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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些只有谢桑言才知道的过去,他全都如数告诉了叶尧,没有丝毫隐瞒。
叶尧缩在他怀里,因为哭了太久,眼皮高高肿起。
谢桑言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揉按着他的眼尾,叶尧抓住他的手,呢喃问:“爷爷他……不在了吗?”
谢桑言道:“他会在的,只是我们看不见他而已。他仍然在这世上的某一处,自由自在的活着,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自由。”
叶尧眼眶里蓄满眼泪,他生生眨去,把自己的脸埋进谢桑言胸膛里。
他喊:“言哥。”
像是知道他这一声代表着什么,谢桑言柔声道:“嗯,我一直在。”
二人把一切言明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紧紧抱在一起。
叶尧哭累了,谢桑言就让他先睡上一觉。
他替叶尧盖好被子,准备出去给他温一杯牛奶,刚站起来,一只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抓住了他。
叶尧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珠,里头亮晶晶的。
“你去哪儿?”因为在被子里说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去给你热一杯牛奶。”
叶尧摇头,手上使了点力气,谢桑言便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回床边上,他抚摸着叶尧的额头,“怎么了?”
“别走。”
谢桑言一怔,他反握住叶尧的手,道:“好,我看着你睡。”
叶尧这才安心,敢闭上眼睛了。
谢桑言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哄着他,叶尧很快睡熟了。他紧紧握着谢桑言的手,谢桑言也就没有抽开,怕惊醒他,他躺了下来,专注地看着叶尧的睡颜。
他终于能这样光明正大地睡在他身侧。
时隔多年,
他的晃晃,终于可以再次在他怀里安然入眠。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他幻想过的那些美梦。
但是此刻,不再是梦了。
叶尧这一觉睡的很沉,他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了爷爷,也梦到了过去的谢桑言和自己。但是这一次梦醒,他却并没有失落。
因为等他睡够了醒来,看到的是谢桑言近在咫尺间的脸。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谢桑言闭着眼睛,叶尧也没有动,就这样安安静静凝视着他。看着看着,心情就变得大好,禁不住地偷笑,心想:言哥长得真好看,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良久之后,他小心翼翼支起上半身,趴在他身边,伸手隔空去描摹谢桑言的五官。
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嘴唇。
叶尧的手指来来回回在他的嘴唇上方停留许久,想触碰,又不敢,伸出去,又收回来。
他撑着下巴,指腹按着自己的嘴唇,下意识去咬自己的指尖,咬得指尖湿漉漉一片。
在他又一次忍不住想去摸谢桑言,手指刚伸过去时,谢桑言就猝不及防睁开了眼睛。
“!”叶尧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立即想把手收回来,还没等他动作,谢桑言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呢?想摸就摸啊。”
“……你没睡着啊?”
谢桑言道:“鬼不用睡。”
“那你干吗闭着眼睛?”
谢桑言理所当然地答:“因为我在偷看你啊。”他揉着叶尧湿哒哒的指尖,“谁叫你睡着的样子太可爱了,我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着看着,你就要醒了,我心虚,就只能装睡了。”
他说的直白,叶尧心狂跳不止。
谢桑言笑着道:“我们这也算心有灵犀,是不是。”
“……”叶尧从脸一直红到耳朵,抿着嘴,点头。
谢桑言拉着叶尧的手,将他的掌心摊开,嘴唇轻飘飘落在他的掌心里。
凉凉的。
叶尧指节蜷缩,想抽回来,谢桑言不让。
他就这样,近乎虔诚的,从他的掌心,一直吻到他的指尖。
叶尧整个人都在抖。
谢桑言捧住他的脸颊,轻轻将他的脸托起,叶尧不可避免地和他对视上。
“阿尧,”谢桑言问:“我可以亲你吗?”
其实谢桑言本可以不用问,他直接亲下来叶尧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可他偏偏问了,在征求叶尧的意见。
叶尧简直要羞耻炸了,心里痒得不行,身体很诚实地点了头。
“……嗯。”
于是谢桑言就这么亲了下来。
只有唇瓣相贴,蜻蜓点水,接触还没两三秒,他就离开了。
叶尧懵懵地张着嘴,藏在牙齿后的舌尖都被烧红了。
他呆呆地盯着他,谢桑言若有所思道:“看来晃晃不满意。”
“什么……”
沙哑的话刚出口,谢桑言又低下头,重重地亲了下来。不同于刚才的蜻蜓点水,这次是真真切切深入的吻。
房间里没了动静。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一丁点布料摩擦声,及轻不可闻的喘息。
叶尧勾着谢桑言的脖子,被他整个压在了床上,他紧紧闭着眼睛,乖乖任谢桑言放肆地掠夺。
身体里的血液好似也被烧沸了,他呼吸滚烫,身体发了软。尽管自己竭力配合着谢桑言,可是力气渐失,慢慢就跟不上了。
亲了不知多久,叶尧浑身都痒得难受,总觉得还不够,他按着谢桑言的后脑想要自己和他更贴近一些,再贴紧一些。
希望谢桑言能再用力一点。
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被子枕头落在了地上,床单也被弄得皱巴巴的,二人浑然不觉。
直到一声带着笑意的口哨声在门外响起。
两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登时分开,双双坐起看向门外。
谢桑言头发被抓乱了,叶尧嘴唇肿的不像样,湿淋淋地泛着水光。
沉月拿着一半西瓜,笑眯眯地倚在门边,啧啧赞叹:“——哇哦。”
谢桑言黑着脸:“……”
叶尧把通红的脸埋进被子里:“……呜。”
谢桑言将自己微微乱了的衣领整理好,率先走出了门外,狠狠瞪了一眼沉月:“你迟早长针眼。”
沉月哈哈大笑:“谁让你们不关门啊,还怪我啧啧啧。”她存心逗弄屋里因为害羞久久不敢出来的人,喊:“小叶尧你好漂亮哦~我也想亲亲,给姐姐我亲一口……哎呀!谢桑言你打我干嘛!!”
