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宝都没敢看他二姐，跟着钟离定上了车，等他坐上副驾驶座，钟离定还站在门前给他拉安全带的时候，他看到前方的二姐朝他张着嘴，面孔狰狞很激动地说了句什么。
她没有发出声音，所以卓宝都不知道她具体说了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但她一说完，钟离定给他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要回驾驶座了，转过身那一刻，他看到了他二姐迅速转过了身，不敢与钟离定对视。
欺善怕恶，就那一刻，宝都头脑里涌上了这四个字。
他是可以欺负的，所以他二姐不吝啬于对他露出凶恶的脸孔；钟离定是不可挑战的，所以她连面对都不敢。
这就是他二姐。
同父同母同血缘的亲人。
钟离定上了车开动了车，卓宝都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说不尽悲伤与疲惫的心情中恢复力气，无奈地扁了扁嘴。
哥哥对父母的态度，其实就是对他的态度，钟离恶魔老哥认为只有足够惨淡的教训，才会让人记忆深刻，真正的读懂道理。
卓宝都被这么教过几回了，但有强烈切肤之痛的，真只有这么一次。
之前有一次比较痛的，他只是失去了一个利用他的朋友，并不像亲人给他的那么在乎、刻骨铭心。
“嗯？”他扁嘴之后，车厢里发出了一声略微低沉的男声。
卓宝都转过头去，心里委屈得很，他道：“哥哥，你的教学方式太粗暴了，我不想看到姐姐这样。”
不想看到，并不表示现实就不存在了。
宝都在自己的护翼下还是太顺遂，对于很多事情，只要没伤害到他的头上，他是全然抱着纯真的想法，让他慢慢犹豫去懂，不是钟离定想让他经历的，那样只会让宝都伤得更深，以后的性格更保守。
一个人烂漫松弛的心境，太多的伤害会伤害到这种心境，太多的保护也是在给这种心境渡上了一层无知的保护层，哪一种都不是钟离定想给予宝都的。
“她选择了这样活，她是什么样的，你能选择的就是看清楚她的样子。”钟离定淡淡道。
“为什么？”卓宝都不懂，他们家条件很不错了，而且只要他在，卓家的后台一直都在，二姐只要努力，在基层积攒好经验，她前途无量。
她甚至是很多真正的天之骄子羡慕的对象。
“因为她还年轻气盛，骨子里对不劳而获，招摇过市有着强烈的需求，她更需要把你踩在地底下，因为你的光环一直在笼罩着她，她愤怒不甘，不愿意你的风头一直强过她。”钟离定和卓宝都道：“你再看看，和她玩得最好的两个朋友的资料。”
文件就搁在前面，卓宝都拿起来一看，翻到了最后面他没细看只扫了一眼的那页资料。
二姐身边最常见的闺蜜，卓宝都也听过名字的一位女士，也是某单位的干员，情人是某局局长。
卓宝都细看了一下她情人的名字，飞快拿起了手机，翻聊天记录，翻了一条朋友群里朋友所说的那位局长正和家里老婆闹离婚的消息。
“蔡局在离婚？离得成吗？”宝都马上问身边的人。
钟离定点了一下头，“能离，他明年会早退，离婚是他上面的人送他的礼。”
“啊？”卓宝都这下愣住了。
车停下了，钟离定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淡道：“政治是一门运用人的艺术，升官发财死老婆，固然是很多人的理想，但要是成为了所有人的理想，蛀虫会把血吸干把肉吃完，大厦会倒塌，想让大厦挺立，总有些位置，需要死老婆的人下去，不死老婆的上来，上面也有一群不死老婆的人在看着，后面还有一群不想死老婆的在等着。”
这也称得上是自然淘汰机制。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让不小心的人上去，哪怕他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也会被汇聚成河流的意志冲走。
“懂了。”这个卓宝都懂，继续往后细看。
他二姐另外一个朋友，还是本市有名的黄姓富婆，她给某在位的要员生了个儿子，今年三岁，手下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吸金无数。
“那，朴总这，好像过得不错，他是通过黄小姐的手在变现？”这个卓宝都挺好奇的，他看拢的财也不少，为什么不查？
“对。”
“为什么他还在？”卓宝都问了。
“有人在养猪。”肥了就宰了。
“哦。”卓宝都又懂了。
问完这几句，他难受的心情被这些更现实的大事压上，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看着车子往家里附近的道理驶去，离家越来越近了，他恍然地想着，放学后的这一路就跟梦一样，他多想这是假的，二姐没有跟他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
要是没有捅破，他都能等着再过一点时间，她看到的身边的结局更多了，她也就醒悟过来。
也许，她选择的对了，她的事业也不会因此有任何的影响。
他多想是这是假的……
但他才想着这事，他的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妈妈的电话。
卓宝都看着响着的电话，没有去接，而是转过头，去看沉着开车的钟离定。
钟离定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转回头，专心开车。
他在让宝都自己做决定。
宝都是过了两秒，才想起他之前跟哥哥所说的，他家里的事，让他先处理的话。
卓宝都的处理方式就是看着手机不停地震动，没有去接。
二姐去钟离伯伯夫妻家，妈妈没有来电话，他和钟离定一离开钟离伯伯家了，她的电话就来了，卓宝都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电话。
电话终于停止了，宝都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电话又震动了起来。
真是逃无可逃，他也想给妈妈机会的，只是，妈妈也不要这个机会。
他在他们眼里还是太弱小了，弱者的体贴，传达出去的意思，就是他们可以更进一步的退让，宝都苦笑了一声，把手机放在了耳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听着那边的母亲带着哭腔问他：“宝都，你们为什么要那样侮辱你姐姐？你们是不是不想让她做人了？”
PS：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