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结束, 阮沅原本是想去找沈楼,但却被剧院工作人员拦了下来,说是要对他和刘可欣做一个采访, 之后好发到公众号和官方微博上。
阮沅心里记挂着事儿,他惦记着沈楼刚要同他说的话是什么,他直觉不会是一般的话。但面对采访, 他又不能拒绝,于是阮沅打起耐心,配合着接受完了整套采访。
因为想着刘可欣是女孩子,之后需要卸妆的时间会更长,阮沅便让刘可欣先接受采访,以便刘可欣能节省时间,等下先去后台收拾。
等阮沅回到后台时,就见在长长的走廊里, 沈楼倚在墙上, 正将一束玫瑰递给刘可欣, 刘可欣含笑借过,两人正在聊着什么。
玫瑰花是之前刘可欣的爱慕者, 送给刘可欣的。刘可欣嫌抱着太麻烦,随手递给了阮沅。之后沈楼上台,强行拿下阮沅手里的玫瑰,将一束绿桔梗塞进阮沅手里。
沈楼在向刘可欣道歉, 在今夜的舞台上,刘可欣本该是主角, 沈楼的意外上台, 或多或少地抢了刘可欣的风头。
“为什么要和我说抱歉呢?”刘可欣多精明一个人啊, 之前她是眼拙, 没看出来阮沅和沈楼之间的不对劲儿。但经过今天这么一出之后,刘可欣要是再看不出来点什么,那就是瞎了,眼睛拿去捐掉好了,“反而是我得谢谢你,还有阮沅,一直在帮我拿花。”
“你们是在帮我的忙。”
阮沅站的远,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
阮沅知道,沈楼和刘可欣之间没有什么,玫瑰花仅仅是沈沈楼之前帮忙拿了一下,现在把花还给刘可欣,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不过这个场景,仍是犹如一盆冷水,倒扣在了阮沅身上。
将他原本沸腾燥热的情绪,生生给压了下去。
阮沅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他停在原地,眉头轻轻皱起,陷入思考。
他这么着急赶来,是要同沈楼说什么?
还是想听到沈楼同他说什么?
沈楼又会对他说什么?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沈楼是男生,他也是男生啊。
他俩是哥们,是发小,是竹马,是彼此最好的好朋友。
是在未来某天,对方和其他漂亮姑娘结婚时,他们要作为彼此最重要的人,陪对方参加完人生最重要的场合,并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所以他刚是在期待紧张什么?
沈楼注意到阮沅的到来,见阮沅在发呆,沈楼冲刘可欣微微颔首告别,随后走到阮沅身边,“结束了?”
阮沅抬起头,无意间看到远处的刘可欣,刘可欣冲他挥手挤眼,同时嘴角还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阮沅:?
他问沈楼,“刘可欣冲我笑什么啊?”
沈楼回头去看时,刘可欣已经抱着花消失了,沈楼收回视线,“你刚在发什么呆?”
提到刚刚的事情,阮沅再次被未知的情绪所笼罩包围,他耷拉下脑袋,尾音拖得很长,“没有。”
经过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舞台表演,以及谢幕仪式,还有后面的赛后采访。
这会儿,阮沅假发上的发带不知所踪,如墨般的及腰长发散在脑后。
他穿着浅色的戏袍,低头站在灯光昏暗的走廊时,活像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小少爷,面对周遭陌生的环境,显得谨慎又无助。
沈楼喉结微滚。
走廊前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应该是剧组其他人,在拖着道具往回走。
沈楼抓住阮沅的手腕,随手打开一间储物室,大力将阮沅给拉了进去,并用最快速度带上了储物室的门。
作用力惯性,阮沅靠在门背上,沈楼撑臂半压在他身上,两人的腿叠叉在一起。
储物室里没有窗户,没有开灯,此刻漆黑一片。
沈楼的声音在阮沅耳边响起,“怎么又不高兴了?”
