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临还保持勾住沈别脖子的动作, 两人脸凑得太近,气息还没调整过来, 胸膛起伏,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沈别舔过上唇,眼中的惊讶半分未减,略微急促地喘息着:“你不要说他妈的。”
费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突然停下来之后, 两个人脑袋都有点空白,转而回溯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费临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事, 咽了口唾沫,问沈别:“那你会不会亲?”
他想起来在天狗山观景台上, 沈别问他,告白之后对方还不懂怎么办?他说亲一口,沈别说下山。
此时此刻,费临竟然能无比清晰地回忆起来沈别那时的神情, 好像是失落,好像是自嘲,淡淡的钝痛里有一丝期望。
所以, 竟然是他自己吗?
和沈别认识以来的记忆如走马灯流转,交叠在一起。
沈别抢他烟的时候, 沈别帮他缝伤口的时候, 他研究室里风吹起的窗帘,第一次团建时沈别的耳语,出发前沈别握住他手的告白。
“他不会喜欢我。”
“他是个聪明的笨蛋。”
“费临,我喜欢你。”
……
最后画面都融在一起, 变成刚才沈别近在咫尺的脸。
“这种喜欢, 你懂了吗?”
所以, 沈别是像自己喜欢他那种喜欢。
可是!可是?
费临满肚子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幻想猛然坠入现实的狂喜淹没了他,费临忍不住抬起手,抚摸沈别的侧脸,拇指沿着他的唇线摩挲而过,仿佛是要确定这是真实的。
费临讷然呢喃:“你居然也喜欢我啊……”
沈别脑子太乱了,他想过一万种费临的反应,当场走掉,回去漱口,骂他,打他……万万没想到费临会这样。
沈别对上费临的眼睛,一向清冽见底的眼眸里蒙上虚幻的烟尘,烟尘之后似乎有些兵荒马乱的炽热。
沈别垂下眼眸,目光落到费临的手上,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
费临也喜欢我,像我喜欢他那样。
他,他喜欢我吗?
费临……一想到他奇怪的脑回路,沈别又气又心痛。
沈别用力收紧,拉扯费临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去,然后揉揉眉心,偏头斜视他费临,低声问:“费临,你不会这样亲每一个你喜欢的人吧?”
“……当然不会!”费临隐隐感觉自己之前做了蠢事,于是硬着脖子强行找补,“沈别,你不懂吗?这种喜欢。”
沈别后仰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费临,眼中难言的情欲仿佛压城的黑云,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他真的也喜欢我。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什么时候的事?
不,现在这些问题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喜欢”没有误解,只要他喜欢我就够了。
费临的眼中是灼灼日芒,炽烈含光,要把他眼中的黑云都烧开去。
随着费临唇瓣起合,最后那个字音落下。
沈别用虎口攫住费临的下颌,另一只手从他腰间伸过,把费临整个人带向自己,心中淌过复杂的滋味,酸的甜的,喜的悲的。
想要把他揉碎了捧进怀里,才会觉得真实。
沈别贴着费临的耳廓说:“现在懂了。”
醇厚的酒流入咽喉,又辛又辣。
沈别托着他的腰,丝毫不放松。
暮色彻底落下来,路灯亮起橘色光,像是困境中的出路。高纬地区的暮春,相拥变成暖洋洋的依恋。
山泉水的淡香浮动在费临的每一个知觉上。
这是一个深深的吻。
费临是毛毛躁躁的小伙子突然得以偿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压迫,恨不得把人生吞。
那沈别就是醇酒,不那么猛烈而具有攻击性,却沉重而绵长。
这是一瓶埋了13年的酒啊,太醉人了。
“沈哥,唔。”费临头昏脑涨,呼吸困难,“呼,呼吸。”
沈别听到费临的碎语,慢慢放开了他,两人依偎在一起调整呼吸。
沈别抱住费临,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说到:“深呼吸,小心呼吸性碱中毒。”
费临皱起眉头哔哔:“你怎么啰嗦得跟个内科医生一样?呼碱了你抢救呗。”
沈别推开费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下一张仔细替费临擦拭唇上莹津。
那张一贯说话很欠的嘴,丹朱如英,娇红嫣嫣。
沈别魂与神授,又忍不住伸手拂过,费临很欢喜地往沈别的掌心里蹭。
“这样算会亲了吗?”沈别的眼眸深黑,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吸进去一样。
费临抿唇猛点头,忍不住又捧着沈别的脸吧唧一口。
深吻之后,这种浅尝辄止的吻反而让人有点害羞,这吧唧一口之后莫名沉默了,费临心想:卧槽,我刚才是不是像个小女生?沈别心想:真的假的?好不真实啊……
两个人默契地看向别处,尴尬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主要是这个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都很奇怪。
抛开感情客观来描述事实就是,一个科室的教授和主任出差,以出差之名趁机旅游,还在术后的庆功宴上,跑出来接吻,突然接吻,毫无征兆。
太奇怪了。
十分钟前他们还你是你、我是我,现在已经完成了两个湿吻,比419还快。就……明明之前是很熟的两个人,亲完突然不熟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几只鸟吱吱叫着飞起。
两个人站在会场外边,尴尬得脚趾抓地。
沈别:“费临,你饿吗?”
