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温柔病>第42章 

  这句话囔囔出来,两边都同时安静了一下。

  有种云遮雾掩的暗昧气氛,在双方的呼吸间默默流转着。

  大约持续了五六秒钟左右,忽然被两道不约而同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

  “这可是你说的,我录音了。”

  “……”

  幸悬看了眼时间,他这边现在是午后一点多,也就是说国内午夜一点多。

  他顿时横眉竖眼,凶道:“你大爷的,你又熬夜,快给我滚去睡觉。”

  “嗯,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前都睡很早。”季绎解释道。

  “那还差不多。”幸悬噙着笑,语调懒洋洋地道别:“晚安,好梦。”

  他挂了电话。

  季绎闭上眼,想象对方拽了吧唧说‘晚安’的样子,野蛮而又温情。

  “草?”幸悬一拍脑袋,发现书包还没选。

  这时,季绎发来消息:[要第二款,两个。]

  幸悬:[行。]

  买了新书包,他就回家了。大家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行李箱,更恐怖的是,苏安酒下班回来,也给他带了忒多礼物。

  “你难得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苏安酒分门别类地张罗着:“不仅是给你的,还有给你爹妈,弟弟的。至于外公外婆那边,我直接邮寄回去,韩旭买的,买得太多了。”

  “新女婿呢,哪能不表现。”幸悬调侃笑道。

  “你回去了就看看你舅他们去,”苏安酒说道:“我们过年应该也会回去一趟。”

  “好嘞。”幸悬乖乖地应。

  “这是韩旭给你买的头戴式耳机,你拆开试一下。”苏安酒递了个盒子给儿子。

  “哇,”幸悬看上这款耳机很久了,接过来笑道:“韩旭师兄好大手笔,我喜欢。”

  等他戴上,苏安酒夸赞道:“好酷哦,回头率百分百,帅呆了。”

  “真的吗,我瞅瞅,”幸悬打开前置摄像头,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确实很酷。

  他索性拍了一张照片,立刻打开聊天软件,就想发给季绎品品。

  不过很快又打住了,改发朋友圈:[我新爹送的礼物,酷。]

  谢南章:[为了一个耳机喊爹,悬儿你堕落了。]

  幸悬回复他:[是真爹,我小爸的伴侣!]

  谢南章:[对不起对不起,我就说嘛,我悬哥不可能那么拉。]

  现在这边是晚上八点多,季绎也起床了,单敲他:[还有吗?]

  幸悬:[?]

  季绎:[照片。]

  他如此理直气壮,幸悬都来不及多想:[照片没有了,不过,可以马上给您拍。]

  不是照片,是视频,360°展示头上的耳机,比商家模特还要敬业,另外附送一个飞吻,亲在屏幕上。

  苏安酒:“……”

  苏安酒无意中注意到了儿子的骚操作,忍不住问:“你录这种视频,是要发给谁?”

  幸悬:“我哥们,还能有谁。”

  可能是苏安酒年纪大了,反正他跟自己的哥们从来不这样,于是笑着吐槽了一句:“跟处对象似的,黏黏糊糊,也不怕人误会。”

  “国外不都这样吗?”幸悬哼唧。

  “可你们是在国内,没这个习惯。”

  “……”

  苏安酒说开了这个话题,就干脆教育道:“不是情侣的话就显得很过分,太没有边界感了,你应该注意一下,树立正确的社交距离。”

  “这不是一件小事,小悬,爸爸希望你在这方面端端正正,克己慎行,当一个束身自好,边界感清晰的人。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别人好。”

  爸爸的教诲,直击心灵。

  幸悬垂下眼眸,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季绎之后发消息他也没回。

  “不高兴了?”苏安酒叹了口气:“爸爸不是说你轻浮,不自爱,你们青春期的孩子只是不懂分寸而已,以后注意就行了。”

  “没有不高兴,”幸悬说,然后跳下床:“我去找韩旭师兄,给我补习。”

  他噔噔噔出了门,大喊:“韩旭师兄!”

  楼下,韩旭大声回答:“来了,等我洗个碗。”

  幸悬心情乱糟糟地跑下楼,脑海里回荡着他小爸的话,脸颊臊得火辣辣的。

  有一种堕落沉沦,然后被父母发现乱搞的羞耻感。

  “小悬,怎么脸这么红?你在运动吗?”韩旭说道:“去外面跑吧,小区里环境还是比较好的。”

  “嗯,”幸悬更臊了,有点不知所措。

  “师兄,”他揉了把脸,靠近韩旭小声问:“有烟吗?我想出去抽根烟。”

  韩旭挑眉:“你抽烟?你小爸知道吗?”

