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时,房间内一片寂静。
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与手背血管输入的冰凉告诉我,这是医院的病房。
房间内没开灯,坐在窗边的某个高大身影遮挡住了一大半的月光,阴影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出声,半阖着眼,想着我与戚仁之间一团乱麻的关系。
我想我似乎需要重新审视戚仁的感情。
那也许不是容易熄灭的荷尔蒙冲动。
一时兴起的感情,撑不过五年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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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似乎在想事情,沉默了很久。
他打电话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默默地听着他与电话那头交涉,想要拿到那个智慧医疗的项目。
我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自然能听出他的妥协退让。
何必。
为了我这样一个冷情残酷的人。
我看着眼前的虚空有些出神。
他挂断电话,走过来给我掖了掖被角,声音喃喃:“宋清,这回你可又欠了我一笔债。”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的脸迎着月光,让他的表情清晰的落在我的眼里。
那仿佛被抓包一样的僵硬。
他刻薄地反驳我:“宋清,五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自作多情。”
明明是那么尖酸刻薄的话,为什么你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呢,戚仁?
你说我自作多情,可你能不能把你那汹涌热烈仿佛要把我吞没的感情,藏得更好一点?
这情,明明是你自愿奉献、硬塞到我手里的。
这个学着大人穿西装的小孩,五年前,为了珍贵的人,穿上西装。
五年后,为了不被伤害,不再脱下西装。
受到过伤害,于是想用高高在上的强硬与不在意,武装自己破碎不堪的心。
我应该感到心疼、愧疚、自责。
可我没有。
看到戚仁自欺欺人地演戏,
我觉得有些愉快。
所以我闭上眼睛,弯了弯唇角,并没有戳穿他。
他大概没有演戏的天赋。
比如那强撑着从容,实则僵硬无比的背影,还有那出卖了自己的慌乱的巨大摔门声。
去试镜大概会被人打出来。
但凭着那张脸和身材,大概可以转型成为一个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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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还很幼稚。
尽管外表与气质已经十分成熟,但还是不能压抑自己的情绪。
甚至将情绪带入了工作里。
实际上,以我的性格,本不会与他周旋一周。
但他死死盯着我、逐渐冰冷、又燃着冷火的眼神,让我莫名感到一丝愧疚。
好像我需要为他突如其来的怒火负责一般。
我有些头疼。
尽管我司开出的条件越来越丰厚,可他的口风越咬越死,好像准备用这个项目卡死我公司的脖子一般。
我漫不经心地想,大概他是在报仇雪恨,为他五年前那颗被我弃之如履的真心。
我想,也许是我的确在自作多情。
而他,也的确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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