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蔷薇月令>第28章 苏州·夏·大吃一惊

  听到他自我介绍,白泽掀了掀眼皮,很不情愿地回答了他们俩的名字。

  本来他们打算的是找家本帮菜吃,意外在巷子里迷了路,还碰上赵祐辰这么个打架斗殴的少年犯。白泽直呼倒霉,拉着云酽就想离开。

  脚步声一直盘旋在他们耳边,没有离去的意思。见躲不掉,云酽干脆和他聊起来:“你也来这里旅游?”

  “没什么好玩儿的,”赵祐辰双手插兜,趾高气昂地说,“连小偷拳脚都这么烂。”

  听他大言不惭的语气,仿佛把动手揍人当成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白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导航,忍不住奚落:“你上黑市打拳击多好,打遍华北无敌手。”

  奇怪的是,刚才对那小偷毫不留情的赵祐辰,此时此刻倒是对他们两人颇有耐心,听到白泽的话还能扯出笑容:“你若是不信就跟我试试咯,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

  白泽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眉目阴沉,紧紧抿着唇,双目似箭灼灼瞪着走在最后的赵祐辰。

  气氛戛然间变得剑拔弩张,赵祐辰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挑衅明显惹怒了白泽。立在饼干中间做夹心的云酽明显感受到氛围的变化,上前一步拽住白泽的小臂:“好了,也不认识,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来意不善的赵祐辰,语气不复方才平静:“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被质问,赵祐辰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又出现了:“看你们俩有意思,看热闹。”

  云酽语无波澜地道:“你再跟着我们,我就报警说你跟踪了。”

  赵祐辰完全不把这虚声恫吓不当事,反倒走上前来和云酽嬉皮笑脸:“我这分明是明目张胆的尾随啊。”

  他的厚颜无耻让人无语,云酽决定不再和他计较,示意白泽继续跟着导航走。

  发现自己的话术不仅没惹云酽生气,反而毫无波澜,赵祐辰兴趣更盛,懒洋洋地说:“你们俩这样,在商家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知道吗。”

  外地口音加导航问路,如果碰上黑心商家,的确会被大宰一顿。云酽问他:“那你有什么建议?”

  他们步入了条极有生活气的居民巷,有不少穿着随意的人站在店外等待,明显都是生活节奏缓慢的本地人。

  赵祐辰挑了挑眉:“这家店的虾仁生煎很好吃,尝尝?”

  云酽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又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给他们下毒。在这短暂的旅行中,他出奇地对一切事物都格外具有包容性,哪怕是赵祐辰这样喜怒阴晴不定的怪人。

  他拉着错愕的白泽在店内坐下,拿餐巾纸擦拭着油腻腻的木桌。

  “我们要跟他一起吃饭?”白泽不可置信地看向云酽,“跟这个神经病?”

  他活见鬼一样盯着云酽的脸,上手捏了捏:“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天我们走散之后你在哪儿撞到脑袋了?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了吗?”

  云酽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我现在也不喜欢,只是觉得挺新奇的。”

  他指了指站在前面点单的赵祐辰,和白泽说:“反正他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我们了,总不能真报警吧。”

  解释了一番,白泽还是震惊得有些恍惚,对云酽是否撞到脑袋了这件事存疑。

  几碟水色云纹盘呈着半个拳头大的生煎上桌,足足有十几个。面白松软,洒了飘香芝麻和葱花点缀,底部被煎得焦黄酥脆。

  一起端来的还有纸皮小馄饨,飘着皱在一团的紫菜和零碎虾皮。白泽惊道:“这么大?这么多?”

  坐在对面的赵祐辰纳闷:“我们三个男的有什么吃不完的?”

  他言语中恨不得直说“没见识”三个字,白泽被他气得冒烟,顾忌云酽的心情,又不能怼回去,干脆不和他说话。

  夹起生煎酥脆的底部,云酽也奇道:“以前真的没见过这么大的生煎。”

  他小心翼翼夹进盘中,用筷子把它竖起夹住。其实他早就饿了,先是买了一份不合口味的烧麦,又跟着路痴白泽在小巷子里转悠这么久,肚子叫了好几声。

  他咬了一口,被牢牢裹在面皮中的油润汤汁倾泻,满满的汁水把他的舌尖烫得酥麻,一瞬没了知觉,烧得口腔内壁仿佛着起火来。

  以前他不是没吃过生煎,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苏式生煎的汤汁会这么多。

  他着急忙慌把咬进口中的那一块咽下,红润的嘴唇未阖上,微微蜷起舌尖,抽着凉气为自己口腔降温。粉色的舌面在口腔中因为灼伤不断颤动,洁白的齿也上下开合。

  云酽正难受着,一只手伸来捏住了他的脸颊,牙齿差点咬到口腔内壁的软肉,疼得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赵祐辰眼底划过短促而微妙的神情,最终露出诡计得逞的佞笑,打趣他:“好蠢,吃个生煎都能被烫到。”

  坐在旁边的白泽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满是厌恶,简直想用馄饨泼他:“放手!你脑子有病就滚回精神病院去!”

