课本,盯着阮沅看了很久后,他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抽出里面一本书,找到之前做过标记的那一页,重新回到阮沅床前。
他单脚点地,坐在椅子上,视线停在阮沅熟睡的脸上,将书向后翻了一页又一页。
阮沅第二天醒来时,书房门是关着的,房间里只睡了他一个人。
阮沅打着哈欠爬起来,发现在他枕头边有本倒扣着的书,书封上的标题是《情人》,作者是杜拉斯。
阮沅不记得他看过这本书。
所以这本书只能是沈楼的。
但这是什么书?
阮沅好奇地拿起书,一目十行地阅读下去。
很快,他目光一顿,将书中间的一句话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我遇见你,我记得你,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阮沅身上披着羽绒被,心跳倏地加快,继而抬眸看向大门方向,他拉了拉身上的羽绒被,唇边挂着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笑意。
藏在羽绒被下的身体扭成一条麻花样。
哎呀,究竟是巧合巧合还是巧合捏?
-
时间过得很快,运动会正式开始。
阮沅和沈楼这段时间加强了训练,跑100米对阮沅来说,不再是多么难和排斥的事儿了。
不过他的爆发力最多也就能坚持一圈100米,再多就不行了。
运动会开始那天,阮沅难免紧张。
赵景林反复地同他说,没事儿,就是玩儿,没人在乎这个成绩。
阮沅表面嘻嘻哈哈,心跳却一下比一下快。
沈楼将他拉到角落,沈楼坐在凳上,阮沅站在他身前,兴致不高。
四周没什么人,沈楼侧眸望了眼后,碰碰阮沅的手,“我是最后一棒,要是输了比赛,他们要骂也是骂我。”
“这是集体比赛,凭什么最后怪罪你一个人?”听到沈楼要被审判,阮沅第一个不乐意,“而且,你也尽了全力,我们都是普通学生。他们要是真想赢,为什么不去找专业体育生呢?!”
沈楼偏头忍笑,将阮沅的手抓得更紧,道理阮沅不是都懂吗,怎么还会这么紧张?
阮沅不理解他为什么笑,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后,凶巴巴地瞪着沈楼,“好啊,你耍我!”
沈楼捏了下阮沅的脸,“怎么敢?”
看他这样子,哪里像是不敢的?
阮沅也跟着笑起来,他抽开自己的手,按着沈楼的肩膀,借力跳到他身后,用双手去掐沈楼的脸,“沈楼你现在真的很混蛋,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快点把之前的沈楼还给我!”
这边两人还在打打闹闹,那边操场上响起吹哨声。
赵景林朝着他俩挥挥手,让他们快来。
阮沅不依不饶地挂在沈楼肩上,沈楼拖着他走。
赵景林一看阮沅现在开心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哄就没用呗,还是得其他人哄你,你才开心喔。”
阮沅有点不好意思,“你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赵景林白眼上天,“沈楼是你男朋友,你当然得听你男朋友的话了。”
阮沅咋舌,他和沈楼真的没有在一起,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呢还!