有点痒,阮沅侧头躲了一下。
他想起小时候,他和沈楼刚认识时,沈楼虽比同龄人成熟,但仔细听,仍能听出声音里的孩童气。
不知从何时起,沈楼渡过了变声器,声线更加向着成熟男性的方向靠近,更加磁性有力。
以后沈楼会这样和他的爱人妻子说话吗?
“嗯?”沈楼手边就是灯控按钮,他没有开灯,却仔仔细细地看着阮沅的脸,“为什么不说话?”
阮沅拉了把沈楼的衣领,语气有点凶,“你不许早恋。”
沈楼:?
这算什么不高兴的理由?
大概是察觉到自个刚说话的语气不对,阮沅停了半秒,松开拽着沈楼衣领的手,换了种老神在在的语气,叹气道,
“我这是为你好。”
“你还年轻,目前还在读书,现在是要好好学习的时候,不是你着急去谈恋爱的时候。”
“谈恋爱虽然很好玩很有趣,但你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对不对?”
越说到最后,阮沅的声音越小。
他刚说的这些陈词滥调,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更何况是一向精明地沈楼呢?
沈楼突然开口,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嗯。”
隔着一片漆黑,阮沅抬头看向沈楼的方向,“你嗯什么?”
“不早恋。”
阮沅没想到,就他刚那一番毫无新意的劝说,竟真能让沈楼答应他不早恋,“啊?”
“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你也不能早恋。”
“为什么呀?”
沈楼淡淡重复阮沅之前的话,“因为你现在是学生,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不能想早恋的事儿。”
阮沅之前觉得这话没说服力,但经沈楼这么一说,阮沅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哇。
学生怎么可以早恋呢,要励志,要向上,要好好学习!
怎么可以天天想漂亮姐姐呢,堕落!
“好哦。”阮沅很听人劝,他噗嗤一笑,心情跟着好了起来。
已经很晚了,加上阮沅今天折腾了一天,他边打哈欠,边用双手揽住沈楼的脖子,乏力地往沈楼身上一倒,“我今天真的快要被累死了,好困好困。”
沈楼的手环在他腰上,“还没有告诉我,你刚为什么不开心?”
提起刚才那事儿,阮沅还认真想了想,最后给出结论,“我也不知道诶。”
就是莫名地情绪上头。
莫名不开心。
沈楼答应他不早恋后,他就又开心了。
沈楼气笑,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笑声,“行了,出去整理一下,然后回家。”
“我不想出去,出去还得假笑,还得应酬,说不定他们还要出去聚餐庆祝,我实在是没劲儿了。”阮沅今天假笑了一天,此刻很累,不想在去社交应酬,“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和沈楼在一起时,他可以释放真实情绪,不用维持社交礼仪,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知道,沈楼会包容他的一切。
但在其他人面前,他就不可以这样做,他要维持形象。
沈楼垂眸注视着阮沅。
阮沅误以为沈楼的是想让他出去,但他现在真的不想出去,他便开始耍赖。
他后脊贴着门背,借力向上一挺,趁着双脚悬空的功夫,他将双腿攀到沈楼的腿上,整个人挂在沈楼身前,一副绝对不要出去的腰子。
阮沅之前没少往沈楼身上挂,但都是挂在沈楼后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挂在沈楼身前,两人的胸腔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脏的跳动频率,逐渐合二为一。
束在阮沅腰上一晚上都没有掉下的腰带,此刻轻而易举地被沈楼拽开。
沈楼手上抓着阮沅的腰带,眸色跟着暗了下去。
停顿两秒,沈楼伸手打开了旁边的灯。
房间瞬时被照亮,阮沅觉得他现在的姿势很羞耻,连忙跟耗子打洞似的,埋头往沈楼怀里钻,“哎呀,你开灯做什么?故意的是不是?”
