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小墙>第70章 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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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那种一到安静时刻就心慌的毛病仍然存在,我整个人处于一种很割裂的状态,在人群里神经质般的活跃,一旦周遭安静下来了,叽叽喳喳的安宁便吵得我坐立难安。

  房子的事还是没有着落,昨天谈崩了的时候中介要留我的电话,说可以继续沟通,我直接跟他说我没手机。

  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我,这个年代,谁会没有手机,我这态度是摆明的敷衍,甚至在侮辱他的智商。

  但其实我是真的没手机,关机后一直都没开。

  距离那场独属于我自己的闹剧已经过去三天了,太多事需要善后,混沌了一天,逃避了一天,今天早上,我不得不用宾馆的公共电话给楚邀月打电话。

  按下一个个发黄的塑料按键,我把听筒放在耳边,静静地听那头电流沙沙的声音。

  我还是不想开机,我知道这很任性。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楚邀月知道是我后,立刻像连珠炮一样对我大倒苦水,我连一句插嘴的机会都找不到。

  “小柳儿!你总算接电话了!”我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她一跃而起的模样,“你知道吗?严昱承昨天半夜跟个疯狗似的冲到我家,我还以为来强盗了。他直接敲门让我起床,问我他生日那天你去做什么了。我被他吼懵逼了,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扔给我看那天酒店的监控,跟个黑帮头子似的坐在我家沙发上盘问我。后来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把他骂了一顿。他问我你去哪里了,我也没说。”

  楚邀月激动地说了一长串话,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她继续道:“我跟你说,你真的得小心一点,严昱承真他妈是个疯子,昨晚他那样子,我真怕他把我给一口咬死。”

  听到她活灵活现的描述,我的心起了一丝波澜,很快又压了下去,随便找了个话头问到:“你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楚邀月的语调登时弱了下去,“……我昨天和他大吵一架,偶尔会口不择言,被他挖走一点消息……但你要知道,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而且啊,”楚邀月低声犹豫补充道:“我刚刚打听到,昨晚严昱承跑到酒店里查了半天,甚至还到一个保洁家里不知道干什么去啦,阵仗闹得挺大。”

  “我知道,谢谢你。”我哑声道,“不过以后我和他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我……我去云城看看你吧。”

  “邀月,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还会陷在泥潭里,”听到我这样说,对面沉默了,我平静道:“但是,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即使见面了,也很可能会扫兴。等我完全料理好心情了,我们再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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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清楚严昱承知道了多少。

  全知道也没关系。

  那又怎样,反正一切都结束了。他有他的未婚妻,走他的光明大道,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没有关系。

  反正我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被他嘲笑我痴心妄想就嘲笑吧,无所谓了。

  我跟她确认了一些新工作的信息,还交代她安抚我妈,楚邀月几次想要说严昱承的事,昨晚的事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完美的严总形象崩塌,转而成了一个疯子。

  但我不想知道严昱承现在在干什么,我甚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有了未婚妻,马上要和她结婚是事实,却一边还来和我纠缠不清。

  我算什么?小三吗?还是企图上位的那种。

  真他妈谢谢严昱承,给我解锁了新身份。

  我现在懒得恨他,因为恨一个人太累,我不想我的时间要在这种无聊的疲惫中度过。

  忘掉、无视、忽略……什么都行。

  总之,我不想再跟这个人扯上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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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见到那小子时,我真怀疑自己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孽缘。

  那时我打包了一份汤粉准备回宾馆吃,天空在落雪粒子,沾地就化了,到处都是污脏的水,我的脚踩在咯吱咯吱的细冰上,冻得要断掉。

  突然听到小巷子里有人喊骂的叫声和拳脚到肉的闷声,打得蛮凶的,比我上学那会儿厉害多了。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然后就走不动了,隔着凌乱的脚脖子,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冬天,张野只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连帽衫,被人踩在泥巴潭里,满脸的污秽和血迹。

  眼睛亮得吓人。

  碎石碾动的咯咯声听得我眉头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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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过去喝住了他们,那还是一群混社会的小青年,见我气势汹汹,顿时弱了两分。

  我眼睛微眯,厉声喝道,“给我松手,在干什么?”说完突然意识到这些神态都是跟严昱承学的

  艹,晦气。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摁开机,以防万一。

  这一开机不得了,手机在裤兜里足足震了一分钟。

  他们狐疑地盯着我的口袋,我猜他们可能以为我带着电击棒。

  美好的误会。

  “再不滚就报警了。”我威胁道,知道今天热汤粉是吃不着了,我直接把塑料袋踹到了墙上,滚滚热汤顺着墙往下流,蒸腾起一阵白烟。

  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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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没事吧?”我蹲下身问。

  那小子把身体蜷缩起来,不讲话。

  “我送你去医院?”

  摇头,还是不讲话。

  他昨天给我推销房子时讲的话怕不是把他这个礼拜的份额都用完了。

  我懒得再争取他的意见,解下围巾把他冒血的额头潦草裹了一裹,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人连绑带捆地送进医院。

  ……

  “为什么被揍?”我买了两份水饺,从外面回来冻得直打哆嗦。

  张野的衣服被我扔了,我把我自己的外套丢给他,毕竟他年纪小,还是个病号,我下意识便想照顾一二。

  他不说话。我把水饺搁在桌子上。

  “你很缺钱?”

  点头,只点一下。

  晚上,医院里只有急诊还开着,幽幽的白炽灯有些冷清,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之间的静默就更明显了,我叹了口气,“你昨天说的房子,带我去看看?”

  张野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像只狗儿似的点头。这次点了两下。

  “先吃饺子,今天是元旦。”我去到街上看到一些门店在促销才发觉已经是阴历新年了,于是买了两份水饺并一小碗元宵,云城不禁烟花,人们爱热闹,一路踩着红皮小纸屑回来。

  外头有稀稀拉拉的炮竹声,护士在前台抱怨下午难缠的病人家属,我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子在医院里吃水饺的外带,虽然应景,却无端有些凄凉。

  还记得老早以前也是跟严昱承来云城过了一个农历新年,大约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倒霉,甚至于倒霉之中还能品出两分有趣,如今年纪大了,心境比起从前苍凉了许多。

  又想到了,晦气。

  手机开机以后我看到电话被严昱承打爆了,还发了十多条信息,我一条都没看,直接全部清空,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反正我辞职了,他不再是我的老板,更不是我的其他人,得罪便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