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睐正打算把这段质问糊弄过去,手机就响了。

  林睐仿佛遇到了大救星,但是拿出手机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复杂。

  杜瑶见此状况就连忙起身:“我回屋睡觉了,随便你吧。先和你说,我这次来可真不是想帮你忙,是我老板安排的出差任务。”

  林睐对她粲然一笑:“知道了杜记者,您快回去睡美容觉吧,万一你的变态老板半夜打电话让你赶稿呢。”

  杜瑶也知道她这是主动示弱,不想再提之前那个话题,但又不愿陪她装疯卖傻,叹口气,用力关上门离开了。

  那通电话断了,林睐只好自己给人回过去,打开通话记录界面,备注是一只羊驼的表情符号。

  太长时间没和姜自盼杜瑶以外的人用电话联系,再加上刚才受杜瑶的情绪影响,她皱着眉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自己的圈子里有谁外号羊驼,又想着自己现在也不算很方便和外人闲聊,便没回。

  哪知这人又打了过来。

  “你好。”

  “你这么客气干嘛?”边应漓问,“腾冲机场,过来接我。”

  林睐分辨了一会儿:“边应漓?你怎么来腾冲了?”

  “赶紧过来,让你们旅馆老板给我留间房。”边应漓这话听着挺拽,但是说话语气还算平淡。

  接到人了,林睐问他:“我为什么会给你留个‘羊驼’符号的备注啊,我想半天没想起来你是谁。”

  边应漓嫌热,把外套脱了,里面只有一件很透很薄的白短袖,左肩的黑色水仙刺青若隐若现,闻言脱衣服的手一顿。

  “姐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这会儿找我说相声玩啊?”边应漓脱下外套,“我养了个羊驼。”

  林睐恍然大悟:“噢,这样啊!我说呢,你和羊驼也不像......”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告状,“那个谁,刚刚才教训我,说我糟蹋花了,就和爱乱动的动物一样......靠,真他妈服了,他不会说的是你的羊驼吧?”

  边应漓听懂了,打开了整面车窗:“你们这么喜欢慢慢也没见你们来找他玩。对了,我还是不和你们住一家了吧,那老王八蛋是不是和你们住同一家?”

  正好是红灯关头,林睐停车看他,喃喃道:“你小子是有多受宠啊......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也这么叫他......没被他弄死?”

  边应漓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今晚有点失常,往车门靠了靠:“你得罪他了还是老东西最近发疯了,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怕。”

  灯变绿了,林睐回头开车,同时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以后叫你大嫂。”

  边应漓心里嘀咕,自己好像这段时间太猖狂,忘了老王八蛋有多吓人。到了旅店,边应漓居然真的要拒绝和他们入住同一家:“不不不,我真的怕遇到他,尤其是你还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到了他。”

  林睐笑了:“小少爷,这地方你也没得选。有钱也没条件更好的了。”

  边应漓屈服了。

  林睐没问边应漓来的原因是什么,这么巧合肯定是明涣那边给他通风报信了。这么说来,只有自己不知道边应漓是江越身边人。

  可是现在呢?自己身边好像又只有这么一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成长环境的“朋友”,艺未必高但胆绝对大,对姜自盼都口无遮拦。

  林睐打量起边应漓来,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漂亮吗?那脸上还有些稚气,看着挺机灵的;聪明吗?聪明人现在就对周边每个人亮了自己的底牌。好像都不对,但他好像都无所谓。

  “我要见杜瑶。”边应漓走在前面扭头看林睐,“她住哪间?”

  林睐愣了愣,走近了些小声问:“什么?”

  边应漓没陪她演:“要么你把杜瑶找到我房间来,我有事和她说。别让老王八蛋知道我来了。”

  “那可能晚了,”林睐耸耸肩,“姜先生没准在我身上装了定位,早就看出来我干嘛去了。”

  边应漓停下脚步转头瞪她:“就这办事能力?”

