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长沙,少年才明白男子有个同性伴侣,他叫阿涛。记得那晚雨已暂歇,灯黄天黑下,阿涛与他打招呼:“你叫林凯吧?林凯,你好。我是你爸爸的……你可以叫我叔叔,若是不乐意,可以叫阿涛。”
……
他永远都记得在雪地里堆雪人的日子,总有人将他的雪人推倒。他很生气,然而并没有办法。多年以后他发现是一位叫顾平川的男孩推倒的。因为他嫉妒、恨,嫉妒别人有□□,恨他现在的迷惘与无奈。他是个强盗,小痞子,黑兮兮的,脏兮兮的,全身瘦黑,但很有力气。雪地里,顾平川吻了他。然而待他清醒过来,人已不在,吻温不存,只在雪地里发现一个绿色玉佛。然而他不知,那玉佛是多年以后他们再次相见的信物。
在长沙的日子,很动荡,阿涛和爸爸都心神不宁的,过日子十分小心。有一天爸爸对他说:“爸爸对不起你,以后爸爸会弥补你。爸爸会给你最好的,阿涛也是。他不会离开我们的,他离开了我们就会死的。我们永远都要生活在这座城堡里面,你做我们的王子。谁也不许拆散我们。你以后,不许掉泪。要是我出了差错,你要相信,我永远在你身边。”
后来,爸爸死了。
他很伤心,很伤心。
他终于成了孤儿。
但后来,阿涛收养了他,视他为己出。
但他多次在梦境里梦见爸爸,他真的很想念很想念,很想念他身上的清香,很想念他带来的安全感,很想念他做的菜,很想念他与阿涛温柔的对话,甜蜜的对白。
……
然而,当我回过神来时,一切都是虚幻的。闭上眼,一切都在上演,一切都在重复,一切都在流走,但又似乎将要流回。但睁开眼时,一切都已经流散成风、散落成沙。
一骨骨,一节节,一字字,一句句。
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经脉,每一滴血液。
都让我心里隐隐作痛。
林森教会我最受用的一句话就是:人的一生最值得学习的东西,就是分离。以后要是有人与你分离,你要选择接受。
其实我早就明白了,因为以前年少懵懂,不懂得天高地厚,不懂得深文重字,更不懂得掘学挖思。
他叫我学会分离,殊不知,是他制造了分离。
谁叫他最先离开我?离开之前一句话都没有。
好在,他把阿涛留给了我。
然而林森的话语很受用。顾平川就像沙砾一般,时而让我触肤滑爽,时而钻心我的心肺,磨烈深痛,让我痛不欲生。他铸造的分离太永久,他给我的伤口太痛烈,他又时而在我的伤口上撒上盐、泼上酒、插把刀、爇上火,让我恨,让我痛。
可是我只有等。
等他回来,等他道歉。
心里明明装着他,却装作不再爱他。
心里明明在乎他,却装作不再在乎。
等他回来时,我却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
因为他给我的每一个伤口,每一口恶言,每一次分别,每一次剧痛,都是人情世故的烦扰牵扯制造出来的让我们心中不能接受的痛烈,痛烈的解决,痛烈的释放,痛烈的愈合,痛烈的化身,都需要牺牲我,牺牲我们,牺牲我们必要的时间,牺牲我们必要的情愫,来换得暂时的和平。
倒不如说,是他人的和平宁静。
而我们,只能暗自隐隐作痛,只能表面学会坚强,学会忍受,学会不屑。
因为,他伤害了我的同时,也伤害了他自己。
这么多年走过来,我相信,坚信,确信,他爱我。
就像阿涛爱林森。
就像林森爱阿涛。
他每在我身上划开一道口子,每伤害我一次,他也会感受到比我身上更为剧痛的痛。
因为我们被命运诅咒了。
命运诅咒我们在一起。
我们是双生人,缺了一半,另一半不会久存。
若是林森还在世上,我想他会教会我如何去爱,如何去把握爱,如何取舍爱。
阿涛是我爱情、人生道路上的支持者,他不会做什么,他只有肩膀让我靠,有怀抱让我投,安慰我,安抚我,培养我。
我爱他们,爱死了他们。
顾平川教会了什么?他教会我人生道路上不可能一帆风顺,暂时的分离也许会让我看到前面的道路黯淡无光。我也许会走下去,坚持下去。我也许会放弃,会回头。但他就在前方,他希望我拥有勇气,希望我的心永恒不变,就好像他的心一样。待我走过全程,就是与他相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