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难熬。
沈听肆把宋卿余接回了家, 他没有对宋卿余说他已经怀孕的事情,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日子继续过下去。
宋卿余身体也养好了一些,院子里的花开得很好看,沈听肆再也没有限制他的出行。
结果有天晚上, 在沈听肆回来的时候, 看着玄关处摆放着一束被剪好的茉莉花, 他问齐管家是怎么回事儿。
齐管家说是宋卿余剪的。
在卧室里面萦绕着清新的花香。
也许是一整天都在剪花, 宋卿余的精气神有些不足, 瘦弱的身躯窝在沙发上, 暖黄的小夜灯打在他的侧脸上,很好看,沈听肆盯得有些着迷了。
他把客厅里已经修剪好的花,拿到了自己的书房里面。
书房里面, 在他的办公桌子前面, 摆放着一个单人的沙发,在单人沙发前面,放着很多的童话书、漫画书。
沈听肆不允许宋卿余玩手机, 宋卿余也不爱上网。
在沈听肆办公的时候, 宋卿余就会窝在沙发上, 白嫩的脚丫子踩着沙发的尾部, 一翘一翘的, 哼着歌儿的话,沈听肆就知道他是看到了喜欢的漫画, 沈听肆通常会去注意宋卿余经常翻阅漫画的类型。
然后去买更多的漫画, 他甚至要到了作者的签名。
但宋卿余只是很平静的把签名收下了。
再后来, 沈听肆在杂物间, 充满灰尘的柜子底下, 发现了那被保护很好的签名。
这时候的宋卿余并不能称之为沈听肆养在家里一朵娇嫩的花。
他似是被强硬从一个地方换到另外一个地方的植株。
叶子的背面看起来已经枯萎了半截面,破碎不堪,但仔细看着,会发现那里还连着根呢。
一不留神,他又在那里发芽了。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地,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一次初见宋卿余。
沈听肆就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人彻底圈在了身边。
沈听肆还记得,三个月前,他再次把宋卿余捉了回来,宋卿余原本在院子里的,结果看见他回来,宋卿余似是没有办法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看见他就止不住的哆嗦,想要往楼上跑。
但宋卿余没动,他就站在那里,低垂着头,直到沈听肆拉起了他的手,宋卿余一直低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宋卿余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知道自己每靠近宋卿余一次,每蹙眉一次,宋卿余都怕他怕的要死。
以前那个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宋卿余,会冲他撒娇,冲他发脾气的宋卿余已经被他一点点杀死了。
他和宋卿余的位置完全颠倒了过来。
以前宋卿余的整个世界都是他,喜怒哀乐都是围绕着他转,但现在他的一切都是宋卿余,他生活的中心都是宋卿余了。
宋卿余已经失去关心人、照顾人的能力了,他连家都找不到还要被人指路才能带回来,还能指望宋卿余什么呢?
其实不是的。
沈听肆一直站在阳台上,这里可以看清整个院子。
其实不是的。
宋卿余会把修剪好的花托齐管家送给邻居,会给沈一一吹头发,会笑着告诉甘翠琳他没事儿,他在这儿生活的很好,甚至……他会拿着钱出去买一个烤红薯送给路边乞讨的人。
他还是那个很温柔的宋卿余。
只是他选择的对象里面没有沈听肆。
他不会在晚上再给沈一一讲睡前故事了,也不会在睡前和沈听肆再要一个晚安吻,他只是躺在床上的另外一侧,身体蜷缩起来,在沈听肆靠近的时候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宋卿余给了沈听肆太多太多,给予他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给予给他的好。
即使沈听肆在他耳边,和他道歉,说自己错了。
但宋卿余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其实是不要沈听肆的爱的,不要沈听肆给予他的一切。
过去宋卿余的目光二十四小时都会黏在沈听肆身上的,那是沈听肆最喜欢的模样。
而那样的宋卿余,被沈听肆绞杀在回忆的漩涡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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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余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稳定,他时常望着一个地方长时间的发呆,有时候还会乐呵呵的看着一方空旷的角落。
沈一一曾好奇的问着宋卿余,那个地方有什么。
宋卿余眸含温柔,对着他笑:“一一,那里有你弟弟,他长得好可爱。”
沈一一愣了一下,他仔细的看了看宋卿余指的那个角落,他竟然除了一身的冷汗,毛骨悚然,下意识道:“爹地,哪里有人?”