  “不知道吧,我极偶尔才抽,”幸悬把‘极’字强调得很重,眼巴巴竖起一根手指:“压力大嘛,就一根。”

  韩旭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无奈地去自己藏烟的地方,给幸悬拿了一根:“就一根。”

  “谢了。”幸悬咧着嘴笑,然后做贼似的跑走了。

  他刚点燃烟,在院子里抽了两口,手机就在兜里嗡嗡作响。

  拿出来一看,是季绎的视频邀请。

  “……”幸悬考虑了一下,缓缓摁了拒绝键,打字回:[现在不方便,我小爸的伴侣正在给我补习。]

  他撒谎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不想接。

  跟季绎无关,只是他自己心里有点乱,需要独自静一静。

  排解排解那股翻山倒海,汹涌澎湃的羞耻感。

  季绎:[好,那结束后给我打?]

  “……”幸悬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小情侣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但经过苏安酒的提醒,他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己和季绎好成这样是不正经的。

  如果双方有意奔着处对象去的也就算了,但是显然他们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们只是,若有似无地勾缠。

  而造成这一切的责任,幸悬感觉在自己,是自己大大咧咧,肆无忌惮,有意无意引导。

  甚至跟自己的马甲争宠,还逼迫季绎发誓高三不谈恋爱。

  他很羞愧。

  这样确实算不上是一个端端正正的人。

  就比如他曾经穿女装去骗季绎,其实是很恶劣的。

  “……”

  如今直接被自己的爸爸当面点破,幸悬羞耻感爆棚。

  他心不在焉,回复了一个字:[嗯。]

  白天下过一场中雨,院子里的草坪还是湿漉漉,散发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幸悬蹲在花丛边,心事重重地抽着烟。

  新后爹的烟很好,只是他没抽惯,抽得不是很爽。

  想想最近为数不多的几次抽烟,最爽的竟然是和季绎的那两次,简直飘飘欲仙,骨软筋酥。

  幸悬忍不住怀疑,嘴里这支烟不爽,又或者根本不是烟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他捂脸。

  原来那么早,自己就开始gay季绎了吗?

  幸悬没有享受的心情,囫囵抽完一根烟就回去了。

  今晚补习结束后,他没有给季绎打视频,他说太困了,想睡觉。

  季绎倒是没有勉强,只觉得心疼他,出国探个亲还要抓紧时间补习。

  也罢,反正还有两天就可以见面了。

  季绎:[没关系,你困了就先睡,辛苦了。]

  幸悬趁机跟对方商量:[季绎,我这两天要准备回国,没有什么时间跟你聊,咱们回去以后再聊?]

  季绎顿了顿,表示理解:[好的,你不方便就不用理我。]

  但是该发的消息他还是想发。

  幸悬再忙,有空了回个消息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

  幸悬:[嗯。]

  放下手机,他叹了口气,抓抓脑袋有点烦恼。

  心底有道魔鬼的声音对他说:“假如双方你情我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舍不得就继续下去,直到对方结婚生子为止。”

  不行,理智的声音告诉幸悬,他不能当这么堕落的一个人。

  那道魔鬼的声音又说:“对方也很享受不是吗?你以为单方面树立起边界感,你俩就能回到纯粹的朋友关系吗?只会渐行渐远。”

  理智的声音坚决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

  幸悬就不信了,季绎和自己交朋友,难道只是为了这个吗?

  这一天,幸悬忍着疏远对方所带来的罪恶感,没有掐点给季绎发早安晚安。

  回消息也很简洁明了,不像平时一样会耍宝撩人。

  对方频频表示不解和担心,他没理会。

  刚开始不习惯是肯定的,他也不习惯。

  以后就好了。

  幸悬想起自己曾经安慰季绎的一句话:“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季绎怎么可能习惯得了?

  他理解幸悬忙,可是睡前都抽不出时间打个视频,就过分了。

  晚上对方不接视频,季绎粗略累计了一下,这家伙起码已经挂了自己10个以上电话。

  他打字控诉:[有这么困吗?就看一下,说两句。]

  幸悬:[有,别废话,睡了。]

  季绎:“……”

  季绎真的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虽然一再遭到拒绝很郁闷,但还是尊重对方的意愿。

  [好吧,晚安。]

  他无可奈何,在自己房间里皱着眉。

  另一边的幸悬则是想,季绎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吗?