沈楼托着阮沅走到一边的长桌上,他将阮沅放在桌上,他则站在桌前。
少了腰带,阮沅身上的轻薄古装散开,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无拘无束的味道。他的腿从沈楼腰上退下,脑袋继续枕在沈楼肩上,咯咯地笑个没完。
房间外,白心和阮恒四处在找阮沅和沈楼,想尽早结束一起回家,偏后台人员都不知道他俩去哪儿了。
无奈,白心和阮恒只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
走到一间杂物室时,白心顺手推开门。
就见屋里,阮沅正坐在桌上窝在沈楼怀里,沈楼轻轻拍着阮沅的后背。
白心不敢多看,连忙拉上房门,和阮恒面面相觑。
白心想起刚刚在屋里那一幕,她看到阮沅露出的脚踝上,似乎挂着个带金的链子。
她瞪了眼丈夫,“你又给沅沅买金饰了?”
阮恒委屈脸,“没有啊,我兜里有几个钱,你能不知道?”
“那谁给他买的?”
“或许是师母?”
白心哦了声,“可能吧。”
-
吴芳自从看完舞剧,亲眼看到了沈楼给阮沅送花,阮沅笑容璀璨地抱住沈楼后。她现在再看到班里,互相装不熟,保持着距离的阮沅和沈楼,总是感觉违和。
班级里,阮沅继续维持忧郁人设,总是独来独往,偶尔要从同桌沈楼的身后绕行时,也总是疏离道,“同学,麻烦让让。”
沈楼看他一眼,起身给他移开位置,多余话一句都没有。
吴芳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照片里贴在一起的两人,和现在教室的两人,仿佛不像是同一个时空里的人。
这就是一些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吗?
吴芳感觉她越来越不懂恋爱中的人了。
课间的时候,一众同学围在一起闲唠嗑。
沈楼刷题,阮沅听歌,两人都没有加入到集体活动里去。
不过同学们的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俩身上。
有同学想邀请他俩一起来玩,另一个同学拦了一下,“阮沅清冷,沈楼又很高冷,我看咱们还是别招惹他俩了,感觉他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坐在同学堆里,从小和阮沅一起长大的白软软:...
到底大家那只眼睛看到阮沅清冷了?
阮沅小时候干的那些蠢事,到处乱认爸爸的事儿,她都不稀得说。
只能说阮沅人设维持得太好了,不当演员可惜了:)
另一同学抢过话头,“关键是,你等会过去,要和他俩怎么说?”
“他俩又坐在一起,你光邀请一个来玩,也不适合。”
“要邀请就得两个一起邀请。”
“可是就他俩这样,我估计他俩八成是有什么矛盾,或者打心眼里瞧不上对方。不然也不可能开学都几个周了,也不见他俩说一句话。”
“等下你去邀请他俩来玩,他俩本来想来玩,但一看对方也会来,最后索性都不来了,你说尴尬的是谁?”
“尴尬的只能是你这个邀请的人。”
“你要是不怕尴尬,你去叫他俩来玩,反正这种尴尬的事儿我是不去。”
这话还挺有道理的,刚还跃跃欲试,准备去邀请阮沅和沈楼来玩的同学,这会儿也哑声了。
难搞哦。
听到大家在说阮沅沈楼不熟,甚至两人之间可能还有矛盾,白软软便秘脸。
嗯...
沈楼和阮沅不熟,行吧。
这俩人贴身衣服都能换着穿,你说他们不熟?
吴芳同样悄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都这样了,还不熟吗?
-
刷题间隙,沈楼手机一震,是阮沅的消息。
-三点水一个元:等下天台见。
-三点水一个元: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沈楼刚把手机放进口袋时,身侧的阮沅站起身,礼貌且冷淡地提醒他,“同学,麻烦让让。”
沈楼侧过身给他让出位置,阮沅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后经过,头也不回地往出走。
直到走到教室门后的角落,一个无人看到的地方,阮沅冲沈楼挤挤眼,暗示沈楼等下记得要来,他在天台等他。
沈楼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有点享受这样的特工生活。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儿,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后,沈楼放下笔,向外走去。
他的离开并没有惊动大家的主意,同学们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天台这地儿,是阮沅之前发现的秘密地方。
这里在学校的最高层,要上来得爬一段很窄的阶梯,平时很少用学生上来,这地儿基本上都被学校用来堆放杂物了。
沈楼上来时,阮沅正单脚撑地,坐在一张废旧皮鼓上。
天台没有遮挡物,湛蓝的天空下,阮沅闭着眼向后仰着,蓝色的校服仿佛与天色融为一体。
沈楼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听到脚步声,阮沅睁开眼,他嘴巴里像是嚼着什么东西,腮帮子有些鼓。
见到沈楼来了,阮沅弯眼一笑,再不见之前的清冷模样,他冲着沈楼勾勾手,“你快点过来。”
沈楼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要给我看什么?”