谢桑言将沉月赶下楼,叶尧听见外头没动静了,才敢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摸着自己还在发烫的嘴唇,半晌,轻轻笑了,兴奋地又钻回被子里头直蹬腿。
沉月将谢桑言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摆在一楼客厅里。
她坐在沙发上捧着西瓜,一口一勺吃得欢。
“怎么样?我审美不错吧。你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要多少钱,那奸商还拿古董说事想要坑我的钱,也不看看我是谁,能让他得逞?”
谢桑言拎起其中一件衣角布料看了看,点头:“谢谢,辛苦你了。”
“好说,多给我跑腿费。”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叶尧给你烧了那么多纸钱,你花都花不完,干嘛这么小气。”
谢桑言抱着那堆东西往楼上走,沉月笑吟吟地对他的背影说:“我今晚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谢桑言头也没回,“你如果变态到想听墙角我也无所谓。”
沉月翻了个白眼:“嘁。”
谢桑言最后像是剥洋葱一样,将叶尧从裹的层层叠叠的被子里剥了出来。
因为在被子里闷得太久,头发衣服乱糟糟的,脸颊上也浮着热腾腾的粉。
“不闷?”谢桑言瞧他样子可爱,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叶尧小声嘟囔:“被她看到了……”
“那又怎么了?”
叶尧脸皮薄,一想到他和谢桑言这样那样时被沉月看了个正着,就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里。
“没事,她不会乱说的。”
叶尧:“……”这是重点吗?
“你和我来个地方。”
他将叶尧从床上拉下来,带着他来到了另一处房门前。
“先闭上眼睛。”
“干什么呀?”
“言哥让你开心,”谢桑言去捂叶尧的眼睛:“闭上。”
叶尧就乖乖听话闭上了。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谢桑言在他身边,他并不害怕。
谢桑言牵着他进了门,然后将门轻轻关上。叶尧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特别浓郁的香味,是花香。屋里怎么会有花?是点了什么香薰吗?他也没说话,就这么在谢桑言的带领下走了大概六七步后,停下了。
谢桑言说:“可以了,睁开吧。”
叶尧一睁眼,不大的房间里摆满了小小的蜡烛,五颜六色的花瓣铺在地毯上,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型,心型中央坐着一只小小的拉布拉多幼犬,小狗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小嘴巴里叼着一个小花篮,里头摆着一对闪闪发光的银色对戒。
谢桑言走过去,将那一大一小两只戒指拿到手里,顺带撸了把狗头。小狗任务完成,立即撒欢满屋子乱跑,最后停在叶尧脚边,撅着屁股用力咬他的裤腿。
被这大阵仗吓到,叶尧顿时语塞:“这……”
谢桑言就在这种情况下单膝跪地,朝叶尧伸出了手:“阿尧,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起初的惊愕过去,叶尧哑然失笑,他双腿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和谢桑言面对面,轻声道:“你干吗弄这些呀?”
他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谢桑言有点慌了:“你……不喜欢吗?”他解释道:“是沉月说,女孩子喜欢惊喜,喜欢这样子被求婚的,是我搞错了吗……”为了今天,沉月给他推荐了很多书,什么《恋爱秘籍》《追求女友的一百零一种方式》《婚礼大全》,虽然名字有点老掉牙,但是沉月说这都是她收藏已久的秘诀,谢桑言看她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才决定相信她,把那些书都翻烂了才决定今天这个方案。全然忘记沉月她自己就是个万年单身狗,没有实践经验,全是理论知识。
失败了吗?