  对方那么细腻感性,估计已经感受到了。

  是的,Alpha对自己喜欢的人太敏锐了,季绎早就察觉到幸悬在冷落自己,还挺明显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幸悬睡觉的这八九个小时,季绎心里没着没落,感觉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等那边一夜过去,他掐着幸悬起床的点,给这家伙发消息。

  季绎:[早,起来能打个电话了吧?日理万机的悬哥?]

  如果是平时季绎喊一句悬哥,幸悬能高兴得飞起,抓住对方调侃大半天。

  但今天醒来看见消息,只是平平无奇地回一条:[起了,要出门玩,打个屁的电话,你自己忙去吧,悬哥没空招呼你。]

  明摆着不想理人。

  季绎:[我惹你生气了?]

  幸悬:[没有,我真的要出门了,不跟你说了。]

  季绎拿着手机陷入沉思,想不通为什么,感觉忽然之间,幸悬就对他冷下来了。

  也不是冷,就是字里行间感觉少了一份亲昵。

  那部分勾勾缠缠的小心思消失弥散,只剩下真正的好哥们之间对话,清清白白。

  季绎的指尖紧了又松,小心试探:[幸悬,有事要跟我说,别闷在心里,行吗?]

  幸悬:[废话,我会的。]

  季绎心想,你会个屁,你已经变了,你这个口花花没定性的渣男。

  像风一样,当每次觉得已经无限靠近了,又一下子发现,还是很远。

  那怎么办呢?

  除了继续去靠近他,季绎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想了想,斤斤计较地要求道:[你还我早晚安。]

  幸悬看了没回,只是在心里嘀咕,本来就不应该是你的,怎么能叫还呢,脸真大。

  他之所以觉得季绎和自己一样,都是在享受这份友情以上的微妙感觉,是因为Alpha的占有欲很强,如果真的喜欢某个人,是藏不住的,连夜扛回家都不过分。

  他以前那些有意无意的撩拨,如果季绎喜欢他,他早就被就地正法了。

  哪里还能上窜下跳,肆无忌惮。

  所以说他俩心照不宣,但责任不在季绎,是他没有边界感,一直在邀宠。

  中午俩爹不在家,留了半成品午餐给幸悬自己加热,他正在厨房捣鼓,就接到了季绎的视频邀请。

  他拒绝了。

  幸悬:[做饭,忙。]

  季绎又打语音电话,他还是拒绝了。

  幸悬:[你他妈的,我不是说忙吗?]

  季绎:[你接了放一边,又碍不着干活。]

  幸悬:[碍得着。]

  季绎:[幸悬,怎么了?]

  幸悬又不回消息了。季绎静静等待着,二十分钟后,确定幸悬真的不想跟自己交流,他难以置信,深吸了口气。

  为什么?

  这么明显的回避,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季绎很郁闷,动了动手指,急忙翻到之前的聊天记录,试图找出断层在哪里。

  经过仔细的对比,他发现变化是在幸悬发完飞吻的视频过后,就开始显得不冷不热。

  “发完视频之后发生了什么?”季绎喃喃问,这要问幸悬自己才知道,可对方又不肯接电话,甚至信息也不回了:“混蛋。”

  季绎:[幸悬,回消息。]

  幸悬:[我吃完了,去睡觉。]

  季绎:[你怎么了?]

  幸悬:[困了。]

  季绎:[跟我说行吗?]

  幸悬吐了口气,季绎这家伙,怎么就不能让他安静一下呢?

  幸悬:[你有点烦,你的高情商呢,让我自己待一会。]

  季绎:[跟我说。]

  他发语音通话过来。

  幸悬拒绝了,很无奈:[季绎,再这样就不礼貌了,神仙都有想独处的时候,我也有。]

  季绎:[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幸悬心领了他的担心,不再回。

  还有一天,季绎却如坐针毡。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猜测,可能幸悬发现了他的心思,觉得很恶心,然后就是这样,选择疏远他。

  可是想想,幸悬的脾气没这么好。如果真发现了猫腻,怕是会惊天动地,腥风血雨。

  所以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呢?