宋卿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去那个角落,俯身做出了一个抱着的动作,“这儿啊,你看,你弟弟多可爱呀。”
宋卿余对怀中的其实并不存在的人笑着,低声哄道:“不哭不哭,爹地在这儿在这儿……”
“爹地……你怀里没有人啊……”
沈一一咽了口唾沫,感觉到阴风阵阵。
“胡说。”宋卿余蹙眉,满脸不高兴的看着沈一一,侧过身子,他的手臂抬了抬:“你看,你弟弟不就在这儿吗?做哥哥的怎么能这么说?”
沈一一呼吸一窒,他看着宋卿余满目温柔的哄着怀中并不存在的婴儿,柔声唱着摇篮曲。
张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了脚边一地的烟灰,沈听肆站在落地窗前,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突然被烟圈呛了一下,止不住的咳嗽。
“先生……”张秘书担忧的上前,可满办公室的烟味弥漫开来,生生断了他前进的脚步。
他只得把旁边的窗户打开,将满屋子的烟味散去,才好受了些。
沈听肆却是沉默着站在落地窗前,他的身形落寞的隐匿在阴影里面。
他脸上露出少有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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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宋卿余接回家的那段时间。
宋卿余每晚都睡不着。
沈听肆发现的时候是已经三天后了,宋卿余双目失神,眼底乌青,眼睛充血,脸颊微凹陷下去。
半夜沈听肆惊醒,打开小夜灯,才发现枕头已经全部湿了,宋卿余就这么睁着眼睛,默默无声的落泪,一整晚一整晚,都在流眼泪。
医生说这样下去迟早也要哭瞎。
于是沈听肆让医生给宋卿余打安眠的药。
可还是出现了问题。
宋卿余发现了打针的事情了。
照例是一个上午,家里哪里都找不到宋卿余的身影,沈听肆察看了整个监控,确定宋卿余根本没有出门。
他脸色阴沉,眉头紧皱。
估计是宋卿余对药物出现了耐药性,因为宋卿余现在还怀着孩子,他根本不敢用很大的浓度,但又必须让宋卿余得到很好的休息,也许是在上次打完的时候,宋卿余察觉到了什么。
找了几圈,发现宋卿余压根没有出卧室的门。
沈听肆连床底都看了,黑乎乎一片,没有宋卿余的影子。
他脚步放轻走到了衣柜面前。
然后动作缓慢的拉开了衣柜的门,宋卿余抱着腿蜷缩在里面,额头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在全然黑暗的环境中,他突然看见进来的一道光,整个人身子忍不住发抖,神经高度的紧张。
他瞪大眼睛看着出现的沈听肆,神情有些紧张起来。
沈听肆神情复杂,握着衣柜门的手青筋暴起。
衣柜里是他和宋卿余的衣服,他们的衣服混杂在一起,宋卿余还扯下了几件抱入怀中,有几件垫在屁股上面。
宋卿余现在的潜意识里还是在不自觉的依赖着沈听肆,他看见沈听肆,微微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部抵到了衣柜的背部,宋卿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找个衣服。”沈听肆语气轻柔,缓缓的蹲下身来,与宋卿余的视线平视着。
宋卿余以为他真的要找衣服,还是自己怀里的衣服,微微一愣,刚要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
还没有递到他手上的时候,沈听肆的手换了个方向,手臂还过宋卿余的腿弯,横抱着把他从柜子里抱了出来。
宋卿余挣扎的很厉害:“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个骗子……”
“不骗你,你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宋卿余靠在床头,沈听肆摸起他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想要把这个孩子留下。
他很自私的,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他们有第二个孩子,只要他们有第二个孩子……宋卿余一定,一定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的。
“那你放我走!”
宋卿余鼻子通红,眼尾泛红,瞪着沈听肆。
他们每次聊到这个话题,都会不欢而散。
沈听肆没有和往常一样拒绝,他只是沉默,“好好休息。”
只是他没想到,打那儿以后,宋卿余的病情已经急速恶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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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沈听肆接到了沈一一的电话,他通过查看监控,看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他更没想到,今晚这一晚,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晚。
还未回到家,齐管家的电话打了过来,管家那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先生!夫,夫人说要开车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什么!”沈听肆紧蹙着眉头,“他一个患疾病的人你们敢让他独自开车?如果他出了事情!你们全都不用干了!”