眼见阮沅和赵景林又要拌上嘴,沈楼揽着阮沅先走了,撂下一句淡淡的,“我们先去准备了。”
沈楼的气场压制摆在那里,赵景林缩缩肩膀,不敢再胡调侃阮沅了。
谁让阮沅有个好男朋友呢,他没有呢。
咦呜呜,想找男朋友了。
-
伴随着一声枪响,4x100米接力赛正式开始。
赵景林跑第一棒,他个高腿长,又是体育委员,100米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他始终保持着遥遥领先的速度,一路将身后众人远远甩开。
站在第三棒位置的阮沅,一瞬不瞬地看着赵景林的身影,右拳不自觉攥紧,心脏提到嗓子眼。
意外发生在赵景林和第二棒选手交接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太紧张或者不够默契,总之交接的时候接力棒意外掉落。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第二棒和赵景林一乱,两人慌忙捡棒子时,被身后的队友给反超了。
尽管二棒不留余力地在追,但之前的差距已经造成,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追得上的,他只能不断缩小同大家之间的距离。
看着队友越来越向自己靠近,阮沅得做好接棒的准备,双腿微微打战。
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沈楼的视线一直落在阮沅身上。
好在接棒顺利,阮沅拿过接力棒后,便拼了命地往前跑,看台上传来阵阵高呼声,班上同学齐刷刷地喊着阮沅加油。
风声伴随着欢呼声吹进耳膜,阮沅身前衣服鼓起一坨。
他的视线所到之处只有沈楼。
沈楼一直站在前面等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阮沅脚步加快加快再加快,他迎着风,努力超过一个又一个的对手,终于将手中的接力棒送到了沈楼手中。
沈楼接过接力棒向前跑去。
按理说,阮沅将手中接力棒交给沈楼后,便可以停下脚步。
但这一刻的他,选择了跳出跑道,他站在操场内圈,紧紧跟着沈楼步伐,陪着沈楼一起向最终的终点冲刺而去。
已经跑了一圈的阮沅,第二轮体力明显不足,双腿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肌肉僵硬发麻。
不过他像感受不到的似的,竭力向前冲刺,尽管他和沈楼之间仍有差距。
不止沈楼会永远等他,他也会努力地跟上沈楼的步伐。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最终沈楼成功冲刺终点,阮沅所在的班级获得第一名的成绩。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庆贺声。
就在其他运动员跑过终点,扑通一下瘫在地上休息时,沈楼没有多加犹豫地选择了掉头。
他越过奔向他要同他庆祝的赵景林,大步跑向正在操场外圈的阮沅,甚至沈楼的脚步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观众席上的同学站起来,都在好奇,怎么比赛结束了,沈楼不去休息,这又是在跑什么呢?
直到下一秒,在万众瞩目下。
沈楼脚步停下,迎面接住飞奔而来的阮沅,惯性使然,两人向后倒了一下,差点跌在草坪上。
阮沅喘着气,眼睛亮亮地看着沈楼。
就在沈楼以为阮沅会说,他们赢了时,阮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沈...沈楼,我....我追上你了。”
“不用让你再...再等我很久了。”
结合上次在操场上的谈话,以及阮沅最近发愤图强学习的表现来看,沈楼不难猜出来阮沅在想什么。
停顿两秒,沈楼按住阮沅的后脑勺,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眼睛微眯着,“嗯。”
“你很厉害很厉害。”
阮沅兴奋劲儿还没过,嘿嘿笑着,“我们赢了!”
“是,赢了。”
而这一幕落在观众席上,这就跟当众秀恩爱没区别了。
四处传来各式各样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嘻嘻哈哈,一声高过一声。
逼得教导主任拼命吹哨子,提醒沈楼。
快点放开那个男的,这是在学校,不是在你家!
你有什么困难和心事,可以和老师说,不许欺负男同学!
-
因为上午拿了比赛的奖项,中午班上以赵景林为中心的同学,喊着阮沅和沈楼一起吃饭。
没什么能拒绝的理由,阮沅答应一起吃饭,众人勾肩搭背地向学校门口走去,阮沅和沈楼被围在中心。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阮沅和沈楼刚离开校门,就在校门口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车。
沈明危正站在车旁,看向学校方向。
沈明危似乎比从前更沧桑了几分,阮沅第一次见沈明危时,沈明危正直盛年,西装革履四件套,头发锃亮,俨然一副精英做派,要带走年幼的沈楼时,整个人说一不二,气势唬人。
但这次的沈明危却是胡子拉碴,领口松散,连领带都没有打,面目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一个劲儿地在抽烟。
阮沅脚步一停,看向沈楼。不管他见到沈明危多少次,内心对沈明危仍有忌惮,仿佛沈明危的出现就是为了从他身边抢走沈楼。
沈楼蹙眉,“你和他们先去吃饭,我等下就过来。”
阮沅担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沈楼垂眼,“放心。”
阮沅看看沈楼,再看看沈明危,低低应了声好,然后和赵景林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沈楼目送他们走开,等人走远后,他走到沈明危车前,淡淡道,“有事儿?”