“你离我这么远干嘛?”阮沅直起腰板,他嚼着嘴里的东西,像是果糖,唇齿间隐隐散发出甜甜的草莓味,“怕我会吃了你吗?”
沈楼眉心微动,猜不出阮沅要卖什么关子。
阮沅没有给沈楼足够的思考时间,他按住沈楼的脑袋,将沈楼带向自己的方向。
紧接着,阮沅咬着嘴巴里的泡泡糖,忽地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
泡泡被吹成一个很夸张的尺寸,正巧地挡在两人面庞之间。
泡泡吹得很有技巧,挡住了沈楼的视线,却没有丝毫粘在他的脸上。
隔着虚实不清的草莓味泡泡,沈楼看见藏在泡泡后面笑的得意狡黠的阮沅。
天台四周空无一物,沈楼的目光里只有泡泡后的阮沅,他一时分不清此刻是梦境或是现实,阮沅到底在他面前,还是就只是一个虚像。
泡泡坚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就烂开一个小口。
隔着泡泡的裂痕,阮沅和沈楼四目相对。
瞧见沈楼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阮沅恶作剧得逞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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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高中最近早恋现象非常严重。
秃顶教务主任很生气,觉得有必要在学生群体中立个典型,严肃打击早恋现象。可是他一连抓了几天,都没有抓到典型。那群早恋的学生,就跟身上自带探测器的老鼠似的,每次他刚收到情报,匆匆赶去,那群正在谈恋爱的学生就作鸟兽散,逃得比谁都快,每次他都抓不到先行,想批评都没法批评。
教务主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今天特意蹲在学校监控室里,盯着整个学校的监控,他还非得抓个典型出来不可,要好好整顿学风。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在监控右上角处,正有两个学生一坐一站地抱在一起。
这不是在谈恋爱是在做什么!终于被他抓住典型了!
教务主任不免激动,他颤巍巍地点着那块屏幕,问安保人员,“这...这里是哪里?”
在得知此处是学校的天台后,主任拖着圆滚滚的肚子,连忙带人冲向天台。
并暗中祈祷这俩孩子不要分开,继续好好抱着,最好还能有更大的动作,亲一下之类的。
等主任费劲巴拉地爬上天台时,看见阮沅还坐在鼓上,埋头在沈楼肩上,双肩微微抖着,像是在笑。
主任先松了口气,继而他又绷起精神,怒气冲冲地指着两人,“同学,你俩赶紧给我松手!”
“你们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学校谈恋爱,世风日下的,这成何体统!”
阮沅往过瞥了眼,见是学校主任,他之前听说过这个主任,专门抓人早恋的。
阮沅主任笑道,他继续靠在沈楼身上,不以为意地懒懒道,“主任,你抓错人了吧。”
“我俩可都是男生啊。”
男生和男生怎么谈恋爱?
男生只能和漂亮妹妹谈恋爱。
主任咽咽口水,面色严肃,“男生和男生怎么了?”
“男生和男生之间,难道就不能谈恋爱了?!”
“你少拿哥们好的那一套忽悠我!”
“啊?”
这是阮沅第一次听到男生和男生也能谈恋爱。
他怔愣几秒,面上笑意渐收,他慢吞吞从沈楼肩上爬起来,看看沈楼,再看看远处的主任。
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缓缓在阮沅面前拉开。
作者有话说:
阮沅: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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