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别自己也曾是把手术室当家的那种人, 这其中的辛苦他再清楚不过。他懂费临对医学的热情,但依然很心疼。费临在沈别眼里, 是个心中永远赤诚的小孩。
这么想着, 手下的力量也格外怜惜。
沈别的手,确如费临所说,不做手术之后养得光滑细腻。
费临的腰背从未经历什么风吹日晒, 肌肤紧致, 所以沈别按上去就像抚过绸缎,绸缎之下肌肉与热血都丰实而有弹性。
厚实的背阔肌, 漂亮的肌理线条,精致皮囊之下是富有力量的躯体。这个男人三百六十度长成他最爱的样子。
指骨修长坚硬, 骨节分明,指腹的肌肉不算厚,这样的手其实比较硌人。沈别的手天生是拿手术刀的手,而不是做按摩的手。
但是对于费临一个肌肉精实的一米八七大猛男来说, 那硌人的轻微疼痛,才是恰当的力道。
正好是搔在弦上的羽毛,酸麻胀痛都顺着腰丛神经传到大脑, 那温热的大手抚按过,处处蔓草丛生, 荒火一点即燃。
难以言说的诡谲愉悦麻到后脑勺, 从耳根到下颌都酸。
费临把脸死死埋在臂弯里,感受自己心跳如鼓,咬紧后槽牙,以免跟着那十分有节奏的按压喘出来, 毕竟, 他已经感觉呼吸破碎, 脑中一团乱麻。
可别被沈别看出什么端倪。
实际上,沈别也按得口干舌燥、心神荡漾,理智又告诉他赶紧收束心神。他皱眉瞥向别处,才发现今天的费临穿衣风格不太一样。
沈别斟酌了一下:“你买新衣服了?”
呃!这么容易被注意到?
费临感觉那双手收了回去,致命的感觉意犹未尽。沈别似乎在帮他整理衣摆。
“嗯。”费临依旧趴着,闷声闷气答应,不想抬头。
沈别站起身,看了他一阵:“很适合你。”
说完,沈别又有点后悔,人家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提这件事,好像一直他一直在盯着费临一样。呃……那个木头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些吧。
但愿不会。
费临缓和许多:“谢谢。”
这气氛很像锅里忘了加水,放灶台上干烧。
费临也算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尴尬,明明也没发生什么事,他就是觉得不管自己现在对沈别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奇怪,想要凭空消失。
于是他继续埋在沙发上装死。
费临从脚步声判断沈别坐回了工位,果然,过了一会儿听到了点击鼠标的声音。
他一边也很莫名其妙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一边小心地调整呼吸。
“我出去一趟。”头顶上传来温和的声音。
-“唔,好。”
“你先别吃饭,等我回来。”
-“嗯嗯。”
听到脚步声完全消失,费临才慢悠悠地反过身,他自己看不见,一张脸被捂得潮红微微,嘴唇开合,兰息幽微。
费临扶着老腰站起来,感觉好了很多。
“医嘱核对完了吗?跟我去查一次房。”程静在带一个才开始上班的小护士,刚刚叫人把治疗车推出去,“呃……”
程静一手按在治疗车扶手上,表情迷惑。
“主任,你这是……”
费临没穿白大褂,衬衫前摆还扎在裤子里,后面被扯了出来,刚才沈别整理也就是拉了一拉,并没给他扎回去,看着有那么些衣衫不整。
他扶着腰慢悠慢悠地走出来,颧骨侧面还有淡淡的红压痕,眼神还有几分涣散。
程静缓慢地吸了一口气,表情复杂,想起刚才那两声叫唤。甩甩脑袋,拥簇着小护士离开。
“我腰酸。”费临回答程静的时候,程静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踱到台子边儿上趴着,凑到值班护士面前,“梅梅,给我一支葡萄糖。”
“啊!好的,主任。”梅梅跑进配药室,很快就拿着20ml的葡萄糖出来,递给费临,“主任,你现在好像一个omega。”
“啊?”
费临狐疑得盯了梅梅一眼,拧开豁口,仰头把葡萄糖液体挤进嘴里。
梅梅:“就是……之后,补充□□……”
费临冷冷一个眼锋扫过去:“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梅梅低头装死。现在这些小护士们,对费临处于一种三分敬畏七分上房揭瓦的状态。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保温饭盒放在费临面前。
费临顺着饭盒上的手看过去,沈别直直站在他面前。费临眼光朝盒饭扫了一眼,询问何意。
沈别淡淡开口:“以前一个做餐饮的患者在这附近有分店,他知道我调过来,硬要送饭,盛情难却。”
费临点点头,从沈别手中挪动饭盒,确信这饭是给自己的,他问:“所以呢?”