费临一下午都在吃各种点心、喝饮料,完全不饿,他摇摇头。
沈别:“那我们聊聊?”
“好。”费临亲完就憋了一肚子话,急需一个盖棺定论,想要沈别明白他的心意。
沈别给青山隆发消息说自己回去休息了,然后和费临回了酒店。
客厅里,沈别到了两杯水,然后和费临坐在沙发上。
费临第一次感觉这么如坐针毡,不知道话从何说起,还好沈别倒了水,他可以战术性喝水。
亲完就怂了,不仅怂了还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费临咕噜咕噜灌了一口,放下水杯。
“你……”
“你……”
“你先说。”费临曲起一条腿到沙发上,侧过身捂住沈别的嘴,防止这句“你先说”也重上。
指腹传来柔软触感,缝隙里透过水汽,费临放下手。
沈别纠结,该怎么说呢?
要从13年前开始说吗?说我偷偷关注你很久了,终于等到机会,忍不住告白了,忍不住亲你了,结果你居然喜欢我。
沈别放松仰躺下去,想了想,还是先问:“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从费临那边来看,他们也就认识三个月,虽然人和人之间,关系的深厚程度并不一定和时间成正比。
好吧,他果然也好奇这个问题,费临心想,如果互相喜欢却一直不知道,真是亏大发了。
“就……大概……第一次去你研究所开始吧。”费临不知道怎么算起点,钟婵说他心动过速是坠入爱河,那就是从去学手术开始。
沈别回忆起那一天,又问:“那你后来说,你喜欢长睫毛,黑眼睛,白皮肤,高个子……”
费临抓抓脑袋:“要不你照个镜子?”
沈别嘴角抽抽:“……”
沈别又问:“你怎么知道,你对我是喜欢,和对傅婂一样吗?”
这个木头,沈别心有余悸,甚至真心觉得费临对他的喜欢,真就跟对《外科学》编委栏上其他人的喜欢一样。
回过神来,他说是一样的喜欢,沈别反而不敢相信。
“不不不,不一样,我不喜欢她。”费临听到这话,急于否认,另一条腿也蜷到沙发上,盘腿面对沈别,把沈别的一只手拉过来按到自己心尖搏动处,“我会为你心跳加速,对她不会。”
操。
一向涵养良好绝不说脏话的沈别心里出声,一瞬间脸红到耳朵根子。
“我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2个月心电图都没事,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费临咽了口唾沫,“嗯,反正就是很想跟你待在一起,有点怕你知道之后打我,就只能悄悄……”
费临看沈别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不相信,或者没理解,抓着沈别的手往下……“真的喜欢!就是会乾那种喜欢。”
“我操。”沈别吓得跳起来,和两个多月之前在更衣室的画面如出一辙,还好这次没有不平衡的长凳。
沈别从脖子红到脸,从脸红到耳朵,烧得不行。
费临也被沈别的反应吓到了,奇怪,他他他,他怎么躲我,难道是我误会了?
但是不应该啊,他也亲我了啊。
啊人类的感情好难!
房间里的空气就要被抽干了,又热又干,桑拿房不浇水那种干。
费临抓狂,两手抱头磋磨自己的脑袋:“你对我不是这样吗……那你干嘛……”
卧槽,那就太尴尬了。
不对啊,那他亲我干什么啊?
虽然费临比较钝,但是……
费临第二次感到这么慌乱失控,不知所措,急于明了一节事情。
他腾地站起来,揪住沈别的衣领:“沈别,你说清楚。”
沈别被费临扯得踉跄两下,很快站稳,两个高大的男人争锋相对。的眼睛黑沉得吓人,星移日换,好像一把火炬扔进了无波的古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