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得让人心慌。
稀薄的氧气分子跳动,膨胀,无声地爆裂,侵入喉管和肺泡中,黏膜表面充斥着滞涩的撕扯感,每一次震动鼓荡都牵动出疼痛,如影随形。
屋子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像在进行一场漫长而沉默的对峙。
没有人知道终点。
沈澍死命地咬着牙关,下颌线条绷紧,两颊的肌肉微微地颤着。
他仰着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姜裴,黑色的瞳孔里,眼神幽暗,像是噬人的兽。
“哥哥。”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像揉进了一把碎钉子。
“哥哥是以为,我不敢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欺身上前,抬手撑在床头,整个人覆在了姜裴身上,强制地半抱着将人圈进怀里,鼻尖相抵,炽热的吐息直接落在了姜裴的唇间。
姜裴几乎是一瞬间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沈澍靠得太近了,面部轮廓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视野里只剩了那一双眼睛。
黝黑的瞳色,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吸进去,连皮带骨地一并吞吃掉。
“哥哥从来都不肯听话。”沈澍微微退后一点,伸出手指,落在姜裴的唇上,用了些力气地揉按,像是报复一样地,去蹂躏那两粒小小的唇珠。
“哥哥这张嘴,明明亲起来那么软,那么甜,”他的手指从唇峰滑到唇角,从两边向中间捏着,挤出一小片艳色的红,“为什么总要说让我难过的话?”
他松开两指,换用了很轻的力度,用指腹去摩挲,一下一下地蹭过去,声音压低,带了叫人不宜察觉的危险意味,“我该拿哥哥怎么办呢?”
“或者,我把哥哥亲到没有力气讲话了,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哥哥觉得呢?”
他微微偏过头,一寸一寸地将唇凑上去,停在姜裴的唇边,毫厘之距,“像这样亲,好不好?”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倾身上前,很用力地吻住了姜裴。
姜裴的嘴唇是软的,泛着热意,只是挨上去,沈澍就情不自禁地颤抖,他亲过怀中人很多次,却依旧是没有什么章法地,笨拙地含吮。
想到在自己之前,还有其他人也碰过这样一双讨人喜欢的嘴唇,沈澍的胸膛里就仿佛被倒进了半盆子的火炭,焦灼嫉恨地烧燃起来。
身下姜裴的挣扎更激起了沈澍心里的那团火,他发着狠,分出一只手去,将姜裴的两只手腕擒在掌中,向后扣在头顶,更用力地亲下去。
唇齿勾缠,暧昧的水声一点点响起,身下人的气息变得凌乱,一声声响在耳侧,野火燎原。
沈澍觉得自己要被燃尽了,烧成一团灰,一股烟。
于是他紧紧地箍住姜裴的腰,往自己怀中揽,用力到像是要折断一样。
怀里这个人,他要同自己一起,变成灰,变成烟,混在一处,再也分不清彼此。
直到唇上蓦地传来一阵刺痛,他才骤然回过神,从混沌的臆想里清醒过来。
姜裴咬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澍几乎是立刻仓皇地松开手,退开身去。
姜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唇上沾着血迹,面色苍白得吓人。
“疯子!”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恼意,骂沈澍道。
口腔里充斥着浓浓的铁锈味,沈澍像是吓坏了,语无伦次地对着姜裴道歉,“哥哥,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他慌乱地,想要去蹭掉姜裴唇上沾着的血,却被后者偏过头避开。
下一刻,他才注意到姜裴高高肿起泛着青紫的手背。输液管在旁边缠了几圈,针头还连着。
沈澍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了干净。
姜裴在他的眼神中将手伸到面前,指尖按着,将针头拔了出来。
殷红的血珠一点点地冒了出来。
“医药箱。”他半垂着眼,口中说着,半点目光都没有分给沈澍。
医药箱是在柜子中常备的。沈澍冲过去抱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打开,从里面翻出酒精和棉签来。
装棉签的塑料包装袋被他动作粗暴地扯开,棉签散落在被面上,他从袋子里仅剩的几根中捏出一根来,蘸了酒精,小心翼翼地往姜裴的伤口上涂。
姜裴还要避开,被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小臂,力道很轻,带一点哀求的意味,“哥哥……”
“我只帮你上药,不做别的,好不好?”
“你手腕受伤了。”
他刚才握住姜裴手腕的力气太大,皮肉上已经泛了一圈的红,还残留着一点指印。
姜裴的动作顿了顿,停了一会,才幅度很小地将手背朝沈澍面前移了移。
酒精落在皮肤上,带着森森的凉意,连带着跑液的疼痛都变得鲜明。
姜裴很轻地‘嘶’了一声,紧接着抿了抿嘴,咬住了下唇。
“很疼吗?”沈澍条件反射般地收回手,过了会儿,又小声嗫嚅道,“我轻一点。”
方才挣扎中滚落在一旁的热水袋被沈澍拿过来,小心地贴在姜裴的手背旁。
像是怕姜裴误会,他解释得很急切,“要热敷一下的,哥哥,消肿会快一点。”
姜裴默不作声地拨开他的手,自己用手按着暖水袋,背过身去,一句话都不肯同他讲。
沈澍在他身后坐着,犹豫着,伸出手又缩回,来回几次后,终于还是探出去,很轻地碰了碰姜裴的肩膀。
“对不起,哥哥,”他的声音里含了胆怯,“哥哥,你生我气了吗?”
“你骂我吧,或者打我,都可以。”
“不要不理我。”
他等了很久,眼前那片单薄的背脊半点都没有动过。
“哥哥,”他垂着头,一点一点地蹭过去,像是沮丧极了,“我好像总是会让你受伤。”
“我很努力了,可是没有办法。”
“我不想的。”
“一点都不想你受伤。”
“可我又真的好生气好生气。”
“我知道不是哥哥的错,是我不讲道理。”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哥哥,”他将脸贴在姜裴的肩膀上,声音里带了一点细微的哭腔,“我要怎么办啊?”