  林睐盯着这吹胡子瞪眼的小孩笑了:“别摆谱了小少爷,你怎么认识杜瑶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要不是有人求我来保护好她我会来吗?这么多年我就没再来过这儿。”边应漓咽下一口气,气鼓鼓就走了。

  林睐看着这小孩的背影,一时没太懂自己怎么惹到他了,不过乍一想,好像自己几乎没见到这人使小性子,还这么娇气,就像被主人用逗猫棒戏弄了的猫,炸毛不理人。也不知道姜自盼看上他什么了,作成这样没把他赶走。

  明涣居然有心把这位请来照顾自己的下属,看来离开 DUSK 这些年人都不得不变,哪怕你当年在江越面前也冷得高不可攀。

  这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地下行动,而且明面上姜自盼也没做任何安排。第二天杜瑶坐在外面的院子里煮着咖啡撰稿,忙碌利落的样子和这个坐落于小镇的悠闲的样子格格不入。

  “你们明总这么不人道的,出差还带远程写稿子的?”林睐穿了一条玫红色长裙搭一件长长的白色薄纱,松松地挽着头发,只涂了口红,没化妆。

  杜瑶抬眼看她,手往身旁的土炉台上一指:“给我倒上。”

  林睐打量她,也顺手给她滤咖啡:“你这样特像上这儿挖矿的女总裁,大清早的妆就化好了。”

  杜瑶瞥了眼放在手边冒热气的咖啡:“你再起晚点吧。”

  林睐笑嘻嘻地单手撑着桌边:“那我还真起不来。诶,昨晚我弟找你干嘛呢?”

  杜瑶伸手欲取咖啡,顺手在林睐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你弟?我不信。”

  一听这话,林睐干脆坐在桌面上低头问她:“为什么不信?”

  杜瑶抿了口咖啡:“人家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这话倒还真是新鲜,没人和林睐开这种玩笑,也少有人真的能比林睐还有气场,况且那可是边应漓,林睐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觉得边应漓有多招人稀罕。

  “真的啊,为什么啊?”林睐用胳膊肘戳她,“不是,人家真是我弟,不信你问他去。”

  杜瑶翻她白眼:“客观事实。你闲不闲,你老板不找你吗?”

  “这么嫌弃我吗?”林睐笑着坐起身,“姜先生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搭理我。”

  “不是嫌弃你,姐姐。我这儿忙着呢,没空陪你玩。”杜瑶抬头看人无奈一笑,“找你弟弟玩去吧。”

  看着杜瑶没有生气,林睐放心了,扯掉松松的发髻就走了,刚走出没几步,又返回,低声对杜瑶交代:“你别和老板说我弟也来了啊,他俩好像有点过节,见面准能撕起来。”

  杜瑶看着电脑冷笑:“那就免了。昨晚吧,送你弟出我房间的时候刚好碰见有个男的在楼道和你老板说话呢,你老板戴着眼镜沉着脸,一见到你弟脸更沉了。”

  林睐眨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他俩今早起来了吗?”

  杜瑶打着字叹息:“你这话问的,他俩还能睡一起......不是吧?”话问一半自己抬起脸来,“啊?”

  林睐抬头望天:“啊,今天不会下雨吧。”

  ......

  姜自盼看见边应漓,便对邓建明示意不用再说。边应漓对杜瑶歪了歪头,笑得人畜无害:“晚安小杜姐姐。”

  再回头,姜自盼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边应漓心里一阵说不上由来的慌,就好像以前上语言课盯着窗外发呆,猛一下发现江越正在外面看着自己,把走神的人抓个正着。

  这么一想,这兄弟俩的眼神还真挺像的。

  边应漓没有睡懒觉的机会,一大早就被邓建明的敲门声弄醒,但碍于对方是邓建明,他也没好撒起床气。

  “边先生,姜先生请你一起用早饭。”邓建明挺客气地笑,“他在楼下等你。”

  边应漓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才点点头笑道:“好久不见啊邓叔。”

  邓建明皮笑肉不笑。谁想见你?也不知道姜老板怎么还真把这人捧着宠着了,也不见得有多好,好像也不如人家易少爷聪明。再一想,或许装傻都能装得毫无痕迹也是种本事,姜自盼图个新鲜,一时多宠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了一会儿,边应漓指了指门,有些手足无措:“那什么......我换了衣服下来,邓叔你先下去吧。”

  “噢好。”邓建明忙不迭替他关门,琢磨着这小东西挺长时间没见,好像哪儿变了,没以前那么幼稚,圆滑了不少,倒有些易贤的感觉了。

  走出建筑,邓建明看道在清晨灰蒙蒙的雾光里,橘红的光点几乎没动过,姜自盼把点着的烟拿在手上却不抽,眼睛很冷地看着远处掩藏在薄雾下的连绵山峰,像是在沉思、在凝视什么。邓建明开口打破这寂静:“姜先生,小边说换了衣服就下来。刚才去他还没醒呢。”

  姜自盼用那只夹着烟的手的掌心轻托自己的额头,眼神依然深长地望向远方:“嗯。”

  整理.2021-07-23 01:59: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