沈听肆犹豫许久,还是打开了手机的软件,上面闪烁着一个红点,这是他重新给宋卿余带上的那个银色的圈,里面重新安装了定位器,他是为了防止宋卿余乱跑,对,就是为了防止宋卿余乱跑才这样的,他心道。
但在仔细看了红点的去向之后,他神色大变。
宋卿余既不是去散心也不是去旅游的,他开车去往的方向不是和道镇的方向,也不是市区公园的方向,而是在盘山公路,那处盘山公路旁边就是百丈悬崖,至今仍未修建好。
沈听肆的心头恍然出现了一个令他惊悚的念头,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匆忙的把外套搭在手臂上,赶忙开着车去往红点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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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余在车库里面选择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他喜欢这种艳丽的红色,他抱着怀中的小衣服,那衣服被包成一个婴儿形状,宋卿余满目眷恋望着怀中的‘小婴儿’,“爹地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流线型的车身宛如深海顺畅流动的游鱼,看起来马力十足,艳丽张扬的红色,每一处都在诉说着它不菲的身价。
宋卿余小心翼翼的把‘小婴儿’放在后车座,边关门边道:“等一等啊,我们马上走了,不哭不哭啊,后车座安全一点,爹地回头给你买个孩子专用座椅啊,一一那个太大了,不适合你。”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小婴儿’,笑着感叹道:“哎,你可真小,还很闹腾,一一出生的好重的,一一出生的很安静,你和你哥哥真是两个极端。”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微微隆起的小腹动了一下。
宋卿余上车,点火,发动机发出一声轰鸣。
他的‘小婴儿’说去盘山公路,往上走就可以离开b市了,他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踩下油门,跑车如一头艳尾的鱼,瞬间窜了出去。
夏夜,天上铺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蒲城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除了微风轻轻阵阵的吹着,偶然的夏日蝉鸣,冷然寂静的大地之上是无声的,凄凉的月光洒落在红艳的车身上,树影摇曳,徜徉着风,将车身的影子拉的格外长,与漆黑的天空仿佛要融为一体。
车速很快,从后视镜倒出的景物都被镀上了一层月光,银装素裹,竟分外的令人感到安宁。
宋卿余开到了盘山公路的半山腰,此刻月朗星稀,清冷的月光密密麻麻洒下来,四下无人,万籁寂静。
宋卿余下了车,抱起‘小婴儿’,低声哄了几句,站在栏杆外,他的目光涣散,脸色却带着笑容,“你说的是这儿吧,好好看。”
他望着下面一片漆黑,只能听到风声的悬崖峭壁。
“你说什么?”宋卿余微微俯身,耳朵凑到‘小婴儿’,听了半响,恍然大悟:“你说我要一直开,不要拐弯,这样就能获得自由了是吗?”
他略一思考,点了点头,指尖点了点‘小婴儿’的鼻尖,“你可真聪明,以后长大了肯定很聪明。”
他略带疑惑摸了摸肚子,“我有小肚子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为什么这么疼啊?”
应该是受凉了。
宋卿余想,把怀中的‘小婴儿’抱的更紧了,“不哭啊,不冷不冷,马上就不冷了。”
“我们走吧。”
寂静空旷的盘山公路只能听到他这一句话,风声簌簌,把他这一句话连带着掉落的树叶卷入山崖底下。
宋卿余重新关上车门,猛地踩下了油门,发了力像一只脱缰的野马,瞬间冲了出去,在盘山道上狂奔漂移。
在他即将冲破栏杆的阻碍,车身与金属的栏杆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子在摩擦之间迸发出来。
宋卿余似是感受不到,将油门一踩到底,在车身即将探出之际,他全身被‘嘭’的一撞,整个人被甩去了副驾驶,脑袋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只见红色的车身被硬生生撞进去一个巨大的凹陷,车门被撞得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痕,前车的玻璃上蔓延了密密麻麻如蜘蛛网的裂痕。
法拉利在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后,瞬间熄火了,半个身子卡在栏杆之间,前面的轮胎已经在悬空处了,只要在一踩油门,整个车身都会翻空下去。
可怕的是由于惯性,整个车子开始慢慢向前倾斜,车身被撞得倾斜,一侧的轮胎悬空着,宋卿余的脑袋纸直直撞上了车窗,一时间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
沈听肆手心出汗,刚下了车门就看见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向前倾斜,眼见就要掉入漆黑的万丈深涯,而在车子的另外一侧,宋卿余昏迷的靠在车窗上,毫无知觉。
沈听肆用尽此生最快的速度奔向那辆倾斜的法拉利,他的身子紧紧挡着悬空的一侧,“怎么打不开!打开啊,打开啊!!”