  已经快到睡觉的点了,季绎一直想着没有答案的问题,意料之中地把自己想失眠了。

  他想给幸悬打电话,又怕这种极端的联系频率会适得其反,吓到幸悬。

  他想来想去最后也没有行动,就是睡不着。

  “……”季绎坐起来,揉了揉开始胀痛的额角,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极端的心情引发了易感期。

  他连忙起来,找出抑制剂给自己打了一针。

  易感期很难熬,抑制剂只能缓解大部分状态,这下季绎更加睡不着了,Alpha的暴虐欲在他身体内冲撞,膨胀,哪怕他的定力一向很好,也有些吃不消。

  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他暗想。

  “幸悬,你究竟怎么了?”季绎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喃喃自语。

  半晌。

  他拿起手机,忍不住又想给幸悬打电话,但是另一只手及时夺了手机。

  把手机砸了。

  *

  幸悬这边天还没黑,不过下大雨了,乌云和雨幕占据了他的窗户,还有摇曳的树枝,衬上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有种拍电影的感觉。

  幸悬坐在窗边看雨,不知道看了多久。

  “小悬,下来吃饭了。”门外传来苏安酒的声音。

  “爸爸!我不想吃饭,吃零食吃饱了!”幸悬在屋里扯着嗓门大声喊。

  “是吗?那你饿了再吃,放冰箱里。”苏安酒虽然无奈,但也没说他什么。

  “好。”幸悬抹了把脸,窗外的雨水从窗缝里溅进来,扑在他脸上凉凉的。

  他喜欢夏天的雨,等雨势小了他把窗户打开,人撑在窗台上,感受雨雾的潮湿,看着整个世界都朦胧神秘,既伤感又十分浪漫。

  雨一直下。

  幸悬把上半身都探了出去,雨点密密地打在他脸上,他整张脸庞都湿透了,但是很爽。

  “啊——”

  轰隆轰隆——

  “啊——”

  一楼,苏安酒连忙跑上来,敲响幸悬的门:“小悬,你在叫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打雷很烦!”幸悬说道。

  苏安酒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气向来不好,易燃易爆炸,但没想到打个雷也能烦到他。

  “老师,怎么样?”楼下餐厅,韩旭向伴侣投去疑惑的目光。

  “打雷烦到他了。”苏安酒受不了地说:“一副狗脾气,从小就这样。”

  韩旭失笑,然后很中肯地说:“小悬的脾气算好了,该懂事的地方绝不含糊。我说认真的,他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你不要太低估他。”

  “那也还是个小屁孩。”苏安酒笑笑,不过心里也是骄傲的,父母哪有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的?

  然后想到明天下午儿子就要回国了,他眼神中充满不舍:“唉,如果他能留下来读书就好了。”

  “我提了提,他不考虑。”韩旭亲了下伴侣的嘴唇:“小悬舍不得国内的小伙伴,就不勉强他了。”

  “嗯。”苏安酒有点遗憾。

  九点后,韩旭说:“我上去看看他要不要补习。”

  顺便端了点沙拉和果汁,不吃晚饭肯定会饿吧。

  “小悬?”韩旭敲门。

  “韩旭师兄,我睡下了……”幸悬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朝门口闷声说了一句。

  “这么早?”韩旭很惊讶,平时大晚上都还很活跃的人,今晚竟然睡得这么早。

  “行,那你睡吧。”不过他也没多想,端着东西就下去了。

  才九点钟,确实有点早。而幸悬之所以这么反常,不是故意不理人,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不是心里不舒服,是身体真的不舒服。

  他也很郁闷,难道是下午淋雨的锅?

  不可能啊,他这个人健壮如牛,常年不生病。

  曾经脱光了吹一宿18°空调都没事的人,怎么可能淋一下子雨就生病了!

  仅有的几次生病经历告诉幸悬,这种情况只要闷一下汗就好了,于是他把自己闷进了被窝里,然后关掉空调。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热出了一身汗。

  然而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受却没有消失,反正变本加厉,越发猖獗,弄得他越来越难受。

  “草……”持续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幸悬终于认清现实,这次的病不是闷个汗可以搞定的。

  他摸出手机,认命地给苏安酒打电话。

  “爸爸,我好像生病了,快上来救救我。”他呜咽着。

  苏安酒腾地一下站起来,向楼上跑去,韩旭也追上去,问道:“老师,怎么了?”

  “小悬生病了。”前面的人说。

  “难怪他不想吃饭,还这么早睡觉……”韩旭懊恼道,当时他就应该想到了,却没有多问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我疏忽了。”苏安酒满脸内疚,长时间没有跟孩子待在一起,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注意些什么。

  到了楼上,他打开幸悬的房门进去,问:“小悬?哪里不舒服?”

  “……”幸悬掀开被子,露出一张潮红汗湿的脸庞,说:“哪里都不舒服,好难受啊,快送我去医院,我估计是分化。”

  什么,分化?!

