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蒋晏秋打电话邀请蒋穗玟来看自己的校园祭表演,因为事先约好了与朋友一起打牌,所以蒋穗玟没有一口应下,只说可能去不了,记得让同学摄影发过来。
牌打了三圈,其中一位好友接到电话,似乎是儿子在学校出了事,老师打电话来叫家长,事出突然四人只好散场,蒋穗玟想起蒋晏秋的演出,准备开车过去碰碰运气,希望没有错过。
事实证明她运气是好的,操场上人很多,蒋穗玟恰好听见从自己身旁路过的两位女生说:“快快快!轮到蒋晏秋他们乐队上场了!”
说完就跑了起来,估计是要去挤前排,蒋穗玟自然是不慌不忙,从操场入口走到舞台前时,《海芋恋》都已经唱完了第一小节。
她没有挤前排,而是站在人群最末端,欣赏完了剩下的半首歌。
结束后蒋晏秋在场下和乐队成员一起拍合照,蒋穗玟等他们拍完散开后才准备上前去找蒋晏秋,她心想刚才来的时候应该买上一束花的,以此来祝贺儿子演出成功。
那边蒋晏秋突然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似乎是在邀请树下的男生一起合影,蒋穗玟眯着眼看了看,这才认出那男生是蒋昀。
对于蒋昀出现在这里,蒋穗玟倒没觉得意外,想当初她有舞蹈演出时,恨不得全家人都能来现场观看,可今天是星期几来着?蒋昀不用上晚自习吗?
蒋穗玟知道这两小子关系好,但当她看到蒋晏秋一把把蒋昀扯进怀里时,还是被惊得停下了步子。
拍照就拍照,这是个什么姿势?叔叔和侄子合照会搂腰吗?
蒋穗玟神游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蒋晏秋和蒋昀已经边看照片边走远了,她急忙追上去,始终与前方保持着六七步的距离,看着俩人从并肩到搭肩,然后听见蒋晏秋问:“今晚的演出你喜欢吗?我特意选的这首歌呢,我说我男朋友喜欢,他们还骂我假公济私。”
“还挺惊喜的,不过要是你唱的就好了。”
“那不行,我要唱也就唱给你一个人听。”
蒋穗玟眼见着蒋晏秋越凑越近,嘴唇几乎贴在蒋昀耳边,唱了几句后还噘起嘴在蒋昀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蒋穗玟霎时间脑内劈雷,噼里啪啦一阵响,如果说刚才她还一直抱有侥幸心理,这下亲眼看到,不信也得信了。
她自己养的小孩自己最了解,蒋晏秋绝不是这种无所顾忌随便乱来的人,蒋穗玟唯一能想到蒋晏秋敢和蒋昀这样搞在一起的原因,十有八九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不去找蒋晏秋,不知道答案,就可以一直逃避当作这八九成的概率不存在,但若蒋晏秋主动找上门来,只要提及到他和蒋昀的事,那她就必须要问个清楚。
──“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我亲生的了吧?”
蒋晏秋张了张嘴,最后只“嗯”了一声。
猜想被证实,蒋穗玟肩膀都塌下来,她问蒋晏秋:“怎么知道的?蒋昀告诉你的吗?”
蒋晏秋摇头,“之前汪姨来找过我。”
蒋穗玟皱起眉心,“她为什么跟你说这个?”
“因为我是她抱来放在家门口的,她老家的发小一下生了两个,养不起,正好你和爸又要领养小孩,就被她们逮着机会了。”
蒋穗玟只觉得荒谬,“那她为什么隔了这么久突然来找你?问你要钱吗?”
蒋晏秋摇头,“她发小患了癌,死前想见我一面。”
“见了吗?”蒋穗玟立马问。
“没有,已经去世了。”蒋晏秋说。
蒋穗玟抬手捋了捋头发,蒋晏秋的语气很平淡,这让她松了口气,她害怕蒋晏秋会去见那个弃掉他的女人,血缘这东西说不清楚,她不能想象蒋晏秋对别的女人喊妈妈。
“你大哥今天去找你们了?”蒋穗玟开口将话题拉到最开始。
蒋晏秋点点头,“他把蒋昀接回去了,跟我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所以我回来看看你。”
蒋穗玟呼了口气,问道:“你很喜欢蒋昀吗?”
