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这两天在张野的帮忙下我顺利搬进了新的住所,同时把之前遗留的种种问题解决了一番:和小曹通了累积三个小时的电话,终于把他说服了接受我要辞职的事;和我妈报平安;和一些朋友讲清楚近况……
累了个半死,终于把一时任性留下的尾巴扫干净了。入职新工作还需要一些手续,所以我这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回想一下,好像自从毕业以来我就一直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和严昱承你来我往,真正能静下心来放松的时候实在太少了。
干脆休整一下调节状态也挺不错的,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不是祸,能彻底死心是好事。
严昱承大概是回S市去了,我不太清楚,没关心过,本以为他还要纠缠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了。
这样再好不过。
378
我现在每天能睡到自然醒,张野是个死脑筋,早上一定要给我吹头发,非要证明他的该死的染头技术很好。我跟他讲过好几次就算他不给我吹头我也会付给他工资的,他还是一样我行我素,早上准时来敲门。
真不知道谁才是雇主。
我本来想全剪掉了事,但看到张野那小子真挚的眼神,嘴边那句“去剪掉吧”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再忍忍吧,别伤害到孩子的自尊心了。
除此以外没什么困扰的事。
总之彻底离开严昱承后的日子不咸不淡,整体还挺舒坦的。就是心好像破了个窟窿,快乐跟水流似的哗哗而过,什么都留不住,常常觉得空荡。
于是我更要找一些琐碎的事来填充——例如整理阳台。
今天我和张野一起去了趟花市,买了很多花草,房子没有电梯,我住在四楼,要把这些盆盆罐罐搬上去算是个气力活。
我抬手看了一眼表,跟张野说我们先去吃中午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他自然是没有意见。
379
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一点麻烦,我们走到二楼,迎面撞上两个工人正搬着床板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缓慢地下楼,楼梯间太狭窄了,我和张野只好原路返回在楼下等着。
原来我隔壁那户人正在搬家,女主人披着一张毛毯,极其优雅地抱臂而立,偶尔出声讲两句懒散地监督工人进度。
我才刚刚搬过来,完全不认识周围邻居,见到她只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和张野两人只能趁着工人下楼的空档加紧搬我们的东西,本来挺简单的一个活,因为撞上这事,搞得麻烦异常,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做完。
380
很快我就知道搬来隔壁的人是谁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傍晚,我出去遛了趟弯,回来的时候在街边买了一斤板栗,热腾腾的栗子揣在口袋里,一路都是香甜的气息。
轻快的脚步停滞于楼梯拐角,因为我遇到了严昱承。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脑子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严昱承?
他不是回S市了吗?怎么又来了?
严昱承站在昏黄的感应灯下,颀长的一道人影,风尘仆仆,又瘦了,羊绒衫下有些空荡,眉眼愈发凌厉,但眼神却平静了很多,不像上次那样激动。
“你又来做什么?”我立刻防备起来,心脏又在不争气地发涨,刻意尘封的记忆开始蠢蠢欲动。
严昱承也愣了愣,盯着我看的目光让我无所适从,简直是在抚摸,我汗毛乍立,只能僵硬地站着任他打量。
良久,他说他住在这里。
“你住这里?”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严昱承又在发什么毛病?他的工作不要了?千里迢迢跑到云城来干什么?
“没有规定说我不能住这里吧。”说完这句话,严昱承好像突然懊恼了起来,他抿着唇侧过头不看我。
我在心里骂他傻逼,但他说的没毛病,我管不了他住哪,大少爷乐意住天桥茅厕都跟我无关,于是我抬腿打算绕过他回家。
才走了两步他突然从背后搂住了我。
“你干什么!”楼道里的隔音太差,我不敢太大声,拿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腹部。
严昱承闷哼一声,还是没松手,感应灯突然熄灭了,楼道里一下子变得漆黑,只有身后从他家门缝里斜插出来一块光,这块光是亮的,但被周围的黑暗和污脏晕得暗淡,我们的影子印在台阶上,被水泥冷硬的线条扭曲割裂掉。
“对不起。”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颈窝,烧得我浑身一颤,“订婚的事很快就能解决掉。”
我按耐住心口的酸胀,深吸一口气道:“你先给我放开。”
“我不放。”严昱承反而搂地更紧了一点。
“严大少爷这样耍流氓未免太掉价了吧。”
身后的人僵了僵,但还是没放手,他闷声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
“我不生你的气,我只想要你离我远一点。”最好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不行。”
我感到疲惫:“你说不行就不行?严昱承,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他没再说话,今天的严昱承似乎有些奇怪,我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体温好像太高了。
“你发热了?”
他哼唧了两声。
严昱承沉重的身躯整个压在我身上,我咬牙把他挪回他家,放倒在沙发上。
“你发热了,给小卫打电话,让他给你买药或者送你去医院。”我把他的手机塞进他的手里。
“不要。”他丢开手机,又开始发小孩子脾气。
“随你便。”我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肌肉似的,明明只是想带上门的,却失手“嘭”地甩了上去,那撞击的巨大声音和扇起的凉风让我身体一震。
于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看到严昱承低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蔫蔫的,有点可怜的样子。
我心口一窒,但还是离开了。我想,就算看到猫猫狗狗生病我也会稍微难受一下的,这是人天生的恻隐之心罢了。
我不是还关心他。
不是。
381
回到家里我给小卫发了一条短信,说他老板病了,让他赶紧把他老板料理好。
然后就扔掉手机倒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哒哒走钟的声音,窗外人声嬉闹,因为距离远所以变得隐约,明明是热闹的声音却只觉得冷清。
我搞不懂严昱承现在在做什么。总之他一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浑身不舒服,关于为什么不想见他,我想不清楚,总之只想离他远远的。
然而他现在却搬到了我隔壁。
“柳老师,我在S市,严总突然跑到云城也让我们很为难,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成年人发热不是小事,我已经下单了药,很快送到楼下,麻烦柳老师帮帮忙。”
帮你个大头鬼!他竟然还好意思发两个合掌祈祷的表情,我恨不得回他两个“微笑”,让他给我滚远点。
382
外卖员给我打电话说找不到地方,我耐着性子在电话里给他指挥了半天,这个憨憨仍然找不对。
最后我直接冲到楼下跟他碰头,他把药袋子塞进我手里转头就想走。
“等等。”我叫住了他,“你把它送到401,这不是我买的,我只是帮你指个路。”
小哥一脸震惊,“帅哥,我急着送下一单呢,马上就要超时了,您就顺路帮我捎上去吧。”
我好说歹说拉着外卖小哥上了楼把他送到严昱承屋子门口,然后开门走进对面的屋子——也就是我家,换鞋时看到了门外小哥无语又幽怨的眼神。
我关上门,心道这是你的送货上门的职责所在。
383
不知道严昱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应该死不了。
栗子一直放到凉透了都没吃,张野倒是不嫌弃,说凉了也好吃,嘴巴抿得紧紧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嚼得分外香,最后发现栗子快被他一个人吃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剥了两个搁在我跟前。
黄澄澄的两颗,我捻了一粒放进嘴里,是碳水化合物的甜味和满足,能够刺激多巴胺的形成,给人带来最原始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