  他钳制着云酽脸颊的手还是没松开,云酽舌尖烫伤感逐渐消散,被他捏得像鸭子嘴,说话含糊不清:“唔!你放开唔!”

  赵祐辰看他这样忍俊不禁,松开了那只手,捧腹大笑起来。

  被松开后的云酽立马缩着脖子躲得他远远的,小声嘟囔:“果然是有点不太正常......”

  快要被敌意淹没的赵祐辰丝毫不在意,右手撑着脑袋,支在桌上,回答云酽很久很久之前的问题:“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来参加我爸的婚礼。”

  参加谁的婚礼都正常,参加自己爹妈的倒是新奇。云酽不计前嫌,好奇地问:“二婚?”

  赵祐辰点了点头,说:“折腾了这么多年,我那后妈死活不愿意搬去北京,也不结婚,就为了孤儿寡母的身份更方便要前夫的抚养金。”

  他无奈地一摊手:“这不,她儿子刚成年,要不到钱了,可算是愿意到北京跟我爸结婚了。”

  “可是本来离婚后本来不就必须给抚养金吗?”云酽疑惑地问,“何必还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赵祐辰又笑起来,眼中明显有讥讽的意味:“就说你蠢吧。孤儿寡母不结婚,街坊邻居都有风言风语,逼得她儿子心里愧疚,管亲爹多要点儿钱咯。”

  被亲妈逼迫着问亲爸张口要钱,云酽试图代入自己,都被涩得说不出话来。

  刀子不割在他身上,赵祐辰还在说风凉话:“听说她儿子小时候不听话,爹妈离婚后执意去找他爸,把他妈折腾得跟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一样,大病一场。从此以后咄咄逼人,对亲儿子跟仇人一样。”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赵祐辰最后这样总结,“不过我爸是真喜欢她,连带着那便宜儿子也喜欢。”

  莫名被灌了一耳朵悲情的八卦,云酽连咬生煎时都蹙着眉头,不自觉同情起主人公:“说不定只是他想爸爸,小孩子又不懂事。”

  “谁知道。”赵祐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他从兜里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张皱巴巴的请帖,“酒席就在明月楼,明天中午。”

  他嘴角勾出一个怪异的微笑,目光在白泽和云酽两人中间来回流转:“你俩这样路痴又笨的,干脆明天中午来明月楼蹭饭得了。”

  说完,他压根没在意云酽的想法,不容拒绝地塞在了他手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结账的时候,白泽忍不住问:“你真要去?”

  在他看来,这个姓赵的就和随时会爆炸的恐怖分子没有区别,能远离就远离。

  看着掌心请帖上龙飞凤舞写着的字,云酽漾起笑容,无声而浅淡。他听赵祐辰讲那个受到母亲怨恨的儿子时,就不可避免地联想起自己。

  他朝白泽扬了扬请帖:“我听说明月楼很好吃,不吃白不吃。”

  服务员笑眯眯地和他们说:“您这一桌刚才已经由那位提前离开的先生付过钱了。”

  第二天中午,云酽和白泽提前查好了导航来到了明月楼。

  不愧是当地有名的酒店,来来往往什么口音的人都有。俩人第一次不跟家长单独参加婚礼,还是陌生人的婚礼,塞了一份份子钱揣着请帖就走了进去。

  这场婚礼办得一点也不比头次结婚简约,反倒把喜庆的大红色运用的更加肆无忌惮。

  西装胸口别花的新郎身材高大,眉宇间尽是喜气。云酽远远地看不清楚,直到新郎牵着身边的新娘走上台,看清楚五官的那一刹那,云酽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

  新娘一席优雅长裙拖地,笑容温婉,眼角眉梢里满是喜气。面色红润且明丽动人,完全不复前天云酽见她时那般憔悴。

  站在台上的新娘赫然是宋露林!

  云酽的大脑蓦地停止了运转,像是程序自毁般发出乱糟糟的鸣叫,整个人呆滞得好比泥塑雕像,无法动弹。

  赵祐辰的话适时在他耳边响起:“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对待亲儿子跟仇人一样......为了要抚养金......”

  卒然间云酽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尖锐疼痛,像是有人在吮吸他的骨血,忍不住颤索。他头脑发蒙,脸色煞白。

  那她的儿子,岂不就是.....

  云酽魔怔般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因为他迅猛的动作发出巨响,他焦急地巡视着整个宴会,最终目光聚焦在那个熟悉的身影身上。

  再次看到宋青,让云酽的心脏像是被谁紧紧攥在手心一般,兀然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