“嗯,说不出具体喜欢哪一点,可能每一处都很喜欢。”蒋晏秋说,“就是因为知道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才敢正视自己对蒋昀的感情,如果是亲的,我会忍一辈子。”
蒋穗玟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蒋晏秋问:“你是不是很疑惑,既然不是亲的,为什么我会难以接受?”
蒋晏秋没说话,他确实不明白这点。
蒋穗玟说:“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二十多年来我把你当亲儿子养,我就当你是我亲生的,所以你和蒋昀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欣然接受?”
在她看来,蒋晏秋和蒋昀的这段感情并不亚于乱伦,纵使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新时代女性,但再怎么新也无法接受乱伦。
蒋晏秋抿着唇,突然就理解了蒋金磊那时说的──这件事不是他和蒋昀两情相悦就能行的。
要顾虑的方面有很多,他做不到完美的独善其身。
蒋晏秋看着蒋穗玟问:“妈,你是暂时无法接受,还是……”
他没问出口,害怕蒋穗玟会选另一个答案。
其实蒋晏秋也明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暂时还是永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和蒋昀不是乱伦,暂时或永久,只取决于蒋穗玟什么时候能、或是能不能跨过心里那道坎罢了。
他想蒋穗玟肯定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至少……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膈应。”蒋穗玟闭上眼,不再看蒋晏秋。
蒋晏秋很久没说话,末了才问:“如果我非蒋昀不可呢?”
“……”
“你以前说过,我有权利做自己人生的选择,你跟爸只是在我迷茫时能给个建议的存在,最后怎么选,还得看我自己,如果会后悔,责任也是由我自己承担。”蒋晏秋说,“我选蒋昀,不会后悔。”
蒋穗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似笑非笑,“你跟我当年还真像,我那时候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地跟家里人说绝不后悔。”
“那你有后悔过吗?不生小孩或是把我抱回家。”蒋晏秋问。
他当然不希望蒋穗玟会给肯定答案,尤其是第二个选项。
蒋穗玟撇了撇嘴,“人活一世,哪有不后悔的时候啊?之前说的再怎么坚决,可偶尔还是会有不该这样不该那样的想法从脑子里闪过去,可能都还来不及捕捉,就又被自己否定掉了,谁让我当初说过绝不后悔呢。”
“所以那些闪过的想法都有什么?”蒋晏秋问。
“干嘛问那么仔细啊?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后悔把你抱回家,你那么听话,几乎都没有叛逆期,也很少会让人操心,就算生一个都不一定有你这么乖。”蒋穗玟看着他说,“我知道,蒋昀也是个乖小孩,他在我们家住的那段时间,我是亲眼瞧着你们变得越来越亲密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变成现在这种关系。我会觉得膈应,那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他是我侄孙,光是这个辈分和称呼,就让我下意识地有点排斥。”
蒋晏秋静静听着,蒋穗玟换了口气又道:“我刚才说你跟我当年很像,所以我知道蒋昀在你心中占了怎样的份量,我们家向来主张快乐至上,自由恋爱自由工作,虽然我还很难接受你和蒋昀的恋爱事实,但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会开心,所以我会为了你尽快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蒋晏秋:“……”
蒋穗玟:“为什么不说话了?”
“感动到了,妈,你真的很酷。”蒋晏秋终于扯出一个笑脸来。
蒋穗玟“哼”一声,“我一直都没有不同意啊,只是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蒋晏秋很少有事瞒她,不说肯定是为了蒋昀,她猜到两小孩会在高考结束后向家里坦白,所以一直在家自我消化,还提前去给蒋金磊做了思想工作,怕他到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动脚,最后挨打最多的肯定还是蒋晏秋。
“没想到你大哥那么急,刚考完就给人接走了。”蒋穗玟叹了口气,“你自求多福,妈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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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忍心刀,姑奶奶还是比较好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