沈明危吐出一个烟圈,低笑一声,转身上车,“车上说。”
关于沈家最近内斗的商业新闻,沈楼一直有在关注。
沈家分支多,沈老爷子即将驾鹤西去,众多沈家人为了沈老爷子手上的股份,各个杀红了眼,各种端得上台面,端不上台面的手段,全都使了出来。
沈楼上车的时候,留意到沈明危的车前灯凹下去一点,上面还有些划痕。
他敛眸上车,沈明危坐在驾驶位上,今天是他自己来的,而不是苏秘书送他来的。
沈楼大概能猜出最近沈明危都经历了些什么,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等着沈明危开口。
“三天前,苏秘书开车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icu。”
沈明危用最平淡的语气,复述着三天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天我开会出来晚了点,不然现在在icu的,就是我。”
沈明危一直期待着沈楼的反应,而沈楼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恍若置身事外。
沈明危顿了顿,补充道,“我要是进了icu,你沈楼就没老子了,彻底孤儿一个,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和你有关系了。”
“你妈不要你,我又死了,你以后只会得的很可怜。”
阮沅他们最终敲定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外的一处川菜馆内,从沈楼身侧的窗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家川菜馆。
车内沉静了两三分钟后,沈明危发出一声认般地嗤笑,他放低姿态。
“沈楼,我身边没有能再信得过的人了。”
“回北城,帮我,条件随你开,最终到手的股份拿多少由你定。”
沈楼眉心一跳,他看了眼沈明危,继而转头又看向窗外。
沈明危点燃第二根烟,他这些年虽和沈楼相处得少,但沈楼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是否甘心平庸的过一辈子,沈明危比谁都清楚,“不跟我走,不回北城,你以后想怎么办?”
“就算你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毕业后撑死年薪百万,然后天天996。没有背景,没有家世,你混到三四十岁,混到管理层,也不过年薪翻个十来倍,这就已经到头了,算是你走上了人生巅峰。”
“再想往上爬,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么?”
“而现在,就有沈家这个跳板放在你面前。搭上沈家的快车,不到三十岁,你就能达到你这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你可以实现一切你想实现的抱负。”
“这个账,你不会算不明白。”
沈明危话糙理不糙,能到年薪千万,在某五百强企业混到中高层,似乎就是普通孩子的巅峰成绩了,再往上走,便是难上加难。
沈楼眉心微不可察地下压了下。
沈明危观察到沈楼的表情,他挑眉,补上自认为最关键的一句,“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
“你手上没有权利,你想拿什么护住你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楼的目光便向尖刀般地扫了过来,他淡声道,“现在叫我回去,是让我帮你当人.肉.炸.弹,替你扛雷么?”
“你凭什么觉得,在你树敌无数的情况下,我会跟你回去,给你当死士?”
“就算到时候你拿到股份,你让你的律师团队,随便找个理由,或者在合同里做点什么手脚,一脚将我踢出权利中心,你正好坐享其成。”
沈明危还要说什么,话头再次被沈楼抢过去,一锤定音,“别解释了,你干得出来这种事。”
这些年,沈明危是如何在商场上尔虞我诈,使尽手段,沈楼在看商业杂志时,里面都会提到一二。
不仅沈明危了解他,他也了解沈明危。
能为了上位出卖婚姻,能将他送到安城,几次三番想接他回北城,不是因为什么父子感情,单纯的是看他是个聪明好用、且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罢了。
说是人。
更多的不如说是个工具,是个物件。
沈楼下车时,沈明危抽到了第三根烟、他摇下车窗,冲着沈楼的背影喊道,“既然你知道我的想法,跟我回去,说不准你还能和我掰掰手腕,你赢了也不一定。”
“但不跟我走,你一辈子就只能这样。”
“你真的甘心?”
沈楼转过身,正要说些什么时,就见阮沅急匆匆地从对面跑了过来。
阮沅举着手机,脸上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目光在寻找着些什么。
沈楼上前,“怎么了?”
见到沈楼后,阮沅急切道,“沈楼,奶奶突然摔了一跤,晕了过去,刚被送到医院抢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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