带着泣血般的鸣叫在盘山公路回响。
沈听肆手掌心滑,而宋卿余又将车门锁死了,从外面根本打不开车门。
一股绝望的无力感铺天盖地朝他席卷而来。
他又要失去宋卿余了吗——
他又要回到那漆黑不见天日的两年了吗——
不要——
不要——
求求你了,别让宋卿余离开我,别让他离开我——
沈听肆止不住在内心哀求道,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上天能听到他的祈求,实现他的愿望。
他好像懂了。
在这个一瞬间,他好像懂了。
母亲在病房门外,跪着祈求上苍,让宋卿余的后半生过的幸福一点,再幸福一点,对他好一点。
苍白的无力感几乎要将沈听肆窒息,淹没,卷入无尽的深渊。
他透过窗户,看到了昏迷的宋卿余,和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那赤眼的红几乎如同火焰般,要将他烧的燃烧殆尽,他能感觉到,宋卿余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那一刻,他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了,时间变得缓慢,世界仿佛静止了般。
他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宋卿余的身影。
心脏在这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血气翻涌滚上。
沈听肆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直直用自己的头撞向车窗。
他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也感受不到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下来,他只能看到宋卿余。
舟舟,舟舟——
等我——
别离开我——
我在这里——
我来找你了——
他一下又一下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车窗。
车窗尖锐的玻璃‘噗呲’一声,扎入他血肉模糊的伤口。
沈听肆徒手扒开破碎的玻璃,玻璃扎入他的手掌、手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但这些,沈听肆好像都感受不到。
快了,快了——
他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手一甩,甩出一手的玻璃渣子,等到车窗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大小之际,他直接俯身,双脚支撑着地面,腹部搁在车窗上,腹部上猛然出现鲜红的血液,将他白色的衣裳染的血红,如片片凋零的玫瑰花。
他双手紧紧抓着宋卿余的双肩,把宋卿余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在过窗台的时候他僵了一瞬,沈听肆把宋卿余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怀中。
不能让玻璃伤害了宋卿余——
在探出窗台的那一刻,沈听肆的双肩上尽然是没有处理干净的玻璃渣子,那些玻璃如一把把尖锐的银针一样,扎在他的血肉之上。
就在他把宋卿余拉出车子的那一刻,红色的法拉利失去了支撑点,‘唰’——的一下跌入漆黑看不见边际的山崖之中,骤然,迸发出了火焰,燃烧了起来。
“舟舟,舟舟——”
沈听肆眼中满是赤红,他紧紧抱着宋卿余,摩挲着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还好,还好,没有其他的伤口,玻璃没有伤害到他。
“——”沈听肆压抑着声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身上浑身是血,他好像记起了什么,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外套,给宋卿余披上,夏天的盘山公路还是很冷的,舟舟身体不好,他不能受冷的——
“舟舟,醒醒……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承受不住——”
泪水‘嘀嗒’‘嘀嗒’掉落在被血染红了整张脸的宋卿余的脸上。
他似是从昏迷中短暂的清醒了过来,大脑的剧痛让他想要尖叫起来,他费力睁开了眼,看见的却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但还是从喉间发出令人心颤的呜咽声的沈听肆。
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
“我…还没有…自由吗……”
他几乎没有进去的气了,声音很微小很微小,短短几个字就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给你自由,我给你自由……”
沈听肆再也忍不住,身后玻璃渣子扎入血肉后带来剧烈的疼痛,仿佛他一动,整个心脏都跟着抽搐。
他很想抱住宋卿余,但他不敢,他不敢。
他很懦弱。
“我……给你自由……”
沈听肆俯身在他耳边,带着颤抖的哭腔,连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只要…只要你好好活着…”
“是,是吗。”宋卿余笑了起来,脸上尽然是解脱的神情,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了一根小拇指,那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沈听肆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他的手上尽然是玻璃渣子和擦伤流出的斑斑痕迹,手上血迹还未干涸,沈听肆生怕手背的细碎的玻璃扎到宋卿余,艰难的、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拇指,在和宋卿余小拇指触碰的那一瞬间。
他感觉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碎去了,只徒留惨白的无力感。
他好像,真的和宋卿余彻底结束了。
宋卿余看到他们拉着勾的小拇指,身子一松,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沈听肆紧紧把他抱在自己的胸前,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很笨。
还是学不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把他的舟舟弄丢了。
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把那个在天台上,向他一步步走来,在阳光下炽热的明媚少年。
彻底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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