谢桑言像是陷入了某种解不开的难题,眉头都皱紧了。
叶尧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故意逗他:“可我不是女孩子啊。”
“这……这可怎么办,你不高兴吗。”他罕见地手足无措,叶尧又不忍心了,他凑过去,握住谢桑言的手,仰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言哥,我高兴的都要死掉了。”
听了这话,谢桑言还有点懵然:“我还以为……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叶尧道:“我就是吓到了,原来我的言哥私底下会为我做这么多事情,愿意为了我花心思,我只是,好久没有尝到过这种滋味,高兴得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尧……”
叶尧湿了眼睫:“有你在真好。”
谢桑言弯起嘴角,问:“那你愿意吗?”
叶尧莞尔:“我当然愿意啊。”
谢桑言便单膝跪地,将戒指套进了叶尧的无名指,和那只铜钱玉戒叠在一起。
叶尧伸手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才将那只大一些的戒指拿过来,戴在了谢桑言的手指上。
十指交握,两只戒指熠熠生光。
谢桑言乐不可支:“这就算是,结婚了吧。”
叶尧点头,忽又想起:“我这算不算是冥婚?”
谢桑言被问住了,竟真的思考起来。叶尧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算啦,都一样,没差。”
叶尧抱住谢桑言,认真说道:“其实形式根本不重要,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很满足了。即便今天没有花,没有戒指,我都会答应你的。不管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依你。”
谢桑言吻着他的发顶:“这么爱我?”
“嗯,就是这么爱你。”
说完,两个人便抱在一起轻轻晃悠着,又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开始笑,笑完了,谢桑言道:“我也爱你。”
“汪!”
小狗崽在花瓣里翻着肚皮打滚,叶尧忍俊不禁:“你怎么还弄了只小狗。”
“我不想你再抱着那只小狗玩具睡觉,我没有心跳了,所以,我想让你身边至少有一个暖呼呼的活物,陪着你。”
“……”叶尧垂下眼睑:“言哥,有没有心跳都没关系,只要你在就够了。”
谢桑言故意道:“那我把小狗送回去?”
像是知道自己要被退货了,小拉多跑过来扑到叶尧腿上哼哼唧唧,叶尧舍不得了,道:“留着吧,我们一起养。”
“好。”谢桑言本就是说笑,立即答应了。
“对了,我还有个东西。”谢桑言突然起身,又不知从哪儿搬来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
他把东西放到叶尧面前,叫叶尧掀开。
神神秘秘的。
叶尧掀开来一看,里面摆着两件绣花纹样都很精致的红色衣裳,还有两只银色的雕花酒盏。
“这是?”
谢桑言拿出衣服,抖开,叶尧愣住。
这是两件男式的中式婚服。
“我们的结婚礼服,喜欢吗?”
叶尧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再仰头望了眼谢桑言手里的衣服,这叫什么?
中西合璧的婚礼吗?
谢桑言解释道:“这是真的古人嫁衣,听老板说有三百多年历史,我托人才买到的,和边二穿的那种低档货可不一样。”
叶尧:“……”
好吧,他大概能知道为什么谢桑言今天又是戒指又是嫁衣白酒混洋酒的了。
想来那天应该喝了不少醋,一直酸到今天。
“阿尧,你说什么都依我的。”
叶尧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顺从地穿上了。
谢桑言还挺正式,穿了衣服还不够,又拿过两杯酒盏,装满酒液和他喝合卺酒。
酒水度数不高,却喝得叶尧头晕目眩。
叶尧依着他做完了,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系列行为都挺逗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谢桑言问。
叶尧软软地答:“高兴呀。”
谢桑言轻轻掐住他的脸颊,沉声问:“酒喝完了,知道接下来干什么吗?”
叶尧歪着头,半晌,反应过来了,脸红了。
谢桑言亲了他一口:“该做更高兴的事情。”
叶尧脸皮滚烫,欲盖弥彰别过眼,不和他对视。
谢桑言将他抱进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亲他的脸颊,声音钻进他耳朵里:“愿意吗?”
叶尧颤抖着手指抓紧了谢桑言的衣服,反手回抱住了他。
他小声道:“……愿意。”
下一秒,房中所有蜡烛同时熄灭,黑暗涌入房中。
“汪!”看不到东西的小狗轻轻叫了一声。
叶尧道:“要不把它放到门外去吧,它好像有点怕。”
“没事。”
“那你,开一盏灯,不然它一直叫。”
“你确定?”
叶尧很是羞耻地挤出一个音节:“嗯。”
话音刚落,床头的壁灯亮了,暖黄的柔和光芒铺在了房间里,小狗有了光,趴在毯子上不闹腾了。
“看吧,它不叫了。”
床上被子高高隆起,被子里传来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我后悔带这只小狗回来了,你好关心它。”
叶尧心情很好的笑了几声,声音又低了,伴着微微的喘息,他道:“我更关心你,我的好言哥。”
“真是油嘴滑舌,我的宝贝晃晃。”
“呕。”
他俩的动静传到地毯上的小狗耳朵里,小狗玩累了,眼皮子止不住地往下合,在陷入梦乡的前一秒,他觉得很有必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想。
于是用尽全力甩了甩尾巴,小小地喊了一声: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