  两位家长瞪大眼睛。

  下一秒。

  “我去开车,预约医生。”韩旭连忙跑出房间,去拿车钥匙。

  苏安酒去拿抑制剂,隔离喷雾等等,防止幸悬在车上就完成分化。由于不知道儿子会分化成什么,他两种都拿了。

  “小悬,你还能走吗?要不要爸爸背你?”苏安酒回到房间问。

  “不用……我怕压垮你……”幸悬难受道,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那你小心点,慢点走。”苏安酒给他披了一件风衣,从头罩到脚,希望这样可以带给分化中的幸悬一点安全感。

  “爸爸,我好害怕啊,”幸悬涩声说:“听说年纪大了分化很难受,我现在只是初期,还没到重头戏,对吧?”

  “别自己吓唬自己,”苏安酒一边扶着他,一边安慰:“也不会很难受,到了医院让医生给你打针就好了,不用害怕,爸爸陪着你。”

  “嗯……”幸悬也不是真的很怕,就是想跟父母撒个娇。

  一个小时后,医院的隔离室外,苏安酒和韩旭静静等在外边。

  隔离室内,幸悬和两名Beta医生待在一起,正在进行分化。他在病床上,体验了一次丧心病狂的疼痛,哪怕打了针还是很痛,好像将他浑身筋骨打断又重组那么痛。

  最痛的还是脖子那一块,就像被火烤一样,又像被刀割一样,非常刺激。

  如果这就是变强变大的代价,那他忍……忍不住了,他最后痛晕了过去。

  在幸悬晕过去不久之后,一股清幽馥郁的信息素,从他发育成熟的腺体里溢了出来,瞬间充盈了整间隔离室。

  那股香味淡雅宜人,郁郁青青,是花香。

  幸悬的第二性别,分化成了一个Omega,而非他心心念念的Alpha。

  医生检测完幸悬的各项数据,没有异常,是个非常健康的Omega,医生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门外的家长们。

  苏安酒呆在原地,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是说他不喜欢Omega,是孩子自己不喜欢。

  “谢谢医生,他太高兴了。”韩旭赶紧拍拍苏安酒的后背,他们不能这样表现。

  “哦,谢谢医生,是的我太高兴了。”苏安酒回神,笑道。

  天亮后,病房里,苏安酒坐在床边,久久凝视着儿子正在沉睡的脸庞,心情万分复杂。

  “哎,”苏安酒长长叹了一口气,对韩旭说:“小悬这孩子一直想当Alpha,如果醒来发现自己分化成了Omega,会不会接受不了?”

  韩旭:“……”

  别说亲爸担心,他这个后爸也担心。

  虽然跟幸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对方的臭屁和自信程度他深有体会。

  “都怪我,如果我不是Omega,他就不会分化成Omega了。”苏安酒握着儿子的手,面露自责。

  或者说不是Omega这个身份的错,是他的经历给儿子造成了影响。

  “不会的,”韩旭按住他的肩膀,皱眉:“老师,你怎么能这样想?太偏激了。”

  苏安酒摇摇头:“韩旭,你以为小悬为什么那么抗拒成为Omega?是因为我。”

  幸悬刚醒,听到自己分化成了Omgea,僵住。

  草?怎会如此!!

  他准备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发癫,却听到他小爸继续说:“他小时候见过我和幸思远争吵,也见过我狼狈煎熬的模样,他长大后一定知道,我为了离婚付出了什么代价,洗标记对一个Omega的伤害太大了,他会害怕成为Omega太正常了。”

  苏安酒感到心疼,语气有点哽咽:“是我对他造成了心理阴影,那时候我太年轻气盛,根本没考虑过好好保护他,他每天生活在气氛不好的家里,承受着我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幸思远的情绪,我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没有人顾及他。但责任最大的还是我,即使我这么对不起他,但是韩旭,他很爱我,对我的遭遇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耿耿于怀的那个人。”

  韩旭叹了口气,抱住老师:“我明白了,所以他想变得强大一点,想回到过去保护那个时候的你。”

  病床上,幸悬的睫毛动了动,极力忍着没有睁开眼。

  怎么回事啊,要把他搞哭了。

  不过他小爸说的不对,准确地说,是过去对但现在不对。

  他以前确实觉得当了Alpha就叼炸天了,长大以后才明白没这么简单。

  一个人要真正强大起来,智力、经验、心性、手段、学识,缺一不可,身体素质只是其中的一方面而已。

  所以,与其天天幻想着分化成双S级Alpha,还不如埋头多刷两道题。

  分化成什么是天注定的,但是考多少分,上什么大学,深造什么行业,这些都是靠自己的行动去挣来的。

  分化成Omega也并不意味着就不能强大。

  一个人如果需要依靠性别来武装自己,那才叫彻头彻尾的弱者。

  幸悬想着,我真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