沈别扯了扯领带,看向地板:“所以以后科室有人来送饭,你吃完记得给盒饭写个名字。”
修长的手指点在饭盒上一个贴名牌的地方,沈别继续说:“吃完有人来收盒子。”
费临扭开饭盒,辣子鸡丁,油爆大虾,蒜泥白肉……很好,都是他爱吃的辣菜。
“你说科室有人来送饭是指……每个人都有?”费临胃口大开,拆了筷子就开动。
沈别点点头:“每个人都有。”
费临虽然也有收到过病人送的水果、月饼、粽子之类的东西,但这送午饭还……还有保温盒?“什么病人啊,这医院三年后才挪地吧,他真要给整个科室送三年?”
沈别像是没料到这个问题,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形一僵。
沉凝片刻,缓缓说:“难度很大的一例肾移植,救命之恩,别问了,吃你的。”
“哦。”
沈别趁费临吃饭,坐回工位上,拿出手机低头发消息。
【三十六行餐饮】:来自沈别的转账*****¥已收款。
【沈别】:你来送餐的人,如果被问到我给你做了什么手术,就说肾移植。
【三十六行餐饮】:好的嘞,沈医生!
-
在科室上下齐心拯救顾宁宁一役后,科室□□可感地向主任和教授靠拢了很多,就是一种人心和人心的距离变近了。
尤其是第二天,所有人都收到一个专属保温盒精致工作餐的时候,幸福得要晕过去!五天一个夜班想想也不是很辛苦了呢!
得知这工作餐是教授的病人硬要送的,入口都更香了,跟着教授有肉吃,教授诚不欺我。医院的食堂外包给院领导亲戚,和餐馆的精致小炒简直不能比。
除了午餐带来的快乐,对胡峻浩和李立方来说,体会用神仙下凡来形容比较贴切。两个历来被当做榜样的学长,成了你的顶头上司,并且不是那种恶领导,他们是真正有实力的内行,带着你在医学的道路上探索。
对于护士们来说,费临和沈别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虽然因为“不了解”而形成的距离感打破了,但教授还是那个疏离的清冷白玫瑰,百尺北斗星,可望不可摘。
主任就不一样了,原来主任是个看起来凶,实际上真的只是不太会做表情的呆萌青年而已。
再加上他又没女朋友了,又会打扮了,每天都帅得像醇厚沉醉的葡萄酒,让人犯醉,所以逐渐开始被姐姐妹妹们包围。
主任办公室再往里一间是医生值班室,值班室又分成了内外两间,内间是用来睡觉的,外间是用来吃午饭的。
费临之前是在自己办公室吃,后来总会被护士叫到值班室去,反正都是埋头炫饭的事,在哪里都一样,他也没拒绝。
费临从手术室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吃过了,中午不太忙,护士们喜欢围着吃饭的费临聊天,乍看之下有那么些被莺莺燕燕包围的感觉。
有那么一天,费临下来得晚了点,沈别到得早了点了。
沈别一脚迈进办公室,没人?还没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嘻嘻嘻”……
可以用吵闹来形容的各种笑声叠加在一起,从隔壁房间传出来,沈别好奇,一转方向,脚往旁边房间挪去。
“费主任,要不我把我闺蜜介绍给你?她做药的,你们职业很配诶……”
“好啊。”
沈别僵在门口,瞳孔骤然紧缩。
“费主任你本来喜欢哪种类型的呢?”
“呃,你说长相还是?”
沈别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都无限寂静,他停在墙后不敢再往前,耳中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费临的声音,周围繁杂的声音都模糊远去成背景。
心脏像被抓紧了一样疼,就算此时没看见费临的脸,他也可以分毫不差地想象出来。
“先说长相再说性格嘛。”
“长相,白一点,性格的话,文静。就这样吧。”
“哈?主任你在逗我吗?这太泛了吧,白一点的文静姑娘,这不是随便一个人都……”
“那干净一点,就是怎么形容呢,闻起来是矿泉水的味道。”
???
“主任你在开什么玩笑哦,你就没有认真回答我们!”
“对啊!是不是看不上我们的朋友啊,这样敷衍啊……”
“矿泉水有味道吗?”
沈别感觉呼吸凝滞得宛如喉头水肿,阴沉着一张脸走进去:“你们聊得很开心哦?”
作者有话说:
助攻要上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